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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花雪月——宋词里缓缓而吟的才子佳人(六)
来源:  作者:  点击:次  时间:2008-01-21 00:00于哲学网发表

 

 



      【卷六】 欧阳炯

      【派别】 花间派

      【文著】 《花间词序》
      
      树底纤纤抬素手 水远山高看不足
      
      诗仙李白在游西蜀之地时发出了“蜀道难,难以上青天”的怅然长叹,正是这地势陡峻之地在五代时,全国最活跃的一批才子词人活跃于此。蜀在唐时极其富庶,在当时有“扬一益二”之称,益州即今日的四川成都,唐诗人徐凝诗句云:“天下三分明月夜,二分无赖在扬州”,想来那另外的一分就在这益州了。
      
      益州,自古繁华之地。三国之时刘皇叔以此为据地进而图谋天下,遂成三国鼎力之势。韦庄在词作《菩萨蛮》中极尽华丽之词赞赏西蜀江南之地,大家应当还记得他的一句词“春水碧于天,画船听雨眠”。我们的花间词人欧阳炯就生于此山清水秀人杰地灵地。因蜀与外界不太相通,所以这里一向世事和平,人民安居乐业。炯一生仕途顺畅,人生没有受到过重大的挫折,与大词人晏殊的生平极是相似,官高至相,生活无忧,权高位尊,闲暇之时便填些小词,多作艳语,描写儿女相思,花前月下之作。吴任臣在《十国春秋》中说他作词人多亦时时被人称道,一首《渔子歌》更是被辞家所唱和。由此看来,虽然炯词甚香艳,但还是受到很多人欢迎。
      
      欧阳炯曾被人称作“五鬼”之一,这个称号称得颇为怪异,此人便是元朝作《牡丹亭》的汤先祖,倒不是说他称炯为“鬼”有贬低之意,只是觉得就炯的作品与这个鬼字不太相符。唐人李贺被称为“诗鬼”是让人心悦诚服的,他的诗风亦充满鬼气。另外与之相对的四鬼分别是毛文锡、鹿虔 、韩琮、阎远。他们都属于花间词派,但是在现存的《花间词集》中已经找不到韩琮的词作,估计是在后来流传中散佚了。
      
      欧阳炯为一多才多艺之士,在《续资治通鉴长篇》中记载炯“性坦率,无检束,雅善长笛”,可见这位才子不但才华了得而且很有个性,这点和中唐的韩愈颇为相仿,虽然我个人不是太喜欢韩愈诗文,总感觉审美感觉差了点,但对于他那一身凛然的浩气,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很是钦佩。欧阳炯官高资厚,但是他依然过着极其检素的生活,此举对他的人物形象美化不少。
      
      欧阳炯善奏曲的名声远扬,一直传到了降主宋太祖的耳上。太祖便传欧阳炯至宫廷大殿中吹笛奏乐。炯不知是计,遂欣然而往。御史中臣刘温叟急叩殿门谏言,作为人臣便不能作伶人之事。太祖笑着说,:“先前听说蜀后主孟昶沉迷于声乐之中,欧阳炯作为一朝丞相,自身尚且也作伶人之乐,岂有不亡国之理。”太祖自此之后便不再重用欧阳炯。炯一身的才艺却给自己带来了祸患,真应了那句“福兮,祸之所依;祸兮,福之所伏。
      
      欧阳炯是花间词派中的一位重要词人,他为赵崇柞编撰的《花间词》而作的一篇《花间词序》写得极是有气势,千古传诵。炯甚是追慕温庭筠,其词风受飞卿的影响也很深,但是又是有着自家的特点。况周颐在《历代词家考略》中言:“炯词艳而质,质而俞艳,行间句里,却有清气往来。”在艳质中有清气回荡自又是一番新境,所以有世人读炯词,淫却不伤。
      
      大抵词人都有这样感觉,愁苦之音易好,欢愉之词难工。欧阳炯词婉约轻和,一幅世事清明,乾坤两好,也是足见其功力不凡。
      
      言多易失,从其文本中探其踪迹才是根本。炯负有才名,但对今人来讲其词流传并不是很广,几乎遭人遗忘了。选其名篇来讲,为其正名。试看二首《南乡子》:
      
      洞口谁家,木兰船系木兰家花。红袖女郎相引去,游南浦,笑倚吹风相对语。
      
      路如南中,桄榔叶暗蓼花红。两岸人家微雨后,收红豆,树底纤纤抬素手。
      
      炯词多作艳语,但上两阙却是所描弄水乡船浦,陌上人家。写尽炎方风物,炯词被言有清气,这《南乡子》两首便是证明。上首兰舟短棹,花系樯桅,泊于渡口。然后见得几红颜女子引舟而去,畅游南浦。春风湖面,还听得见她们的莺歌燕语,而湖面的皱波中之间一艘画舫缓缓逶迤而行,蜀地的江南好风光,在这水中盛满了柔情。记得晏殊的一首《清平乐》中言:“巧笑东邻女伴,采桑径里逢迎,凝怪昨宵春梦好,原是今朝斗草赢,笑从双脸生”,同样是天真烂漫的女子 ,同样是欢天喜地,几声言语便也觉得满世界都是新清,一样的静好。下首从水浦上移到南中路中,桄榔叶郁郁地生长着,色泽深沉,不觉暗淡了下来,而旁边的蓼花却独独地开,红颜似火,如女儿家的情思,藏于幽深之中。雨后是一个好光景,小山有词句云:“落花人独立,微雨燕双飞”;飞卿有诗句云:“雨后却斜阳,杏花零落香”,天明气清,一切都朗然。浦埠两岸的人家都忙着收红豆之物,红豆象征着多情的江南,温婉而意深。王维作《相思》,诗句云:“红豆生南国,春来发几枝,愿君多采撷,此物最相思。”红豆树下,只见那纤纤的素手,个个是那样含露浅笑,凝眉采摘着树上的红豆果子,那采豆女子,亦如江南水侧畔浣沙或采莲女子,满身也是带着一袭的清气。
      
      欧阳炯作艳词,也是有着无边的清丽,这两者仿佛在他这里便不成了矛盾。后主孟昶是喜歌词之人,自身也是有着一首好文笔,善工声曲,作词便有“冰肌玉骨,清凉无汗”,如此香艳,对他的臣子岂有无影响之理,所以作艳词在花间词人中蔚然成风,一来投后主所好,为仕途升进努力;而来仿佛在后蜀那里左右文坛的都是如此词风,如果硬来那些盘空硬语,肯定不被看重。如诗至南朝之时尽是宫体之裁,作儿女之语,境界自然放小。欧阳炯似乎是有过之而不及,几首《浣溪沙》颇受后人诟病。试看其一首:
      
      落絮残莺半日天,玉柔花醉只思眠,惹窗映竹满炉烟.
      掩画屏愁不语,斜欹瑶枕髻鬟偏,此时心在阿谁边?
      
      落花飞絮,纷纷潇洒良久,窗外有黄莺啼叫,美人慵倦,一幅困酣娇眼的样子。玉柔花醉,四字极其妍丽,好像浑然天成。欧阳炯在另一首《浣溪沙》中有句云:“有情无力泥人时”,则是领略这玉柔花醉之所妙。帘外,即是几缕纤细的翠竹;屋内,有香炉的青烟袅袅。想起了才子唐伯虎所画的《海棠春睡图》,尽是闺中之色,却也不见得是如何的妍艳,只是将一些精美物象的连缀。人在画中。下篇则道出了美人的心事愁怅,原来是独自一人,万分孤独。寂寞之中,默默无语。掩起画屏,不让别人看见她的愁思,愁为何物呢。原来是在朝暮中思念自己的心上人,弄得茶饭不香,连女孩子的日常梳妆打扮都倦怠了,斜倚在青花枕上,鬓发散乱,也是不顾,却在这里见了一个女子的风韵。出神地看着窗外,刻骨地思慕着。其实这样的词作在易安的词中也是很常见,如“风住沉香花已尽,日晚倦梳头”;“香冷金猊,被翻红浪,起来慵自梳头。任宝奁尘满,日上帘钩。”温庭筠《菩萨蛮》一阙更是神似,“小山重叠金明灭,鬓云欲度香腮雪。懒起画蛾眉。”两词极有相通之处。
      
      欧阳炯词《浣溪沙》极是秾艳。导致近代大部分词评家对这几首都不作评笺,实在让人诧异,个人觉得还是有一定的审美价值,就如上篇,感情真挚而少作淫语,闺中之景,相思之语,清丽淡雅,应是上乘之作。
      
      古人感谓时世,托古寓今,多作咏怀之言。后蜀在五代之时已是岌岌可危。欧阳炯作为朝中重臣对此事当然是忧心忡忡。炯作金陵怀古词《江城子》一阙,大有慰藉于己之意。
      
      晚日金陵岸草平,落霞明,水无情。六代繁华,暗
      逐逝波声。空有姑苏台上月,如西子镜,照江城。
      
      自古金陵怀古的句子比比皆是。六朝之都,承载了太多的繁华旧梦。李白有《苏台览古》诗云:“只今惟有西江月,曾照吴王宫里人。”大约欧阳炯从太白那里借得了几丝灵感,但炯词亦非平庸之作。炯词绝大部分是“递叶叶之花笺,文抽丽锦;举纤纤之玉指,拍按香檀”之作,这首咏古词让人有耳目一新之感,所以倍受人喜欢。
      
      晚日应是有夕阳余晖的时辰,金辉霞映中的金陵古城,定是万分的肃穆。大江东去,潮平岸阔。暮春三月,江南草长,江堤两岸春草丛生一片生机勃勃。流水无情,实在是写历史的无情,山围故国周遭在,潮打空城寂寞回,兴衰由天,六朝的繁华随着流水都付与那汹涌的波涛之声。王安石有“六朝旧事随流水,但寒烟衰草凝碧。”历史的兴衰成败不由个人的意志而转移。姑苏并非金陵之地,而是苏州城。春秋吴王夫差与越女西施醉生梦死而终亡国之所。西子镜,照见了吴国灭亡的过程,人如镜,对于吴人来讲,那是一段不堪回首的历史。欧阳炯在这里言西子镜照江城似乎更有深一层的旨意。大约是在提醒他的后蜀君王孟昶不要重蹈吴王夫差的旧辙。前车之覆,后车实可鉴。但后蜀还是被宋所灭,历史是无情的,这也是历史必然的选择。
      
      欧阳炯词“兰麝细香闻喘息,绮罗纤缕见肌肤”被况周颐成“艳词以来殆莫艳于此矣”,对其为香艳词人似乎已成定论,这是况的一语之功,其实不尽然。如他刻画炎方风物的纤丽;咏古怀今的蕴藉,也是各有千秋。对一个人的评价不能单一视之,纵观其词,不难发现欧阳炯满含了才士的潇洒、如水的柔情、处世的耿直、为人的淡索多元特征。所以务必要还这位词人一个本来之面目,为子鸣冤。
      
      【小传】: 欧阳炯,(896-971)益州(今四川成都人),在后蜀任职为中书舍人。据《宣和画谱》载,他事孟昶时历任翰林学士、门下侍郎同平章事,随孟昶降宋后,授为散骑常侍,工诗文,特别长于词,又善长笛,是花间派重要作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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