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公元263年魏灭蜀之后,三国鼎足之势变成了魏、吴的南北对峙。晋武帝代魏之后,雄心勃勃,“密有灭吴之计”,统一全国就摆上了议事日程。和晋的强势相比,吴国却是夕阳昏鸦,吴主孙皓昏庸、残暴、荒淫,为了使东吴美女只供自己一人享受,竟禁绝民间婚嫁。又嗜杀成性,大臣们常无辜被他挖眼、剥脸皮和砍掉双脚等,致使民心离散,将帅北归。 要不要兴兵灭吴,在西晋朝廷形成对立的两派。以羊祜、杜预、王濬、张华为一派,屡有讨伐吴国的建策,而以贾充为一派的,则坚定反对。两派意见,针锋相对。但晋武帝最终倾向于贾充的意见。 贾充是晋武帝的宠臣,在司马氏夺取政权的关键时刻,曾下令杀死了魏帝曹髦,受到司马昭的器重。后来又在立储事件中帮助司马炎战胜司马攸,因此晋武帝对他特别信任。他对晋武帝分析说,当年曹操以百万之众,碾草成灰,犹败于赤壁。东吴有长江天险,且善水战,北人难以取胜。此时对吴作战,“非其时也”。劝晋武帝不要拿江山去冒险。晋武帝被他说动了,也认为,江东经过孙权父子几代人的统治,雄厚的根基尚在,正所谓“百虫之足,死而不僵”。暂时搁置了灭吴之事。虽然表面上搁置了,但暗中无不加紧做着积极的战争准备。 泰始五年(269年),司马炎任命尚书左仆射羊祜坐镇襄阳,着手灭吴的准备工作。使晋军由“军无百日之粮”变为“有十年之积”。 泰始八年(272年),又派羊祜部下名将王濬为益州刺史,密命他在长江上游训练水军,建造战船,“为顺流之计”。王濬遂着手做“大船连舫,方百二十步,受二千人,以木为城,起楼橹,开四出门,其上皆得驰马往来……舟楫之盛,自古未有。”一支强大的水军在长江上游逐渐建立起来了。羊祜死后,又向朝廷推荐杜预,让他继续完成自己未尽的事业。杜预是个卓越的统帅,他到任后先设了一道离间计,让孙皓换掉了颇有能力的西陵总督张政,削弱了吴军的西线实力。 王濬日夜不停地打造攻吴所用的战船,造船时削下的木屑,顺流而下,漂到东吴,官员们都猜出了西晋的战略意图,向孙皓报告,但他却置之不理。认为有长江天险,最可笑的是他非常迷信,认为金陵王气之盛,当为天下主。时有神秘预言,说孙皓会“青盖入洛阳”。于是孙皓越发膨胀,认为自己当统一四海,迁都洛阳了(最后果然以俘虏的身份入洛,只增笑耳)。东吴官员只好用粗大的铁索,在江面狭窄处,横锁江面。并在西陵峡以东的江中,放置数不清的锋利无比的铁锥,想以此阻挡住西晋如飞的战船。 经过长达10年时间的充分准备,279年11月,晋军擂响了向东吴展开大规模进攻的鼙鼓。晋军20万大军,兵分六路,水陆并进,向东吴开战,其中主力为:最西面的王濬益州水军,北面进攻荆州的杜预部,最东边正对金陵的王浑部。 12月,王濬率领着7万水军船队,从益州出发,接连百里,沿长江顺流而下。于280年初,攻克秭归,进逼西陵峡。吴军以为设置了铁锁横江,又有铁锥暗置江中,固若金汤,竟不派兵防守。王濬预造了几十个巨大的竹排先行开路,缚草为人,立于筏上,江里的铁锥都扎在竹排上,或被竹排带走,漂到远处,或倒沉江底,不起作用。晋军又在船上载了无数根数丈长的巨型火把,把它们放在船的前面,一遇到铁索就点燃火把,再火上浇油,用皮老虎(古代的鼓风机)一吹,结果铁索纷纷被烧熔断开。就这样,东吴长江的防守设施被一个个排除了。 与此同时,杜预率领的晋军,几乎兵不血刃,夺取了江陵。所到之处,所向披靡。晋军主力已完全控制了长江中上游地区。东吴已是危在旦夕。王浑部也在江北,把东吴丞相张悌率领的3万吴军,收拾干净。 至此,东吴再也组织不起有效的抵抗能力了。这时,司马炎传檄王濬,军至荆州,归杜预节制。杜预说,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要王濬直发金陵,不可坐失战机,尽快结束战斗。王濬水军一日千里,势如破竹。王浑想先入金陵,让王濬缓行。王濬借口江风迅猛,不能靠岸休整为由。趁王浑与吴军江北决战之机,于280年3月,楼船百里,旌旗蔽日,直入石头城。 孙皓无奈之下,自缚请降,向王濬投降。割据江东近80余年的孙吴政权灰飞烟灭。至此,三家归晋。晋武帝司马炎终于统一了全国,彻底结束了“鼎峙数世,干戈日寻,流血百载”(《汉晋春秋辑本》卷一)的三国鼎立的分裂局面。 王濬楼船下益州,金陵王气黯然收。 千寻铁锁沉江底,一片降幡出石头。 人世几回伤往事,山形依旧枕寒流。 从今四海为家日,故垒萧萧芦荻秋。 唐诗人杜牧的《西塞山怀古》,咏的就是这段历史。 孙皓被送到洛阳,晋武帝谴责来晋谒的人,说不该这样对待亡国之君,命去绳索,赐给他衣服和车子。并在大殿上召见了他,说:“我设下此座待君,已经很久了。”孙皓答道:“我在南方,也给你设了相同的座位。”不亢不卑,显得凛然有骨气,只此一点,可推翻以前对他的偏见,令人刮目。 贾充也问孙皓:“听说你在南方,设了不少酷刑,凿人眼,剥人皮,这是什么刑罚?” 孙皓说:“对于那些弑君的奸臣,这种刑法正好能派上用场。” 贾充听了,顿时赧然,默然无语,惭愧至极。司马炎给孙皓安排了优裕的生活,并把他的子弟、随降的东吴大臣都封了官,还减免了东吴百姓的赋役。社会很快安定了下来,这是统一带来的好处啊! 司马炎作为西晋王朝的开国帝王,创下了继秦始皇汉高祖之后,第三个一统天下的勋功伟业。当然,他是凭借着祖宗遗留下来的丰厚家业,而站在历史的高起点上的。所以,他在历史上的地位,永远超越不了前两者。再因为他在统一后,“见土地之广,谓万弃而无虞;睹天下之安,谓千年而永治”,便陶醉在了“天人之功成矣”的虚幻中,完全丧失了励精图治的意识和积极进取的精神。很快沉迷于荒淫无度的宫廷生活中,致使晋朝奢侈腐败之风大盛,整个王朝都浸润其中不能自拔。晋武帝在灭吴之后,缴获了数千宫女,都送入皇宫供他一人享用。为此他翻盖了很多宫殿,金屋储之。“今夕何夕,如此粲者何?”他不知道今夜躺在哪一个美人的怀抱里。只好兴致所至,坐在装满佳肴美酒的车上,用绵羊拉着,在后宫四处乱逛。羊车停到哪里,就在哪里过夜。聪明的宫女就把羊爱吃的竹叶和食盐,洒在自己门前,引诱绵羊驻足。晋武帝的淫乐、荒唐,由此可见一斑。 上有所好,下必甚焉。在皇帝带头垂范下,使得朝廷上下竞以骄奢为荣,不以国事为重。如著名的石崇和外戚王恺斗富之事,就是典型写照,武帝不但不加以阻止,反而推波助澜。整个统治集团奢侈腐化,贪赃枉法,贿赂风行,政风十分黑暗腐败,各种危机隐藏在表面的繁荣之后。 虽然他在完成统一大业之后,对晋朝的官制、兵制、法制等一系列政治制度进行了调整,但由于西晋大臣多是汉魏以来的世家大族、元勋子弟,故而他提出的政治改革措施,多以保障世家大族的利益为主,晋武帝甚至规定,允许官吏按官品高低占有不同数量的土地和佃客、荫户,不纳赋税,承认官僚地主的特权。使得门阀士族势力得以高度膨胀。形成了“上品天寒门,下品无士族”的门阀政治。士庶之间的矛盾不断扩大,削弱了西晋的统治力量。而门阀士族的空前发展,也构成了与皇权的矛盾,直接成为魏晋南北朝时期动乱的根源。许多士人身处乱世,看不到前景,认为人生无常,遂悲观消极、逃避现实,终日饮酒清谈,玩世不恭。于是清谈、玄学之风一时大盛。 同时朝廷内的权力争夺激烈复杂,使西晋统治面临危机。晋武帝错误地认为,东汉和曹魏之所以灭亡,是与宗室力量太弱有关。他为了巩固皇权,大封宗室为王,以诸王统率兵马出镇一方,并拥有地方的军政权。以为这样便可以藩卫王室,结果却适得其反,各宗室形成一个个政治集团,互相倾轧,力图扩大自己的势力。可以说,是晋武帝亲手种下了“八王之乱”的种子。他创建了晋朝,也埋葬了晋朝。 他创建了的晋朝,完全没有一个封建王朝开国时所应该具有的气象,西晋短短几十年的统一,换来的却是“纲纪大乱,海内板荡”的严重后果,酿成了晋之后中国将近300年的大分裂时期。晋朝惨痛的历史教训,可谓深刻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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