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摘自《历史的黑眼圈》，此书以与《世说新语》类似的体裁，截取了中国古代的一些历史故事和人物的奇闻逸事，并作了画龙点睛式的短评。让人在小故事中体味历史的沧桑和生命的真谛。

羊 祜

荆州刺史羊祜①回都城洛阳，野王县令郭奕②到县界去见他，见了后叹道：“羊祜怎么能不如我郭奕？”第二次去看他，回来后叹道：“羊祜远远超出一般人！”羊祜走时，郭奕送行了一整天，走出几百里，结果因为离开了县界而被罢了官。但他毫不在意，又叹道：“羊祜怎么能不如颜回呢！”

痴迷于他人人格魅力者，其自身魅力也不会差。

①羊祜字叔子，太山平阳人。世长吏二千石，至祜九世，以清德称。为儿时，游汶滨。有行父止而观焉，叹息曰：处士大好相，善为之，未六十，当有重功于天下。即富贵，无相忘。遂去，莫知所在。累迁都督荆州诸军事。自在南夏，吴人说服，称曰羊公，莫敢名者。南州人闻公丧，号哭罢市。

②郭奕字泰业，太原阳曲人。累世旧族。奕有才望，历雍州刺史、尚书。

三兄弟

王徽之、王操之、王献之①三兄弟去见太傅谢安②。王徽之、王操之在谈话中说了不少俗事，王献之只是寒暄了几句便不再言语。三兄弟走了以后，坐客问谢安，三人中哪一个更优秀？谢安说最小的那一个。客人问为什么，谢安道：“吉人话少，浮躁的人话多，我由此推想而知。”

你不开口别人还不知你的愚蠢，你一开口就露馅了。

①王徽之，字子猷。王羲之第五子。卓荦不羁，欲为傲达，仕至黄门侍郎。王操之字子重，羲之第六子。历秘书监、侍、尚书、豫章太守。王献之字子敬，王羲之第七子，诏尚余姚公主，迁中书令。

②谢安字安石，世有学行，弘粹通远，温雅融畅。桓彝见其四岁时，称之曰：此儿风神秀彻．当继踪王东海。善行书，累迁太保，录尚书事，赠太傅。

告别宴

襄阳人罗友①极有韵味，年轻时人们都认为他有点傻。有一次，他到祠堂去打算混点吃的，因为去得太早没开门。主人出来迎神见了他，问他在这儿干什么。他说：听说你要祭神，想来弄一顿饭吃。祭神完毕，他进去又吃又喝，像在自己家里一样。后来他被任为广州刺史，赴任之际，刺史桓豁②请他到府上吃饭，他说：“我与朋友已有约会，请改日吧。”届期桓豁派人暗查，发现他竟去了桓豁手下的一个低级小吏家，与小吏谈笑吃喝，非常愉快，无异于与达官显贵相处。

重内容而轻形式，那么你会发现快乐将无处不在。

①罗友字它仁，襄阳人。少好学，不持节检。性嗜酒，当其所遇，不择士庶。桓温常责之云：君太不逮。须食，何不就身求？乃至于此。友傲然不屑，答曰：就公乞食，今乃可得，明日已复无。温大笑之。始仕荆州，后在温府，以家贫乞禄。温虽以才学遇之，而谓其诞肆，非治民才，许而不用。后以为襄阳太守，累迁广、益二州刺史。

②桓豁字朗子，桓温之弟。累迁荆州刺史，赠司空。

吃鸡蛋

蓝田侯王述①是个急性子。有一回吃鸡蛋，他用筷子夹了几次都没夹起来，便大怒，抓起鸡蛋扔到了地上。鸡蛋在地上旋转不已，气得他跳到地上拿脚踩，又没踩着。这更是火上浇油，他发疯般一把将地上的鸡蛋抓起来扔进嘴里，咬牙切齿地嚼碎了又马上吐掉了。

与无知者计较，无异于自虐。

①王述字怀祖，太原晋阳人。祖湛，父承，并有高名。述早孤，事亲孝谨，箪瓢陋巷，宴安永日。由是为有识所知，袭爵蓝田侯。

有意无意

豫州长史庾子嵩①写了一篇《意赋》，他的侄子庾亮②读了，问道：“您如果是有意，则不是赋所能表述尽的；如果是无意，还有必要写这篇赋么？”庾子嵩回答：“我正好在有意无意之间。”

世上的对立事并非都是绝对对立的，因为常常有另一条路可通。

①庾字子嵩，颖川人，恢廓有度量，自谓是老、庄之徒。仕至豫州长史。见王室多难，知终婴其祸，乃作《意赋》以寄怀。

②庾亮字元规，颍川鄢陵人，明穆皇后长兄。渊雅有德量，侍从父琛避地会稽，端拱嶷然，郡人严惮之，觐接之者数人而已。

李子是苦的

 “竹林七贤”之一的王戎①七岁时，与一帮孩子们出去玩，发现路旁一棵李树果实累累，压弯了树枝。孩子们争先恐后地去攀摘，只有王戎不动。同伴问他为什么不去摘，他回答：“树在路旁，却仍有那么多李子在，可见这李子必不好吃。”摘来一尝果然是苦的。

聪明人不必经验而后知，这就是他少走弯路的原因。

①王戎字冲，琅邪人，文皇帝辅政，钟会荐之曰：裴楷清通，王戎简要。即俱辟为掾。晋践祚，累迁荆州刺史，以平吴功，封安丰侯。

竹 席

王恭①从会稽回来，王忱②去探望他，看见客厅里铺着一领六尺见方的竹席，很漂亮，便道：“你从会稽来，可能带回好几领这样的竹席吧？给我一领好不好？”王恭没说什么。两人谈了一会儿，王忱离去后，王恭便派人将竹席送了过去。其实他也只有这一领，送给了王忱，客厅里就铺上了草垫子。后来王忱得知实情，说：“我本以为你还有，哪知你也只这一领。”王恭说：“你不了解我，我为人不留余地。”

物是身外之物，早失晚失都一样。

①王恭字孝伯，太原晋阳人。祖父，司徒左长史，风流标望。父蕴，镇军将军，亦得世誉。恭清廉贵峻，志存格正。起家著作郎，历丹阳尹、中书令，出为五州都督、前将军、青兖二州刺史。

②王忱字元达，平北将军坦之第四子。甚得名于当世，与族子恭少相善，齐声见称。仕至荆州刺史。

破 船

周镇①任临川郡太守，因故被免职。他乘船回到京城建康，停泊在青溪渚。丞相王导②前去看他，正赶上暴雨骤来。船上极为狭窄，又漏得厉害，几乎找不到安坐的地方。王导叹道：“上哪儿去找这样清廉的人！”随即起用他为吴兴郡太守。

只要不贪，就可以当太守。古人办事就像古文：言简意赅。

①周镇字康时，陈留尉氏人也。祖父和，故安令。父震，司空长史。镇清约寡欲，所在有异绩。

②王导字茂弘，琅人，西晋末为琅王司马睿献策移镇逮康。公元318年，司马睿称帝，建立东晋，王任丞相，其堂兄王敦握重兵，镇长江上游。历任元、明、成三帝，领导南迁士族，联合江南士族，稳定了东晋在南方的统治。

（原书由中央编译出版社2007年6月出版，定价：23.80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