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通西域的理论依据上来看,汉武所本乃《山海经》《禹本纪》之类典籍。《大宛列传》最后有这样一段文字颇耐寻味:“太史公曰:《禹本纪》言‘河出昆仑。昆仑其高两千五百余里,日月所相避隐为光明也。其上有醴泉、瑶池。’今自张骞使大夏之后也,穷河源,恶睹本纪所谓昆仑者乎?故言九州山川,《尚书》近之矣。至《禹本纪》、《山海经》所有怪物,余不敢言之也。”司马迁认为,张骞的出使证明了《山海经》《禹本纪》的诬妄,人们以此书来判断、揣度西域不见得可靠。但这恰恰从反面说明当时人对西域印象的来源依据正是此二书。还有一段材料也能反映汉人对西域了解的依据就是《山海经》。据《后汉书·西域列传》载:“班超遣掾甘英穷临西海而还。皆前世所不至,《山经》所未详。莫不备其风土,传其珍怪焉。”后汉时期尚且拿《山海经》参照西行的见闻,前汉西行就更没有其他的参照了。《山海经》本是一部巫书,汉武帝以此为据通西域,恐怕也是求仙动机使然。从后代流传的《汉武帝故事》等志怪故事来看。汉武帝与昆仑求仙可能存在某种关系。东部海上及内陆的求仙一直没有什么着落,所以汉武帝在张骞死后,仍然没有放松对西方的探索,为了保护西行的通道,汉朝在轮台、渠梨等处置兵屯田,以供应往来的使节。这为汉朝的财政增加了不少负担。且天汉二年(前99年)以来,北方与匈奴的战事连连失利。百姓负担极重,民变四起,这一切最终导致征和四年(前89年)的轮台罪己诏。西域为什么这么吸引汉武帝?使他在治国战略上轻重失序,从而导致晚年的悔过。
在“朕即国家”的专制形态下,帝王的私欲很容易影响到国家政治决策。升仙的企图伴随着汉武帝的一生,《武帝本纪》《封禅书》有大量如实的记载,以至在许多战略性的事件上,往往也会投下求仙的影子,开通西域亦是其中之一。汉武帝曾说:“嗟乎!吾诚得如黄帝,吾视去妻子如脱屣耳。”联系这一点,就不难理解当北部战局接连失利后,汉武帝没有进行战略转移,仍以倾国之力继续西进。黄帝、西王母、昆仑山、天马等对汉武帝的吸引对开通西域策略不能说没有任何关系。史家叙事虽有秉笔直书的传统,但为尊长者讳也是必不可少的,据说汉武帝当年对太史公为自己作的“本纪”很不满意,鉴于此,通西域与求仙的直接证据不见载于史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