用户名 密码 看不清?点击更换 看不清?点击更换 忘记密码 注册   加入收藏  
 
 
陆费铭琇:《中华书局百年沉浮录》读后感
来源:  作者:  点击:次  时间:2008-06-03 00:00于哲学网发表

 

 



    200611月《中华遗产》杂志编辑陈旭同志来我家采访,提到《中华遗产》上将刊登一篇《中华书局百年沉浮录》(下称《沉浮录》),要求我对他所提出的问题逐一回答。我将他要看的纪念父亲的材料取出给他看,他选了一些材料复印或拍照,临别时,我要求他在文章发表前给我过目,但并没如愿以偿。20073月友人告诉我《沉浮录》已发表。经联系我收到该期杂志。读《沉浮录》后,有一些话压抑在心里很久,感到有必要说出来。我理应对历史负责,有澄清的必要,以免以讹传讹,贻害后人。

          

    一、《沉浮录》“后人的温馨回忆”一段中写道:“保存中华书局历史的任务就由她(指我)来承担了,”说我“对书局有感情,所以自愿保存这些史料”。可惜,我没保存中华书局的史料,中华书局的史料理所当然保存在北京中华书局和上海辞书出版社。这十几年来,我仅仅是配合学者研究陆费逵的思想及其事业的需要,做了一些工作,从而积累了一些有关父亲的资料。

         

    二、《沉浮录》的“带领书局共赴困难”一段中,有一处与事实有出入。《沉浮录》说:“上海沦陷前夕,汉奸维持会在报上公布了名单,上面赫然列着陆费逵的名字。”据我所知,父亲是从友人那里听说伪维持会将公布的名单中有陆费逵的名字。父亲听说后非常愤慨,决定必须在名单公布之前离开上海。1937115日傍晚,中华书局同事蔡同庆等人陪同我们全家去了香港。

         

    三、《沉浮录》中“死后清贫传家”的内容有多处不符史实,我似有必要回顾一下亲身见证的这一段历史。

          

    194112月日寇侵占香港,马路上到处是日本兵和铁丝网路障,出门有生命危险。而《沉浮录》说我“拿着父亲的衣服,流着眼泪在大街上摆地摊出售,以此来糊口。”问题是,在这种战乱恐怖的情况下,我一个十多岁的女孩,不可能在大街上摆地摊。《沉浮录》又说:“老中华的人看不下去了,资助他们去重庆找李叔明理论。”这也不符合历史。母亲去重庆与李叔明谈判,是谈中华书局的工作,不是同李叔明谈生活费。在日寇侵占香港不久,李叔明不辞而别。1942年春李叔明到达重庆,他通知在香港的中华书局职工赴重庆工作。当时母亲想回上海。中华书局同事劝母亲,说她协助父亲工作几十年(母亲当过小学校长),熟悉中华书局的情况,而上海已被日军占领,即使回上海,也无法开展中华书局的工作。在老同事的劝说下,母亲同意和中华书局职工蔡同庆、沈谷身、张傑三等一起去重庆与李叔明谈判,路费由中华书局出。途经柳州时,我们在柳州经理张傑三处暂住了三个月,共同商议与李叔明谈判的对策。他们推母亲与李叔明谈判,要求李叔朋给母亲安排工作。沈谷身在《渝厂记忆》一文中,介绍了中华书局职工从香港去重庆的情况,并对母亲照顾他夫人表示感谢。文中说:“从柳州出发时,我妻怀胎已过七月,陆费夫人嘱我妻坐在驾驶室。我们能平安到达重庆,感谢陆费夫人对她的关注。”

       

    《沉浮录》说:“在社会舆论的压力下,李叔明改变了态度”。但历史证明,李叔明没有改变态度,对我们没有表示过关心。19428月,我们到重庆后,住在中华书局大院内,母亲常去办公楼找李叔明谈判。李叔明对母亲态度很坏。有一次拍桌大骂;“你一个女人,一张桌子的一个角都看不清楚,你能干什么?”母亲从来没受到过这样的侮辱,受到刺激后一度彻夜不眠,引起精神失常。《沉浮录》说我母亲:“她披头散发地坐在大街上喊:我该怎么办?”这话纯属编造,严重有损母亲的人格和形象;一是母亲从不留长发;二是重庆中华书局位于市中心最热闹之处,岂能坐在繁华的大马路上?三是母亲是有文化教养的人,怎么可能在大街上呐喊?四是她常说的一句话:“我该怎么办?”这句话是母亲同老中华或亲友常说的一句话,表达了母亲惦记父亲的事业,中华书局的未来,而又不知道该怎么办是好。她不是惦记自己未来的生活。李叔明没有按董事会决议每月给母亲生活费,母亲从不开口要,而是中华同事出于关心母亲的生活而催要的。生活拮据时,我姐和我在重庆市中心大街上摆过地摊,变卖从香港带去的衣物来弥补家用。

     

    母亲病后,我不得不辍学回家照顾她,还一度陪她住院治疗。经过一段时间的治疗,母亲的病情便稳定,但仍然惦记着中华书局的前途,在此后三十多年里,母亲常自言自语,或书写有关中华书局往事的纸条。

       

    1943年陆费铭琪上重庆复旦大学,母亲嘱咐她学习会计专业,关心中华书局的经营。1945年日本投降后,李叔明抢先返沪,再一次不辞而别。在郭农山等同事的帮助下,我们干1946年返沪。1947年铭琪在复旦大学毕业后,母亲嘱咐她找李叔明给她安排工作。李叔明不安排铭琪到中华书局工作,而给她寄来了中国农民银行的聘书,铭琪拒聘。我姨吴若安(解放后曾任上海市教育局局长、历任全国人大代表)当时是南洋女中的校长,我姨安排铭琪在南洋女中教初中英语。根据中华书局董事会有关子女教育的决议,1948年铭琪申请到中华书局的资助,去美国加州大学商学院攻读硕士。她的毕业论文是《建议中华书局的新管理及组织》(已捐赠桐乡陆费逵图书馆保存)。解放后,中华书局按月给母亲生活费,她的生活得到很大的改善。

     

    《沉浮录》提到“19961月香港、新加坡、台湾、北京四个书局共同在香港重葬了陆费逵先生。”对此我应该说明事实。当时父亲去世已有55年,坟场只允许修墓立碑,不可重葬。19417月父亲去世后,适逢太平洋战争即将爆发,无法运回上海安葬,只能临时安葬在香港仔华人永远坟场,于是将棺木安放在墓室内的两条石凳上,墓上没有立碑,也没有任何标记。20世纪80年代,著名雕刻家、旅居美国的原中华书局香港印刷厂厂长赵俊,委托中华书局职工许象贤到香港仔华人永远坟场找到陆费逵墓地,稍作修复,刻上“陆费昌幼堂”作为标记,拍了照片。赵俊委托李昌允通知了铭中。1990年我和赵俊联系后,得知坟场规定:修墓立碑必须由子女申请经法律公证,才允许动工。为了报答栽培之恩,赵俊愿意负担全部费用。19903月,赵俊和我一起去了香港。他聘请原中华书局经理郑健庐的女婿、香港著名律师黄乾亨办理修墓立碑的法律手续。赵俊回美国后书写了碑文,分别寄给了香 港中华书局陈国辉,须汉兴和我。1991年,北京、香港、台完、新加坡四地中华书局商议决定公办、同意分担修暮立碑的费用,请香港中华书局总经理陈国辉先生负责办理。陈先生办事认真,精心设计出墓碑的造型。陈先生在给四地中华书局的信中是这样描迷的,“墓碑一方,高约及人肩,取其平易近人之意。石料则采八闽青石,以其耐久不尚豪华炫目,且带知识分子气息。造型方面,则以《辞梅》外型为模本,既独特而又稳重大方,与墓主身份及成就相吻合。”199612日,四地中华书局负责人及陆费家属参加了立碑仪式。香港中华书局资事长赵斌先生主祭,宣读了铭文。但墓碑上没有碑文。

       

    四、《沉浮录》在介绍中华书局及“文革”前中华书局领导人任职时间上有多处与史实不符。

       

    19495月上海解放,8月李叔明被免除了总经理职务,但是《沉浮录》却说:“19498月李叔明任总经理。”《中华书局大事纪要》一书中记载了李叔明被免除总经理职务的史实。李叔明在1947年后便多次赴美、台活动,准备在台北设立中华书局总管理处。中华书局为避免各方误会,在19499月的《新闻日报》、《解放日报》、《大公报》刊登了启事声明:李叔明19492月赴美后中华书局董事会已改选舒新城、沈陵范先后代总经理。声明说:“李叔明以总经理名义擅自在台湾设立总管理处,调动资金及准备搬运港厂机器等事件,实属违反本公司章程,损害本公司利益。经926日董监会联席会议决议,自即日起,李叔明应免除总经理及在本公司其他兼职职务,其擅自在台湾设立之非法总管理处一切行为本公司概不承认。倘本公司因此受有损害,应依法向其追究。”

       

    《沉浮录》说:“1937年舒新城曾代理总、经理”及“1941年一1949年吴叔同任董事长”,均不符事实。1937年陆费逵是总经理,吴叔同是19498月才被任命董事长。又如《沉浮录》在介绍沈谷身的回忆文章中,把沈谷身误写成“沈逢吉”

                                       

    2007112

     

    原文刊登在《中华遗产》总第二十六期   200712

    哲学网编辑部 未经授权禁止复制或建立镜像
    地址:上海市虹梅南路5800号2座416室 邮编:200241
    ICP证号:晋ICP备 05006844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