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务省外交史料馆于1971年4月开馆,收藏的主要资料是“外务省记录”。现存战前期的记录约有50000卷,其中,“旧记录”约有22000卷,“新记录”约有26000卷。(注:白石仁章:《外务省外交史料馆》,《日本历史》第534号,1992年11月;柳下笛子:《外务省外交史料馆》,《军事史学》第32卷第3号,1996年12月。)笔者在该馆仔细进行过核对、考察,发现昭和战前期的“新记录”A门(政治、外交)之关于中国部分的外交文书,主要就是美国退还的《日本外务省档案(1868—1945)》(缩微胶卷)的原件。
防卫厅防卫研究所图书馆在1979年12月设立了“史料阅览室”,按照1980年日本内阁关于公开情报的决定,向一般的研究者公开所藏史料。本馆史料以“陆海军文书”为中心,陆军史料81000卷、海军史料35000卷,共计约有116000卷。而其中最重要的“陆海军文书”,是由美国归还的陆军省的《大日记》、海军省的《公文备考》。前者自明治初年到1942年,约7700卷,内有关于满洲事变的“陆满密”、“陆满普”,关于“中国事变”的“陆支密”,关于第二次世界大战的“陆亚密”等文书多卷。后者自明治初期到1937年,约11000卷。(注:相沢淳:《防卫厅防卫研究所戦史部》,《日本历史》第533号,1992年10月;影山好一郎:《防卫厅防卫研究所図书馆》,《军事史学》第29卷第1号,1993年6月。)此外,日本投降前后,军部的某些重要干部,私自保存了一些资料,既未被烧毁,也未被美方接收;他们在自己先行撰写了著作之后,将这些资料移送到该图书馆保存利用。主要是陆军的服部卓四郎、堀场一雄保存的关于中日战争、第二次世界大战时期的国防政策的文书“服部史料”、“堀场史料”,以及海军的岛田俊彦保存的军令部文书“霞关史料”等。(注:服部卓四郎:《大东亚戦争全史》,东京,鳟书房1953年版;堀场一雄:《支那事変戦争指导史》,东京,时事通信社1962年版。岛田俊彦自着、合着的著作有多种。因为资料的特殊性,他的著作一贯受到重视。关于服部卓四郎等的工作,参见井本雄男《所谓服部グル—プの回想》,《军事史学》第39卷第4号,2004年3月。)根据上述在日本残存的军部文书,防卫研修所战史室(1955年10月20日成立、1976年5月10日改称“战史部”),在20世纪60年代末70年代初编纂、出版了《战史丛书》共102卷(东京,朝云新闻社1969—1974年版),其中有关于中国部分的多卷。这套丛书因其史料价值,一直受到中国学界的重视。(注:《战史丛书》直接有关中国的部分为:《支那方面陆军作戦》(1)、(2)、(3),《中国方面海军作戦》(1)、(2),《北支の治安戦》(1)、(2),《昭和十七、八年の支那派遣军》,《昭和二十年の支那派遣军》,《一号作戟(1)河南の会戦》、《一号作戦(2)湖南の会戦》、《一号作戦(3)広西の会戦》、《香港·长沙作戦》、《关东军》(1)、(2),《满州方面陆军航空作戦》,《中国方面航空作戦》。中国大陆首先出版的中文译本有:《中华民国史资料丛稿·译稿》之《中国事变陆军作战史》、《昭和十七、十八年的中国派遣军》、《昭和二十年的中国派遣军》、《香港作战》、《长沙作战》、《河南会战》、《湖南会战》、《广西会战》、《缅甸作战》、《日本海军在中国作战》,中华书局1979—1991年版;《华北治安战》,天津人民出版社1982年版;《日本军国主义侵华资料长编——〈大本营陆军部〉摘译》,四川人民出版社1987年版。台湾随后出版的中文译本有:“国防部史政编译局”译《日军对华作战纪要》1—43卷,台北,“国防部史政编译局”1987—1991年版。)1978年开始,大东文化大学东洋研究所开始刊行1934—1945年间的海军省调查资料。该资料原系战前海军省调查部门收集、战后由昭和同人会保存下来的,其中大部分属于海军的“公文书”。(注:土井章监修:《昭和社会経済史料集成·海军省资料》第1—30卷,大东文化大学东洋研究所刊,东京,御茶の水书房1978—2004年版。)
进入21世纪以后,为了适应现代社会网络检索资料的需求,日本根据村山富士前首相1995年8月的谈话精神,作为“和平友好交流计划”事业的一部分,于2001年11月30日,在国立公文书馆设立了“アジア历史资料中心”,把国立公文书馆、外务省外交史料馆、防卫厅防卫研究所图书馆所藏的上述资料,进行数码画像处理后,通过网络逐步发布,以供日本国内外学者利用。目前,海外学者即使不在东京,也可以通过互联网(http: //www. jacar. go. jp),利用上述资料。(注:牟田昌平:《独立行政法人 国立公文书馆アジア历史资料センタ》,《军事史学》第39卷第1号,2003年6月。)不过,要把全部馆藏资料上网,尚需较长的时日。
尽管如此,由于投降前后烧毁文书,日本的现存资料状况仍然有很大缺陷;而且由于美国的接收和日本在海外各地烧毁文书的情况不一,自然造成了大量日本资料散落海外,以至于日本的有关专家也慨叹道:约有一半的资料,并不在日本。(注:《米议会図书馆所蔵 占领接収旧陆海资料目录》,“解说”,第23页。)
一是,如上所述,由于美国方面并没有归还接收的全部日本资料,因此,在华盛顿的美国国会图书馆和国家档案馆里,迄今仍然藏有不少日本档案资料。(注:除了日本学者的上述介绍之外,在美国的华裔学者吴天威教授也在文章中介绍说:华盛顿国家档案馆于1994年9月9日公开了“日本外交文件(1934年7月至1938年7月)”3000余份,其中特别有关于南京大屠杀的文件(吴天威辑译:《美国新公开的有关“南京大屠杀”的档案资料》,《抗日战争研究》1995年第2期)。笔者曾在北京大学多次向吴天威教授请教过有关情况。也有的中国学者说美国国家档案馆制作了缩微胶卷“1930—1940年的中日关系档案”(龚书铎、郑师渠:《中国历史》,全国哲学社会科学规划办公室编:《哲学社会科学各学科研究状况与发展趋势》,学习出版社1997年版,第435页)。最近,王选女士自美国国家档案馆收集、复制了《日本战争犯罪索引》的档案资料目录,并在2003年9月赠送给北京大学历史系资料室一套。详情可参考:http: //news. sina. com. cn/c/2005—04—23/14276471561. shtml)
二是,在中国等其他海外地区,仍然残存着不少日本档案资料。根据笔者的推断:按照日本东京的中央政府与军部关于烧毁机密文书的命令,日本驻中国的各机关与派遣军等部门,应该也会在1945年8月15日投降前后,大量烧毁自己保存的文书;但由于中国各地受降(包括苏军在东北受降)的情况差别很大,应该有一些日本机关未及全部烧毁档案,而残留在中国当地。例如:满铁本部的档案,主要馆藏于沈阳市的辽宁省档案馆;大连市档案馆也藏有部分资料,该馆还专藏当年日本焚烧之后留下的“纸灰”(碳化)档案。(注:参见辽宁省档案馆编《辽宁省档案馆指南》,中国档案出版社1994年版;大连市档案馆编《大连市档案馆指南》,中国档案出版社1996年版。)北京的中国科学院图书馆1957年接收了满铁调查部的遗留文献;而满铁大连图书馆的资料,至今仍藏于大连市图书馆。(注:韩建平、厉莉:《中国科学院图书馆对满铁文献的一次接收》,《中国科技史料》2003年第3期。)日本驻北京大使馆的档案,在北京也有收藏。(注:日本驻北京大使馆的档案,有日本学者指为美国所接收(井村哲郎:《GHQにょゐ日本の接収资料とその后》,《図书馆学杂志》第74卷第8号,1980年8月)。也有美国学者称自己于1946年2月在北平,收购了被日本焚毁之余的日本CIC总部的档案,后送交北平国家图书馆(T. K. Koo, " Some Economic Documents Relating to the Genesis of the Japanese-sponsored Regime in North China" , The Far Eastern Quarterly, Vol. 6, No. 1, 1946, pp. 65—77. 另外参考戴东阳《近60年来美国的近代中日关系研究》,http: //www. cass. cn/jindaishisuo/show-News. Asp? id=6775)。关于这些档案在战后的接收与在北京的收藏情况,笔者目前还不太清楚。原北京图书馆曾经接收过日本投降时未及全部销毁的使馆档案,并编印了目录(北京图书馆外文编目组编:《馆藏日本大使馆档案目录》,1954年7月印行)。张雁深《日本利用所谓“合办事业”侵华的历史》(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1958年版)和吴根梁《日本土肥原机关的吴佩孚工作及其破产》(《近代史研究》1982年第2期)等中国学者的论着,都使用过该档案资料。已故的汪精卫研究专家蔡德金先生,据说利用过有关档案。曾在原北京图书馆从事过整理工作的房建昌先生,最近在多篇论文中都介绍和使用过其中的部分档案(参见房建昌《从日本驻澳门总领事馆档案看太平洋战争爆发后日寇在澳门的活动》,《广东社会科学》1999年第3期)。)日本在华北、华中地区的经济活动档案资料,在天津、青岛、上海市档案馆有所收藏。(注:居之芬主编:《日本对华北的掠夺和统制——华北沦陷区资料选编》,北京出版社1995年版;居之芬、庄建平主编:《日本掠夺华北强制劳工档案史料集》(上、下),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2003年版;上海市档案馆编:《日本在华中经济掠夺史料(1937—1945)》,上海书店出版社2005年版。1996、2001年笔者曾分别在上海、青岛市档案馆进行过有关的调查。)日本在内蒙古地区(“蒙疆”)的文献,在张家口市图书馆也有收藏。(注:王启元:《张家口市图书馆馆藏日文文献评析》,《国家图书馆学刊》2001年第4期。)台湾总督府的档案,全部现存于台湾地区。(注:藏于南投的台湾省文献委员会馆。)
这些情况说明,在日本国内现存档案资料有限的情况下,于“日本之外”发掘、寻求日本的档案资料,不但十分必要,而且还是大有可为的。
综上所述,日本投降前后烧毁文书之事,在现代中日关系史研究上(包括日本侵华史,中国抗战史等领域)造成了永远无法弥补的缺憾。因此,笔者最后要提请所有研究现代中日关系史的学者们,必须注意自身成果的局限性,并继续努力在“日本之外”发掘新的档案资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