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反对洋务派“中体西用”之说者大有人在，一位名袭可俘的孝廉便讽刺‘冲体西用”是 “以牛为体，以马为用”。无异于把马腿装在牛身上，不可能定千里之路。严复赞赏这个比喻。作为“体”的封建伦理道德，与作为‘凋’’的资本主义科学技术是不能合二为一的。所谓“中体西用”的提法是非牛非马不伦不类的滑稽腔调。 “中学为体，西学为用”的另一种提法是“中学为主，西学为辅”。严复批驳说：“往者中国有武器而无火器，尝取火器以辅不足矣，……顾使由今之道，无变今之俗，是辅所不足者，果得而遂足乎?有火器者遂能战乎……此其效验当人人所能逆推，而无假深论矣。甲午战争时中国的海军势力并不亚于日本，为何一败涂地至于全军覆没，巨资购置的军舰成了日本的战利品。

可见封建的名教纲常、等级制度、主仆关系等等不变，向西方借取的科学技术难以发挥应有的作用。 “中体西用”还有一种提法是所谓“政本而艺末”。“艺，指名、教、质、力等科学。有个别大人物很瞧不起西方科学。严复在《天演论》译序中说：“有一二巨子诚然谓彼之所精不外象数，形下之末，彼之所务，不越功利之间，逞臆为谈，不咨其实。”不懂装懂，胡说一通。严复指责这种认识是颠倒错乱。他说：西方的良政都是由于遵循了公例通理而达成的，“赫胃黎氏有言：‘西国之政，尚未能悉准科学而出之也。使其能之，其政治且不止此’，中国之政，所以日形其细，不足争存者，亦坐不本科学，而与通理公例违行故耳。，，e轻视科学的“政本艺末”观念，正是中国在“物竞天择”中居于劣势的一个重要原因。洋务派对西方富强之门道，“亦尝仪袭而取之矣，而其所以无效者，正坐为之政者，于其艺学一无所通，不通而欲执其本，此国财之所以糜，而民生之所以病也”。‘政本艺末”观念比“中体西用”更落后，对国家改革的阻碍更大。严复联系实际，从理论上批判了洋务派的指导思想，推动了爱国的知识分子去正确对待学习西学，有利于先进的西学理论的传播。

3．宣扬合群的作用

如果说前面所介绍的天演思想的作用，是摧陷廊清封建专制主义与蒙昧思想，那么，他介绍的群学理论则是要发挥中国人口众多的优势，团结起来，迅速改变困境。中国虽人口多，可是历来被外国人讥笑为“一盘散沙”。只有家族观念、宗族观念，缺乏民族观念、国家观念。甲午战争失败即由于全国上下没有团结一致，北方危机南方观望；首都震动，四海宴然。没有群体观念，李鸿章推卸战败责任，说他是“以北洋一隅之力御矮人全国之师，严复同意他这句话有一定道理。所以中国要改变贫弱状况，必须培养优秀的国民性。严复说：‘‘其群之治乱强弱，则视民品之隆污。”⑩以梁启超为代表的维新人士认为中国的国民性必须改变的有五种：一是对国家命运的淡漠态度；二是奴性；三是自私的旁观态度；四是保守怯弱；五是自我封闭，盲目虚骄。国民性的转变是社会向上转型的必备条件。要使国民性由劣转化为优，必须运用群学。严复说：“凡民之相生相养，易事通功，推以至于兵刑礼乐之事，皆自能群之性以生。“物竞天择，优胜劣败”这两句话并不能完全表达天演论的涵义，群体的作用往往能够改变个体的劣势。

严复说：人群能生存发展，由于人慈爱幼子的天性。这种天性也是产生于私。“由私生慈，由慈生仁，由仁胜私”④。爱心也是人类的天性。如果“不能爱则不能群，这仅仅是人之能群的生而有之的性格，至于人群之优劣，则另有许多因素。时期之后安定社会的思想准则。对于消洱群体内部的争端发挥了一定的作用。实际上，损人利已是剥削阶级的天性，时时刻刻会表现，只是受到公理一定程度的约束而己。或为求得徐亚的利益，不能不考虑到人我两益。能够这样做，也就能有利于群体内部的和谐。

在物竞天择中，“人欲图存，必用其才力心思，以与是妨生者为斗，负者日退，丽腔看 U昌。胜者非他，智、德、力三者皆大是耳咽。但事实上，有的人虽智、德、力皆胜于人，却在群体甲个能必胜。因为那些已取得上位的不贤者，靠了门第、亲戚、援与、财贿、例故等等的支持，花克中中降不下来。如能够使不肖者降，贤者升，“其国无不强，其群无不进”。”但严夏认为，辽买陈工很难做到。严复介绍斯宾塞《群学》的“进种大例三：一日民既成丁，功食相准；二曰民各有孵，小相侵欺；三曰两害相极，己轻群重，所谓“功食相准”就是按劳讨酬。严复认为群体在物竞大律甲要能自存，必须以赫胃黎、斯宾塞二人的上述理论为指导。在《天演论·论十五》的旗语甲，严夏更明确地说：“群己并重，则舍己为群。”按照此三大例结成群体，则群昌，“反三例看，湃火”。”氏既成群之后，苟能无扰而公，行其三例，则恶将无从而演，恶无从演，善自日臻。””这种观点横近于中国苟子的”隆恶论”他们的理论简单一句话，就是“屈私为群”⑥。赫胃黎认为，如能实践，对于群体的聚荣昌盟有美好的效果。因为人类天秉智力，为万物之灵。加之以品德、礼义的教育，政权刑制的规范，人类的进化“可日进于无疆之休，无疑义也”⑩。

三 天演思想在知识界的影响

严译《天演论》和有关论点的发表，如石破天惊，在中国的知识界引起空前的反响。自视甚高的康有为在1896年就已读过《天演论》原译稿，称赞严复“译《天演论》为中国西学第一看也，并且巧妙地将进化论思想溶化在他的今文经学公年三世说中，年轻的梁启超在《说群序》一文中，坦率地承认他写的长篇大论《说群炉乃得侯官严着浸天演论……读之犁然有当于其心。他很赞赏《天演论》中的群学。他说：“以湃不衔湃，群成，以独术治群，群乃败。己群之败，它群之利也。何谓独术，人人皆知有己，不知有大 ……”。这正是《天演论》中“屈私为公’’论点的发挥。他还把《天演论》的论点概括成“自然涸陈，优胜败，适者生存”等等成语，有助于天演论的传播。桐城派的文章家吴汝纶为《天演论》作厚，大演论的传播也起了推动作用，旧官僚、洋务派也读《天演论》，革命派更是欢迎《天演论》思想，效果超出严夏思累。竞天择，‘优胜劣败’思想，深刻地刺激了当时不少的知识分子，好似敲起了警钟，使他们惊休 于亡国的危险，不得不奋起图存在。许多回忆录中都谈到受过严译《天演论》的影响。《天演论》的发行量空前之多，在20世纪初便有30多种版本。② 《天演论》成为19世纪末20世纪初中国理论界的一颗明星，发出灿烂的光芒，照耀着在茫茫黑夜中摸索前进的爱国者的道路。“五四”前新文化运动的倡导者仍然信奉进化论，直到五四运动以后，它的历史地位才渐渐为更科学的马克思主义所取代。中国社会又跨人一个新的阶段。理论促使社会进步，进步了的社会又要求新的理论。

　

注　释：

①③王韬：《韬园文录外编》，中华书局1959年版，第22、23页。

②《筹洋刍义·商政·船政》，丁风麟、王欣主编：《薛福成选集》，上海人民出版社1987年版，第542?/FONT>543页。

②《上李伯相言出洋工课书》，《适可斋记言》眷三。

④⑧⑧《郑现应集》上册，上海人民出版社1982年版，第195、338、315页。 i

⑦薛福成著，安宇寄校点：《出使回国日记》卷三，湖南人民出版社1981年版，第134页。

⑨⑩⑩⑩⑩⑩⑩⑩④⑩⑩⑩⑩⑩⑩⑩⑩王式主编：《严复集》，中华书同1986年版，第1册，第50、51、51、44、

45、54、26、48、2、2、23、61页，第3册第559、559、559页，第3册第19、17页。

⑩⑩⑩⑩⑩⑩⑩⑩⑩⑩⑩⑩⑩⑩[英]赫胃黎著，严复译：《天演论》，科学出版社1971年版，第7、73、73、737 56、45、46、48、53?/FONT>54、63、64、134、66、66、137页。

⑩中国近代史料丛刊《戊戌变法》(三)，上海人民出版社1957年版，第525页。

⑩梁启超：《饮冰室合集·文集》第二册，上海中华书局，第3?/FONT>4页。

⑩见《北京师院学报》1990年第4期白云涛文的统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