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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69年中苏边界冲突:缘起和结果(1)-历史学
来源:  作者:李丹慧  点击:次  时间:2001-07-26 00:00于哲学网发表

 

  三、中苏边界冲突升级的缘起

  中苏边界冲突逐步升级,演化为珍宝岛较大规模的武装冲突,是两国关系日趋恶化在边界问题上的必然反映。在这个特定的历史背景下,面对苏联日益严重的军事威胁,特别是不断在中苏边境地区制造的事端,毛泽东从维护国家安全利益出发,自1960年代中期起即开始考虑对中国的对外战略进行调整,并把中苏边界问题也放入其对外总体战略的思考当中,进而将边界问题作为对美关系缓和、联合世界各种政治力量重点反对苏联霸权主义的一个重要突破点,通过充分发挥边界问题的制衡作用,完成对外战略目标的转移。

  1960年代初,在美苏夹击的严峻形势下,毛泽东改变了联苏抗美“一边倒”的外交政策,逐步把“苏联修正主义”也确定为中国反对的对象,提出了建立“反帝反修”统一战线的外交战略。在“反帝”和“反修”的力量分配上,毛泽东虽然仍将侧重点放在反帝统一战线上,明确提出主要斗争对象是美国,但是对美帝国主义对中国构成威胁的看法已开始发生变化。在毛泽东看来,美国是帝国主义国家中最强的,也是最弱的,因为它“手伸得太长”,占的地方太多,力量分散,就如同“十个指头按十只跳蚤,结果是一个也抓不到”。[20]1961年5月美国对越南南方进行“特种战争”以后,1962年毛泽东在对越南国防部长武元甲分析形势时即曾指出,在东南亚进一步出兵,美国也没有出路,把中国、北越和其他东南亚国家都闹起来了,他吃不消。[21]“东京湾事件”发生,美国对越武装干涉升级之初,1964年8月13日毛泽东在对越南领导人黎笋分析美国攻打越南北方的问题时谈道:看来美国、越南和中国几家都不想打,所以打不起来。并赞同越共中央政治局做出的采取巧妙办法,不去惹美国的决定。[22]在对美国是否会打中国这一问题的认识上,毛泽东针对有人提出的“在短期内苏联是美国的主要敌人,长远看中国是其主要敌人”的说法指出:帝国主义是实用主义者,长期对他们来说不那么重要,太久了。美国要打中国就得拉日本等国,日本不参加,美国就不敢打。[23]

  1965年3月美国进一步扩大越南战争,同时对中国云南、广西和沿海地区实施海空骚扰,在客观上构成了对中国的战争威胁。4月2日周恩来请巴基斯坦总统阿尤布·汗向美国总统约翰逊转达中国政府的四点立场:中国不会主动挑起对美国的战争;中国说话是算数的,所承担的国际义务要履行;中国是做好了准备的。中国的这些政策既是谨慎的,又是有准备的;如果美国把战争强加于中国,不论来多少人,用什么武器,包括原子武器在内,它将进得来,出不去。[24]对此,虽然由于美方推迟了阿尤布·汗的访问,中国未能直接从约翰逊处获得答复,但是约翰逊关于在越战升级中美国无意侵犯和轰炸中国,无意侵犯和推翻北越政权的意思,却通过中美华沙大使级会谈中的美方代表明确地传达给了中国。[25]

  与此同时,美国国内要求弱化同中国对抗的舆论也愈益广泛,反战情绪不断高涨。在勃列日涅夫政权趁美国陷入越战困境之机加紧向外扩张,形成与美争霸的咄咄逼人的形势下,美国认识到苏联是对其自身安全的最大威胁,也开始考虑联华遏制苏联,从而对中国做出了种种松动国家关系的姿态。这些迹象都受到毛泽东和中国领导人的密切关注。

  另一方面,自1960年代中期以来,中国重点反对赫鲁晓夫集团的反修统一战线的分量不断加码。面对苏联构筑的对华战略包围以及中苏边界地区苏方的军事重压,毛泽东在提出建立反帝反修统一战线的国际战略策略的同时,实际上就已经开始注意将中苏关系与国家安全利益、与维护国家主权和领土完整结合到一起进行思考,着手在对两条战线的作战中将主要矛头逐渐转向苏联。毛泽东在1963年和1964年会见外宾的谈话中,一是反复强调赫鲁晓夫的苏联“有核武器,又是大国,又是社会主义国家”,大批大批的原子弹在美国和苏联,“他们经常拿在手上晃着,吓唬人”,而中国即使研制出原子弹,“同美苏比,还是十个指头中一个指头也不到”;[26]一是不断提出苏联攻打中国的问题,指出苏联在压中国屈服的各种措施都不能奏效之后,“还有打仗”这一条。毛泽东还多次在会见外宾时提出:“赫鲁晓夫会不会打我们”?“派兵占领新疆、黑龙江,打进来,甚至内蒙古”,“有可能没有可能”?并表示对此“我们要准备”。[27]中共中央在1964年便针对越南战争升级做出了准备打仗和加强三线地区建设的重大决策。1965年9月2日国家计委重新草拟了以备战为中心的“三五”计划安排情况汇报提纲,9月18日至10月12日召开的中共中央工作会议批准了“三五”计划以“国防建设第一,加速三线建设,逐步改变工业布局”的基本方针。[28]由此,中国经济建设的中心便从解决吃穿用转变为备战。事实上,这种变化并非只是对美国升级越战的反应,其中已含有极大的对苏备战的成分。在毛泽东看来,苏联与美国一样也是一只大纸老虎,吓唬不了人,中国“从来就不接受强大力量的威胁”。[29]毛泽东要与苏联抗争到底。(燕南,)

  对于中国国内和中共党内的形势,毛泽东也做出了更为严峻的估计。他认为党内已经有了赫鲁晓夫的人,他们等待时机,总是想复辟,而全国想复辟的地主资产阶级已有3500万人。[30]随着反对修正主义斗争的深入,毛泽东已经开始把阶级斗争的重点转向党内,提出了中央出修正主义的问题。他还特别强调“要警惕赫鲁晓夫那样的个人野心家和阴谋家,防止这样的坏人篡夺党和国家的各级领导”,并提出四清运动的重点是整党内走资本主义道路的当权派。[31]于是,在对外战略的重点从反对美国帝国主义转向反对苏联修正主义的同时,毛泽东也把国内阶级斗争的重点从防止美国的和平演变转向防止赫鲁晓夫修正主义在中国的重演,并在这样的理论基础上发动了“文化大革命”。

  在中苏关系继续恶化的过程中,1968年苏联出兵入侵捷克斯洛伐克,中国立即指出苏联已经走上了社会帝国主义的道路。苏联霸权主义的行径引起毛泽东的警惕,在他看来,苏联对中国的威胁不只是“放空炮”的问题了,苏联社会帝国主义已经取代了美国帝国主义的位置,成为中国及全世界各国的头号敌人。这样,中国与美国在国家安全利益方面就有了共同的语言,有了可以联手抗衡苏联的基础。此后不久,苏联在中苏边境地区制造的边界冲突自然就促使毛泽东在重新划分世界政治力量、对反帝反修战略策略思想进行重大调整时,把中苏边界问题也列入其中,并开始考虑如何充分发挥边界问题的制衡作用。实际上,1964年在边界问题上“放空炮”,不过是毛泽东利用边界问题的紧张空气,在中苏外交谈判中争取主动权的策略。而至1960年代末,面对苏联对中国领土主权的频繁挑衅,边界冲突的不断升级,毛泽东提出苏联社会帝国主义的侵略性问题,其考虑就更加深远了:就解决国内“文化大革命”的问题而言,有利于稳定混乱的局面;就国际斗争而言,则更有利于让全国人民认清对中国的威胁究竟来自何方,[32]有利于引起世界各国对苏联的侵略性及中苏关系现状的关注,有利于在国际紧张局势的压力下调动国内一切积极因素,造成反对苏联霸权主义的巨大声势。正是在这个时刻,1968年10月中共八届十二中全会决定在适当的时候召开中国共产党第九次全国代表大会,并在1969年春着手筹备召开“九大”。[33]鉴于中国共产党的历次代表大会都要制定和宣布新的大政方针,提出新的任务和方向,因此召开“九大”所选择的时机就显得特别重要。显然,毛泽东关于国内国际战略的调整方向已经确定,而且即将公诸于世了。如此看来,珍宝岛事件发生在中共“九大”召开之前,即已说明这不是一次单纯的边界冲突事件,而是有着重要历史背景的。

  中国对于苏方不断挑起的边界事端,的确有一个忍让、准备和反击的过程。反击是必定的,问题就在于时机的选择。七里沁岛流血事件之后,1968年1月24日中央军委电示沈阳、北京等有关军区,加强中苏边界东段边防警戒的重点部署,边防部队要严格遵守针锋相对,后发制人和有理、有利、有节的原则,并要求边防部队注意选择政治上有利的时间、地点和情况,事先做好准备,多设想几种可能,拟定行动方案,有重点、有计划地打击苏军的挑衅,力争做到“不斗则已,斗则必胜”。同时强调边防斗争主要是搞好政治、外交斗争,边防上每一行动都要考虑全局,按政策办事,严格执行请示报告制度。[34]这样,从1968年初到1969年初,在中共中央、中央军委对冲突程度的严格控制及调整下,中国边防军在苏联挑起的一系列事端中只是做出有限的反应,始终采取了忍让和克制的态度。直到1969年1月25日,黑龙江省军区才提出了珍宝岛地区反干涉斗争的方案,设想以3个连左右的兵力参加该地区的斗争,以一部兵力上岛潜伏,并在珍宝岛附近的公司边防检查站设立指挥所。对此,沈阳军区基本同意。2月19日总参谋部、外交部也予以同意。总参在给沈阳军区和黑龙江省军区的复电中要求要选择重点,预有准备地坚决予以自卫还击,速斗速决,不予纠缠。周恩来还强调对苏边防斗争“既要掌握好进行政治斗争的边防政策,又要准备好重点进行自卫反击斗争以为后盾”。中共中央同意选择珍宝岛作为自卫反击的重点。[35]这样至2月末,中国方面已对在珍宝岛地区进行自卫反击问题做了周密的安排。3月2日中苏珍宝岛武装冲突终于爆发。

  珍宝岛事件发生后,苏共给东欧党发出的内部情况通报反映出,苏方对中方行动的最初反应是目瞪口呆,而且满腹狐疑。通报还说,情况表明此事件之前中国政府已做了长时间的准备。[36]尽管苏联的这个通报不乏消除东欧各国在苏侵捷后产生的恐惧感的成分,但苏联军方对中国的反击缺乏准备还是事实。[37]然而,根本的问题并不在于冲突的双方在这次事件中哪一方有所准备,也不在于谁先开了第一枪。毕竟,珍宝岛事件不是一次孤立的事件,而是中苏边界长期冲突的继续,是中国对苏联不断挑衅的反击,而且事件发生在中国的领土上。作为历史研究的着眼点,关键问题在于这次事件选择的时机,在于一次小小的边界事件在中国和国际上引起的轰动效应,它表明中苏边界争端已成为中国对国际战略问题考虑的一个重要因素,构成了中国调整对外战略策略的一个关键性环节。

  四、珍宝岛事件的后果

  既然毛泽东已经把中苏的边境冲突纳入了中国调整对外战略的整体思路和策略安排,那么珍宝岛事件的后果也就直接促成了1970年代初毛泽东对外战略的调整。

  1969年中苏边界冲突升级对于历史研究的重要性还不在于事件本身,而在于事件的后果,在于中国对这次事件所做出的异乎寻常的反应。

  第一,珍宝岛战斗之后,中国在首都北京和全国城乡组织了大规模的群众示威游行,强烈抗议苏联侵犯中国领土珍宝岛。在3月4日至12日不足十天的时间里,参加示威游行的军民已达4亿人次以上。[38]

  第二,在全国范围内掀起了针对苏联的战备高潮。1969年3月15日毛泽东在“中央文革”碰头会上听取珍宝岛地区战况汇报时指出:让他打进来,就使我们动员起来。大敌当前,动员准备一下有利。我们是后发制人。还说,让敌人沾点面子,他占了牡丹江,外国人就知道了。4月1日至24日中国共产党第九次代表大会在北京召开,林彪在代表中央做的政治报告中指出:决不能忽视美帝、苏修发动大规模侵略战争的危险。强调要做好充分准备,准备他们大打,早打,打常规战,打核大战。4月28日毛泽东在九届一中全会上提出“要准备打仗”,并说:小打就在边界上打,大打,我主张让出点地方来。他进来了,我看比较有利,使他陷在人民包围中间。这也就通过党的代表大会向全国人民发出了“准备打仗”的号召。此后,苏联继续扩大中苏边境地区的挑衅活动,并于8月13日在中国西部边境新疆裕民县铁列克提地区制造了带有报复性质的严重流血事件。面对中苏边境持续紧张的局势,中国的战备工作开始进一步超出常备规模,从政治、军事上进入了突击性临战阶段。

  第三,毛泽东针对苏联的举动是做给美国看的。毛泽东看完一份关于珍宝岛事件的报告后说,中苏交战“给美国人出了个题目,好做文章了”。还说由于中苏分裂,美国由打“两个半战争”缩减到打“一个半战争”了,美国将根据中苏各方的利益来考虑并决定自己的外交取向。[39]1969年2月毛泽东就交给陈毅、叶剑英、徐向前、聂荣臻等四位元帅一项研究国际形势的任务。四位老帅在周恩来的安排下,从6月7日至10月进行了近20次战略务虚讨论,向中央提交了《从世界看一棵珍宝树》、《对目前形势的看法》等书面报告。报告全面分析了中美苏三大力量之间的矛盾斗争,提出中美都各以苏修为敌,苏修不敢同时进行两面作战,不会发动大规模侵华战争。陈毅还提出了从战略上利用美苏矛盾,打开中美关系的设想。[40]

  第四,1969年初以来,美国也开始向中国发出缓和关系的信号,中国对此不失时机地做出了积极反应;1969年末至1970年初中美华沙会谈翻开了新的一页;1970年10月1日毛泽东在北京天安门城楼接见美国作家埃德加·斯诺,让他站在自己身边一起检阅游行队伍,事实上向美国传递了缓和的信息。毛泽东做出了打开中美关系僵局的重大决策。

  对于任何外交事件、边界事件都可以淡化,也可以渲染。中国对珍宝岛边界冲突的反应,一方面是从传统地缘政治关系的角度出发,对苏联的大规模军事威胁及核威胁做出的必然而且必要的姿态;另一方面,也是更重要的方面,则是向全世界特别是美国公开显示中苏两国已经走到战争的边缘,双方关系的恶化已无法挽回,通过利用国家关系中最敏感的边界问题,打破国际上对中苏是否真正分裂、是否还会携手共同对敌的猜疑,公开表明中国与美国已具有了共同的国家安全利益,此时仍将美苏两霸并提,实质上只是一个形式,一种策略、宣传上的需要,美帝在其中仅起陪衬作用。这即为中美联合抗衡苏联的对外战略调整做了充分的铺垫。

  苏联对于这次边界冲突,特别是中国在冲突后的举措也是颇值回味的。珍宝岛冲突硝烟初散后,苏联随震惊而来的是满腹疑团,开始怀疑中国的动机、目的何在。他们认为毛泽东已抱有向西方寻求援助的意图,指责中国试图与帝国主义国家如美国等国进行政治调情。[41]可见,苏联对中美联手抗苏的趋向也是忧心忡忡的。故此,苏联一方面对中国实施核威胁,一方面又表示愿意同中国恢复协商,积极谋求缓和双方关系。而苏联的核威慑虽然吓不倒中国,但既然中国在边界冲突问题上的政治目的本就大于军事目的,珍宝岛事件的政治意义本就大于军事意义,那么,使两国处于战争边缘的紧张关系缓和下来并摸清苏联对中国发动战争的意向也对中国更有利。于是,毛泽东批准了柯西金提出的来京会谈的要求。

  1969年9月11日,周恩来与柯西金举行了“机场会谈”,双方达成了签订一个关于维持边界现状、防止武装冲突、双方武装力量在边界争议地区脱离接触等四点临时措施的协议。[42]会谈中柯西金还提出了在铁路和航空交通、高频电话通信等方面联系正常化;建立和发展双方的经济联系,扩大贸易往来,签署当年并次年的贸易议定书,确定目前五年计划(1970—1975)期间双方经贸合作方式;以及研究互派大使等建议。周恩来答复说,将就这些建议向中共中央政治局汇报。柯西金同时还以苏联政府的名义请周恩来向毛泽东转达希望两国关系正常化的愿望。[43]表露了与中国缓和关系的迫切心情。9月18日周恩来秘密致函柯西金,建议双方都承担互不使用武力、包括不使用核力量进攻对方的义务。26日柯西金即密函答复周恩来:建议“实行严格的监督以遵守苏中两国间的空中界线”,并建议签订一个互不侵犯、互不使用武力国家间的专项协定。[44]这就等于在两国关系最紧张的时候,向中国做出了不会发动大规模侵华战争的正式保证。显然苏联试图缓和与中国的紧张关系,摆脱处于中美联合压力之下的被动局面。[45]

  然而,苏联领导人的口头保证并不能消除苏联在中苏边界陈兵百万的实际压力,更无法消除对中国进行“核手术”的威胁,何况毛泽东也不可能仅凭与苏联的一纸协议就更改刚刚开始调整的对外战略方针,从而造成国内和国际间认识上的混乱。因此,1969年9月11日晚7时柯西金刚飞离北京不久,中国外交部就电话通知苏联驻华使馆:次日将发表的经双方商定的关于两国总理会谈的消息文稿须做一些改动,删去“会谈是有益的,是在坦率的气氛中进行的”一句。不久,苏驻华使馆参赞叶利扎维金就此事向外交部副部长乔冠华询问缘由,乔向上一指,暗示没有最高层的同意,就是国务院总理也不能处理这样的问题。[46]对于柯西金提出的诸项建议,中国方面也基本没有响应。全国对苏备战的紧张气氛依旧持续升温。10月中旬全军各部队进入一级战备,从中央到地方都处于临战状态。中苏边境地区的中国军民更是剑拔弩张,不可能再谈及对苏缓和问题。10月20日中苏边界谈判开始后,苏方拒绝讨论“机场会谈”达成的协议草案,不承认中苏边界存在“争议地区”,[47]甚至否认双方所达成的谅解,中国认为苏方态度有所后退。此后至1978年6月,由于双方在边界问题立场上的分歧,谈判虽然持续未断,但也没有任何实质性进展。

  中苏双方在会谈、谈判上的交手从另一个方面表明,苏联担忧中美联合抗苏,从而在保证不会对中国发动进攻之后,想避开边界问题上的争执,谋求从根本上改善两国关系,一再强调缓和苏中关系符合两国利益及社会主义阵营利益,利于反对帝国主义的斗争及对越南等国人民的支持。[48]但是长期存在的苏联对中国的强大压力已经使毛泽东选择了联合美国、抗衡苏联的新战略,对于苏联方面的种种建议自然就不会、也无须再加以注意。毛泽东已经用边界问题在对苏政治斗争中做足了文章,使中国得以在国际战略大格局的变动中把握住了外交上的主动权。

  1970年毛泽东打破了中美20年长期交恶的局面,1971年展开对美“乒乓外交攻势”,1972年2月毛泽东与美国总统尼克松“第一次握手”。在中美联合抗衡苏联威胁的态势初步形成后,1973年2月和1974年1月毛泽东又提出了“一条线”、“一大片”的思想。[49]最后完整地提出了“三个世界划分”的战略策略,[50]明确了通过划分三个世界,建立最广泛的国际反霸、首要是反对苏联霸权主义统一战线的主旨,最终完成了对中国国家安全战略策略的调整。毛泽东从维护中国国家安全利益出发,以战略目光和策略技巧动一子而活全局,促动了国际政治力量的重新组合,打开了中国与西方国家的关系,改善了中国的国际环境,提高了中国的国际威望,取得了中国外交的突破性进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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