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满门忠烈天波府(下)
来源:  作者:  点击:次  时间:2007-07-30 00:00于哲学网发表

 

 



    三、数代将星闪耀千年

     

    199638日,88岁高龄的杨成武将军来到开封天波杨府。在杨业和佘太君的塑像前,老将军示意女儿去买香。时任开封市园林处副处长的张玉发先生忙唤工作人员拿香过来,却被老将军用堪称凌厉的眼神制止了。张玉发顿时明白了:在杨将军看来,自己买的香与别人送的香意义完全不同!他要借这炷香表达对祖先虔诚的敬意和追思之情!

     

    按照家谱记载,杨成武将军正是杨业的后代,出自杨延昭一脉。

     

    亲手点燃了香火,上个世纪四五十年代扬威抗日战场和抗美援朝战场的名将杨成武双手高高举起,在一千年前抗辽保国的名将杨业面前深深下拜……

     

    有这样的祖先是足以令人自豪的。1994年,天波府重建时,杨成武将军就欣然命笔,写下了“天波杨府”的匾额。

     

    据张玉发先生介绍,天波府是在原址上重建的,开封人认原址,认为有“地气儿”。在戏曲中,天波府大大有名,但宋代到底有没有天波杨府,还没有人考证出来。有据可查的杨家遗迹,有“杨六郎故宅”和“孝严祠”,杨业战死后,其子改家庙为祠以祭祀,宋太宗批准并赐名“孝严”。这些遗迹在北宋末年毁于战火,明清时曾予以重建,抗战时期再遭毁弃。现在的天波府就是在“杨六郎故宅”和“孝严祠”一带重建的。

     

    如今的孝严祠内,有杨业、佘太君、七郎八虎、杨宗保、杨文广等人的塑像。应该说,如今的天波府主要是按照演义故事而不是历史真实修建的,因为演义故事中,杨宗保是杨延昭的儿子、杨文广的父亲,在杨家将中地位十分重要。但其实历史上压根儿没有杨宗保其人,杨文广就是杨延昭的儿子。不知道由于什么原因,后世的小说家虚构了这个人物,并且在杨家将中多安排出一代人。真实的情形是,杨业的父亲杨信就是抗辽名将,杨业的儿子延昭、孙子文广,也都是立功边塞、威震敌邦的名将。一家四代将星闪烁,骁勇善战,忠心报国,这是杨家将故事的真实内核。后世以此为基点,进行了戏剧性的夸张和虚构,构成了内容极其丰富的杨家将系列故事。

     

    在民间传说和戏曲、小说中,天波杨府一门系举国安危。但从史书的记载上看,杨家四代大多位列偏裨,在北宋政治舞台上并非中心人物。这种反差不能不让人产生疑问,后人为什么不约而同地选中了杨家?历史上风云一时的将星多如过江之鲫,为什么偏偏杨家备受后人尊崇?

     

    河南大学教授刘坤太先生认为,个中原因复杂多样。杨业之死实际上宣告了大宋王朝攻取幽燕十六州的努力遗憾地终结,这个关键时刻的关键人物令宋代人永志难忘,所以宋代关于杨家的传说就很多。而杨业之死的悲壮色彩,使杨家故事很容易引发人们的同情和尊敬,那么爱国却被小人陷害到如此程度,对于小说和戏曲来说,这样的题材很容易赚取眼泪。元代杨家故事并不多,到明代出现大量杨家将小说,这跟明代的内忧外患有关;清代杨家戏剧多了起来,当时不提倡演岳家戏(岳飞对抗的是满人的祖先金人),而演明代戏也有种种限制,时兴的是爱情戏、三国戏和忠烈戏,杨家将忠君报国,题材适应时代需要。种种因缘际会,使杨家将影响至大。刘教授说,这种现象,“在中国历史上是唯一的”。

     

    延昭文广父子皆名将

     

    1964年,河北省雄县祁岗村的村民在地里打井时,发现地下有一块块古砖,往四处挖掘,发现似乎是用砖砌的地道。

     

    他们不敢继续挖掘,上报到县里和省里。1982年,经河北省文物局批准,有关部门进行了试探性发掘,发现果然是地道!这地道最宽的地方160厘米,最高的地方170厘米,地道底部距地面4米左右,上下左右都由青砖严密垒砌,俨然是一条宽阔的地下胡同。在地道中,人们挖出了一口60多厘米高的黑釉砂缸和一只20多厘米高的黑釉砂罐,还挖出了一把尿壶。

     

    这显然不是一般人储藏东西的地穴,也不是抗日战争时期的地道。黑釉砂缸、砂罐和尿壶显示,这里曾有古人住过、用过。进一步的发掘更让人惊奇,地道中大洞四周有小洞,从小洞通往大洞的地方有翻眼,这是用以防止外人钻入的。洞中还有隐体处,两壁有放灯处,顶部有通气孔。令人惊诧的是:这样的古地道与抗日战争时期的地道十分相似,它不仅多弯多岔,宽窄变化多端,还有类似“翻口”、“陷阱”、“猫耳洞”及其他疑兵设施。

     

    除此之外,人们在雄县县城、霸县县城也发现了类似的古地道,构造、年代等基本相同。有关专家认定,这些地道同属宋代一个古地道系统。这就让人联想到了《霸州志》上的一则史料,以前曾被人认为不可思议:“宋杨延昭所造地穴,自城中潜通雄州。”

     

    杨延昭是杨业的儿子,他骁勇善战,戍守边关多年,令契丹人畏惧,契丹风俗敬重南斗六星,称呼他为“杨六郎”,后世的传说故事因此把他当成了杨业的第六个儿子,其实按照《宋史》的记载,他应该是杨业的长子。

     

    延昭本名延朗,因为避太宗儿子的讳后改名。《宋史》说他“幼沉默寡言,为儿时,多戏为军阵”,杨业最喜欢这个儿子,常说:“此儿类我。”每次出征打仗都带着他,在战火硝烟中,杨延昭迅速成长为一员智勇双全的战将。

     

    公元986年宋军大举北伐时,杨延昭是西路军先锋,在朔州城下,他身先士卒,流矢贯臂,血染征袍,他浑然不觉,反而“斗益急”,全军士气大振,一举拿下朔州。

     

    宋军北伐失利,不但损失惨重,而且招致契丹人疯狂地报复。杨延昭强忍丧父之痛,跃马横刀,驰骋边关御敌。由于幽燕十六州在契丹人手里,北方边境无险可守,宋军的防守难度很大。繁华的东京,正在崛起的宋朝经济,都在契丹人威胁之下。于是人们想出了各种办法,比如种树,树间距只容一马通过,用以延缓契丹骑兵的进军速度,据说相当有效;还比如建立所谓的“水长城”:利用河北平原湖泊、水系多的自然条件,连接白洋淀等湖泊、河道,并大举兴造水田,形成从保州到沧州,绵延900多里的“水长城”,“深不可行舟,浅不可徒涉”。此举既限制了契丹人,又改造了田地,增加了居民和屯军的收入。雄县发现的地道,应该也是当时重要的防御工事。

     

    由于“水长城”的兴建,杨延昭长期镇守的保州、遂城一带,就成为契丹人南下的咽喉之地。史书上记载的杨延昭的经典战役有两次。

     

    公元999年,萧太后亲自督战,辽军猛攻遂城。遂城城地狭小,守军只有区区3000人,城中军民惊慌失措,只有杨延昭镇定自若,他下令全城青壮年全部登上城墙,不分昼夜全力守城。此时寒潮突至,杨延昭抓住机会,下令军民夜间汲水,将城墙外面全部泼透水。第二天一早,遂城成了冰城一座,滑溜溜无法攀登,辽军无可奈何,只好撤退。杨延昭与附近其他州县守军乘机开城追杀,契丹大败而逃,宋军缴获大批铠甲等军用物资。

     

    这一战过后,杨延昭威名大振。宋真宗召他询问边关事务,杨延昭见解超群,真宗龙颜大悦,指着他对诸王说:“延昭父业为前朝名将,延昭治兵护塞有父风,深可嘉也。”

     

    公元1000年冬,为了报复遂城之败,契丹派数千轻骑偷袭杨延昭部。但此消息却被宋军侦知,杨延昭将计就计,派精锐部队在羊山(在今河北徐水西50里)埋伏,然后以少数骑兵向北出击辽兵,且战且退,诱敌至羊山,然后伏兵四起,尽歼辽兵,斩杀其大将。当地百姓为纪念这次战斗,改羊山为“杨山”,沿用至今。

     

    能体现杨延昭大将之才的,是宋辽澶渊之战时的一道奏折。当时契丹大军围攻澶渊,开封震动,真宗甚至想南逃,但杨延昭却看到了难得的战机,他上书说:“契丹顿澶渊,去北境千里,人马俱乏,虽众易败,凡有剽掠,率在马上。愿饬诸军,扼其要路,众可歼焉,即幽、易数州,可袭而取。”应该说,这见解精辟独特,切实可行,但宋真宗的既定战略是议和,杨延昭的建议如泥牛入海,没了下文。于是他率领自己的部队杀入辽境,攻城掠地,俘获甚众,让契丹大军陷入腹背受敌的困境。杨延昭的建议没被采纳,多年以后,还让有识之士扼腕叹息。

     

    史书上说,杨延昭智勇善战,从来不置办家产,得到的赏赐都分给部下。他号令严明,与士卒同甘苦,“遇敌必身先,行阵克捷,推功于下,故人乐为用”。他死的时候,“河朔之人多望柩而泣”。

     

    范仲淹镇守陕西与西夏作战时,偶然遇到杨文广,“与语奇之,置麾下”。后来又跟随狄青南征,屡立战功。这大概是后来杨家将征西、征南故事的源头。杨文广的事迹史书记载不多,最能展示他才华的是“筚篥之战”。宋军名将韩琦派遣杨文广筑筚篥城,文广先声言要到喷珠筑城,然后急行军赶到筚篥,连夜修筑防御工事,天明的时候,西夏的军队赶到,看到严阵以待的宋军,迟疑着退兵了。杨文广乘机派部队掩袭,“斩获甚众”。

     

    杨文广老年的时候,宋辽再起争端,他“献阵图并取幽燕策”,但朝廷尚未回复,他就病故了。之后杨家没有再出名将,淡出了北宋的军事舞台。但另一支杨家将,却在小说和戏曲的舞台上异军突起,发扬光大。

     

    忠烈家风千载传扬

     

    杨业阵亡陈家谷之后,杨家将的故事就经由前线士卒之口,在民间开始流传。欧阳修曾给杨业的侄孙杨琪写墓志铭,其中说到:“君之伯祖继业,太宗时为云州观察使,与契丹战役,赠太师中书令。继业有子延昭,真宗时为莫州防御使,父子皆为名将,其智勇号称无敌,至今天下之士,至于里儿野竖,皆能道之。”天下之士,乃至“里儿野竖”都在传说杨业和杨延昭的故事,足见流传之广泛。

     

    其实不只宋境,辽国也流传着杨家的故事。在今密云县北的古北口,契丹人为杨业修建了一座庙,叫杨无敌庙。

     

    他们为什么为敌国的英雄建庙?

     

    研究杨家将的学者李裕民认为,这与契丹人崇拜英雄的心态有关。杨业素有“杨无敌”之称,他在战斗中多次打败契丹军队,致使无数契丹人丧命。但契丹国君并不在意,他多次要求部下活捉杨业,以便为他所用,辽将耶律奚低将杨业射于马下,应该说立了大功,然而国君不但不奖励,反而永不重用他(《辽史》卷83《耶律奚低传》)。英雄崇拜超出了民族的界限。契丹人不仅敬仰杨业,也敬仰杨延昭,杨延昭从来没有到过古北口一带,但在古北口附近却有杨延朗(即杨六郎)挂甲峪。

     

    澶渊之盟后,宋辽双方罢战,双方使节来往不绝。古北口是宋都开封通往辽都中京(今内蒙古赤峰南)的必经之路,宋使者路过这里,都要去瞻仰杨无敌庙,留下许多感人的诗篇。

     

    公元1089年,杨业死后百年,著名文学家苏辙出使辽国,写下一首耐人寻味的《过杨无敌庙》:“行祠寂寞寄关门,野草犹知避血痕。一败可怜非战罪,太刚嗟独畏人言。驰驱本为中原用,尝享能令异域尊。我欲比君周子隐,诛彤聊足慰忠魂。”

     

    周子隐就是大名鼎鼎的“除三害”的周处(字子隐)。他原是东吴的将军,东吴灭亡后,又入仕西晋,跟杨业一样是降将。因为正直敢言,他得罪了西晋梁王司马彤,在一次战役中,司马彤逼周处带兵五千与强敌作战,却不给援兵,导致周处阵亡。苏辙将杨业比作周处,将潘美比作司马彤。这首诗同样表明,杨业的悲剧在宋朝传播极广。

     

    南宋时,杨家将的故事进一步发展,有《杨令公》、《五郎为僧》等话本流传。元明杂剧中有《吴天塔孟良盗骨》、《谢金吾诈拆清风府》、《杨六郎私下离关》、《八大王开诏救忠》、《杨六郎调兵破天阵》、《焦光普活拿萧天佑》等流传至今。明代中叶,有人把民间传说、话本、戏文中的杨家将故事集中起来,编成长篇小说,现存作品两种,一是《北宋志传》,一是《杨家府世代忠烈通俗演义》。清朝到今天,杨家将的故事被改编成戏剧、评书、鼓书,在民间广为流传。七郎八虎闯幽州、血战金沙滩、穆桂英挂帅、杨门女将、十二寡妇征西、佘太君百岁挂帅等等成为中国人耳熟能详的故事。

     

    最令人称奇的是,历史上杨家都是男将,而戏曲、小说中的杨门女将生动感人,以致许多人都把杨门女将当成了真人真事。当我告诉朋友并无穆桂英其人的时候,不少人惊奇地瞪大了眼睛。

     

    四、十二寡妇纯属虚构?

     

    居家时,她温柔贤淑、善解人意,似一朵国色天香的牡丹花;战场上,她跃马舞枪、英姿勃发,更像一丛绵里藏刺的霸王花;丈夫阵亡时,她魂飞魄散,浑身孝服,却又如一枝突遭风雨的雪梨花。

     

    “恰好似万丈崖坠身汪洋——”、“辕门外三声炮——”这些唱腔,或凄厉哀怨中带着肃杀之气,或妩媚动人中裹挟着金戈铁马,或荡气回肠中流动着至情至性,更让她像一朵拨动观众心弦的解语花……

     

    一个几近完美的女人。

     

    她就是穆桂英。在汉语中,这个名字是巾帼英雄的代名词。

     

    位列“京剧四大名旦”之首的梅兰芳,曾观赏过豫剧名家马金凤饰演的穆桂英,马金凤一口气连唱一百多句气势磅礴的唱腔,让他深为敬佩。1959年,梅兰芳正为国庆10周年演什么戏踌躇,当豫剧剧本《穆桂英挂帅》摆在他面前时,艺术大师马上被打动了。经过改编,由梅兰芳、李少春、李和曾、袁世海主演的京剧《穆桂英挂帅》在国庆节隆重推出,顿时轰动整个北京城,并从此成为京剧的经典剧目。

     

    正是一代又一代的艺术家如此倾注深情,穆桂英的形象才能那么深入人心。

     

    不只是穆桂英,天波杨府的女人是一个英雄的群体:以佘太君为中心,包括七个媳妇,还有女儿八姐九妹,孙媳妇穆桂英及丫环杨排风等,个个武艺高强,能征善战。在舞台上,杨门女将个性鲜明,佘太君老谋深算、沉着刚毅,柴郡主善于克制、虑事周全,杨七娘爽快、明朗、风风火火……以她们为主角的《十二寡妇征西》、《百岁挂帅》、《杨门女将》都是京剧、豫剧、晋剧等诸多剧种的看家戏。

     

    前段时间,由宁静、李若彤主演的电视剧也在各地热播,据说好莱坞也有意拍摄杨门女将。这些角色常演常新,深为人们瞩目和喜爱。

     

    在最初的故事和传说中,杨家都是男将,没有女将;杨门女将最早出现在元代的作品中,到了明清,她们的戏份越来越重,逐渐成为故事的主角。也就是说,她们“成长”在女人逐渐把脚裹起来的时代。

     

    唐代宋若莘、宋若昭姐妹俩,鬼迷心窍地搞了部所谓的《女论语》,这书在北宋以前影响并不大,但到了南宋之后,程朱理学大行于世,《女论语》就成为女性必须学习的行为准则。“行莫回头,语莫掀唇,坐莫动膝,立莫摇裙,喜莫大笑,怒莫高声;内外各处,男女异群,莫窥外壁,莫出外庭,出必掩面,窥必藏形。”试问列位女读者,有几个人能受得了这些?

     

    有意思的是,杨门女将就“成长”在女人必须如此这般的时代。台下的女人笑不露齿,并且把脚越裹越小,而台上的她们胯下高头马,手中梅花枪,挂帅出征,驰骋疆场,面对强敌,勇猛陷阵,谈什么“行莫回头”、“怒莫高声”?又怎么能“内外各处,男女异群”?

     

    除了保家卫国,杨门女将的出现,似乎还有别的使命。

     

    杨门女将手段高强

     

    “清风无佞天波滴水楼”是天波府的主体建筑,按照演义故事的说法,这座楼是宋太宗亲自下令为杨业修筑的。这座楼一楼大厅设大型群雕“杨业发兵幽州救主”,二楼则设大型群雕“佘太君杨门选将”。看样子,在满门忠烈的天波杨府,男将和女将是平分秋色的。

     

    开封的雕塑艺术比较发达,不少景点都有不错的雕塑或蜡像,天波杨府更是塑像众多。天波楼两侧的配殿,也设置了杨家将演义故事组雕供游人观赏,让他们对杨家将有更直观的感受。东配殿的雕塑表现杨家热血男儿赤胆报国的场面:大郎代主赴难、七郎单枪闯辽营、五郎斧砍萧天佐等;西配殿则是杨门女将的舞台:穆桂英大破天门阵、七娘迎战马吐温、八姐九妹杀败耶律方等。男将的故事大多悲壮,而女将的故事则多了些许明快的色彩。

     

    明清时代,女性深居闺阁、行不露足、笑不露齿,那个时期的文学作品中,女性也大多娇喘吁吁,弱不禁风。众多的讲史小说和英雄传奇多叙述帝王将相和英雄豪杰的故事,女子不过是其中点缀,并且不是政治斗争的牺牲品(如《三国演义》、《残唐五代史演义》),就是祸水(如《水浒传》、《东周列国志》),唯独在杨家将的故事中,女将们个个武艺高强,智勇兼备,甚至使男人们黯然失色,所谓“(杨家)妇人女子之流,无不摧强锋劲敌以敌忾沙漠,怀赤心白意以报效天子”。

     

    杨门女将的核心人物佘太君不仅佐夫作战,而且公开打出自己的旗号——杨业出战打红字令旗,她打白字令旗,号为“令公令婆”,同放光芒。北汉主被困太原城,杨业染病,令婆一人前往救主,力敌四将毫无惧色,且愈战愈勇,宋将或伤或亡,胆战心惊。

     

    杨家将归宋后,辽国遣大将土金秀、麻哩招吉、麻哩庆吉约宋军观兵,实为探察虚实。刚一交战,宋军主将贾能被麻哩招吉刺落马下,情况危急之时,“宋军中忽一骑青骢驰来,一女将如风骤出,接战三合,女将把一红锦套索抛出,招吉遂被绊落马下,活擒而来”。此女为谁?杨八姐是也。后来宋将赵彦被庆吉杀败,宋阵中又走出杨九妹,拍马舞刀迎敌,只数合,砍庆吉于马下。在与宋将的对比中,八姐、九妹大放异彩。

     

    杨门女将也非莽夫之勇,而是智勇兼备。这集中体现在穆桂英形象上。为破天门阵,杨宗保与孟良前往穆柯寨讨降龙木。穆桂英先与孟良交战,数十合孟良败走,穆桂英见其刀法娴熟,怀疑其诈败,不追。后来与杨宗保交战,“桂英卖个破绽,拍马佯败,……宗保乘势追之,桂英抽身转回,张弓暗放一箭,射中其马,宗保落马,桂英近前,活捉而来”。随后,穆桂英又用这一招,将大名鼎鼎的杨六郎生擒活拿。她的“不追”,与杨六郎、杨宗保的“追”,恰成对比,将穆的机智与杨宗保的狂妄、鲁莽,杨六郎的麻痹轻敌展露无遗。

     

    在演义故事中,杨门女将忠勇报国,先后打败辽国和西夏。历史上,女性封官的很少,封军职的更少,而演义故事却让朝廷对她们大规模封赏。“八娘(姐)授金花上将军,九妹封银花上将军,……穆桂英以下十四员女将,俱封为诰命副将军。”在中国,只有提拔当官才意味着一个人的价值被认可,民间说书艺人安排这样的情节,可说是深通个中三昧。

     

    杨门女将可曾实有其人?

     

    杨门女将的故事生动感人,关于她们的评书、小说、戏剧深入人心,因此很多人认为这些人物实有其人。其实要弄清楚这个问题很简单,史学界基本上没有争议:北宋时杨家都是男将,至于女将,除佘太君、穆桂英还有点影子外,其他人物都是虚构出来的。

     

    有史料说:“(杨)业初名继业,仕北汉,任键为节度使,娶折德女,后归宋,复姓杨。折性敏慧,尝佐业立战功,号杨无敌。后战死陈家谷,潘美、王侁畏罪,欲掩其事,折上疏辩夫力战获死之由,遂削二人爵,除名为民。”折与佘音同,相信这则史料的人认为,佘太君是折氏演变而来。但这则史料出现的时间实在太晚,是出自光绪十年续修的《岢岚州志•节妇类》,难以令所有人信服。并且其关于对潘美的处理也与《宋史》不符。

     

    宋元史书和笔记都没有佘太君这个人物,她最早出现在元代杂剧《谢金吾诈拆清风府》中。而谢金吾的原型是北宋的谢德权,此人为官不讲情面,奉旨拓宽开封街道时,他上拆达官贵人府邸,下撵小商小贩,所以虽然在开封市容环境整治方面很有成就,却落下骂名,后世还被编排成反面角色。可见这出戏基本上是虚构的。

     

    关于穆桂英的史料也十分有限。穆桂英杨宗保夫妻之名最先出现在元初徐大焯的《烬余录》中,这本书虚实各半,难为信史。还有资料说杨家曾有人娶了一位慕容氏的媳妇。慕容氏是鲜卑族,与金庸小说中的姑苏慕容是一家子。

     

    有人解释说,慕容氏后来演变成穆氏。

     

    古人说:“豹死留皮。”杨家将故事的流传,是由于杨业、杨延昭、杨文广祖孙三代忠勇报国。但杨家将故事在其发展过程中,出现了男将一个个战死疆场的悲壮感人故事,如杨令公血洒陈家谷、杨延玉随父战死,杨七郎万箭穿心,杨五郎出家五台山,杨四郎被辽国收入驸马等等。这些故事在民间已深入人心,其人物形象已经形成定位,不可能做更多修改。要进一步塑造杨家将,只有在他们的遗孀身上做文章,杨门男将因此势必发展成为女将。

     

    杨令公战死了,杨六郎、杨文广继承遗志继续战斗;男人牺牲了,佘太君、穆桂英等女人继承遗志继续战斗;主人战死了,杨排风等家丁、丫环也要继承遗志继续战斗……于是杨家将的故事就凝聚了满门忠烈、前仆后继、忠心报国的感人精神。元明清三代,中原文化备受外族侵扰,近现代更是饱受西方列强欺凌。不同时代编戏的、演戏的、看戏的,其实也是在拿杨家将说自己的事儿,由此进行艺术上的加工和形象上的塑造,所以杨家将故事摆脱了历史的原型,他们已不是单纯的抗辽英雄,而成为表达人们爱憎的“模特儿”,成为文学艺术贬恶扬善的题材了。

     

    如此看来,杨家将的传说已成为一种艺术真实,一种社会存在。至于历史上杨门女将有无原型,倒显得不重要了。

     

    天波府为何女将成群

     

    天波府为什么有那么多英勇善战、足智多谋的女将?采访这个题材的时候,我们一直在追问这个问题。我和同事于茂世一共想出了三种解释:“人家萧太后那边孤儿寡母,让爷们上不仗义!”“让人家看看,女的都赢了,爷们不用上。”“那时候老打不赢人家,就好像反正中国男足不争气,不如干脆让女足去踢世界杯。”

     

    这些解释当然不够“专业”,“专业”的解释有这样几种,是由河南大学教授刘坤太先生提供的。

     

    杨门女将的出现,受戏曲艺术的影响很大。看戏的时候,观众喜欢看旦角,有女主角戏才好看。现在的战争片也大多要找个女主角,这样才容易出戏。

     

    小说家、戏剧家都喜欢以奇引人,同男将军相比,女英雄更能吸引人。如今不少武打片,也还是大人打不过小孩,年轻人打不过老人,男人打不过女人,这样才能起到衬托作用。

     

    南宋后,能支撑国家民族的英雄男儿越来越少,让全民族兴奋的英雄难得一见。就像戏里唱的,在对抗外族入侵的过程中“雌了男儿”,让不被男人看得起的女人去征战沙场,是一种绝妙的讽刺。

     

    最重要的因素,是写戏的人大多放荡不羁,愤世嫉俗,对社会不满。北宋之后,妇女地位越来越低,大门不能出,二门不能迈,反过来刺激一部分人,用另类的方式表达反抗不合理的社会现实的情绪。杨家将的故事,越到后来女将越突出,男将越窝囊。比如杨六郎、杨宗保都曾经被穆桂英生擒,战场上他们经常是配角。这明显是一种反抗情绪,女人地位越低,杨门女将越厉害。文艺作品用一种很有趣的方式反映了社会思潮。

     

    伴随着城市经济的发展,出现了带有反封建色彩的早期启蒙思潮,代表人物就是被视为“异端之尤”的李贽。他认为:“谓人有男女则可,谓见有男女岂可乎?谓见有短长则可,谓男子之见尽长,女子之见尽短,又岂可乎?”在文学创作上,李贽提倡“童心说”,他的思想对程朱理学形成一定的冲击,也影响了不少文学家的创作。

     

    但杨门女将毕竟出现在妇女地位低落时代,她们不可能有完全的女性独立意识。比如她们有很强烈的忠孝节烈观念,在杨门女将戏曲与小说中,杨门十二寡妇莫不遵守妇节,成为时代的楷模,以通俗的形式,对妇女自觉遵守“妻道”,恪守“妇节”,提供了榜样。

     

    杨门女将虽然在战场上神勇无敌,但终究抵挡不住中国妇女数百年遭受压抑与鄙视的大趋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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