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迁说:“孔子生鲤,字伯鱼,伯鱼年五十,先孔子死。伯鱼生汲,字子思,年六十二。尝困于宋。子思作《中庸》。”(《史记·孔子世家》)又说:“孟轲,邹人也,受业子思之门人。”(《孟子荀卿列传》)按子思在汉代以前的地位并不突出,因《中庸》在六朝隋唐时,渐渐受到注意,宋代“四书”结集,《中庸》的地位大大提高,子思的地位也变得重要起来。同时,子思地位的提高与孟子升格的运动也密切相关,孟子为子思再传门人,《孟子》书中论诚与天道的思想与《中庸》完全一致,更使得宋代思想家重视子思作为孟子思想来源的意义。如朱子在《中庸章句序》里明确把颜、曾、思、孟作为孔子之后道统相传的线索。此外,《荀子·非十二子篇》中把子思、孟轲连称,而加以批评,也证明子思、孟子思想有一致性。近代以来,郭沫若等根据这些历史记述,始用“思孟学派”的概念分析先秦儒家思想史,现在已成为学界耳熟能详的学术史概念。 《汉书·艺文志》“子思子二十三篇”,其书隋唐皆有著录,但宋代以后已经遗失,故现代思孟学派的研究,除了《中庸》、《孟子》而外,难以深论。自1970年代以来,简帛文献的出土和释读,为思孟学派的研究带来新的动力,马王堆汉墓帛书《五行》篇、郭店楚墓竹简《五行》、《缁衣》等篇,都引起了学者重新认识思孟学派的极大热情,出现了不少新的、有价值的研究成果。另一方面,从哲学、宗教学、伦理学等方面,对《中庸》等思孟学派的文献的新的诠释,也在中、英文学界不断推陈出新,一直吸引着研究者的兴趣。 2006至2007年度,哈佛燕京社的中国访问学者里,中国哲学的专业学者特别多,其中有常规项目的哈佛燕京青年访问学者,也有合作研究项目的访问学者。于是,杜维明先生和我商量,这么多中国哲学方面的学者会聚哈佛,十分难得,应该一起读读书,共同研讨一些问题。最后决定大家一起参加杜先生主持的读书会,每星期五下午在4 Bryant 的Yen-ching House 进行经典会读。 这个读书会是杜先生为哈佛东亚系的博士生开设的,近几年一直在读思孟学派的文献。这样,从2006年9月开始我们许多人都参加其中,形成一个思孟学派的研讨班(seminar),以期集中讨论有关思孟学派的一些问题。这些问题广泛涉及思想、文献、历史。参加的人除杜先生和我以外,有哈佛燕京的访问学者,也有在哈佛的其他访问学者。其中:陈静、梁涛、张丰乾是专门研究先秦两汉思想的学者,自然是研讨班的主力;干春松研究近现代儒学,刘宁研究古代文学,宣方研究中国佛教,方旭东研究宋元明理学,不同的专长和视角,交映成趣;龚群、卢锋则是西方伦理学的专门学者,从各自的学术背景,也对讨论作出了自己的贡献。东亚系的博士生,如吴荣桂(Micheal Ing)、钱观长(Clint),陈丹丹等,在讨论中都提出了有见地的问题及理解。康州大学的桂思卓(Sarah Queen)中间也来了几次,她是《五行》的英译者和专家,她的加入促进了对相关文本的深入理解。我们第一个学期念竹简《五行》,第二个学期念《中庸》,每周会读,从不间断,在杜先生外出的时候,我也帮忙主持一下。在问题意识上,我们特别注重围绕杜先生关于《中庸》的诠释,展开对思孟学的研讨;在若干重要之点上,大家各抒己见,讨论相当精彩。 在第一个学期开始的时候,跟大家约定,希望大家在会读过程中,写一些自己感兴趣的研究。到了2007年4月底第二个学期即将结束,在杜维明先生的主持下,由张丰乾负责会议准备工作,我们在哈佛大学人文中心举办了一次工作坊(Workshop),大家都宣读了论文,进行了评议和讨论。在工作坊上,大家同意尽快修改论文,然后把这一年会读研究的成果结集出版,贡献给学界。我们相信,这对进一步推动思孟学派研究的深入,对有关思孟学派的概念、问题、文本做深一步的探讨,以引起学界的更多关注和兴趣,应该是有益的。2007年8月,趁在山东师范大学开会期间,由杜先生主持,我们大家又进行了一次讨论,并确定了集结论文的安排。 在某个意义上说,本书可谓哈佛会读思孟的一个纪念,但其中的论文对思孟学派的研究确实都有相当深入的推进,在学术研究和思想理解上都达到了新的水平。我们期望,这些研究成果的出版,将促进思孟学派研究的进一步发展。 (此书已由北京大学出版社于2008年4月出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