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庆元党争时期杨万里心态考察(1)-历史学
来源:  作者:袁文春  点击:次  时间:2001-08-06 00:00于哲学网发表

    摘 要:论述了杨万里在庆元党争时期的政治命运及其心态变化,揭示其内心徘徊于"仕"与"隐"间的矛盾苦闷心境。
  关键词:庆元党争;杨万里;心态  
  
  南宋绍兴弛党禁,以二程洛学为主的新理学复兴,并成为一种强烈要求改变现状的理学思潮,它开始以清议姿态抨击朝政,很快发展成为一种激进的政治势力,与维护现状苟且偷安的官僚势力生产了冲突,双方在斗争过程中阵线渐分,最后成为争夺朝政权力道学党与反道学党。两党相争从孝宗淳熙年间始至宁宗嘉泰二年,历时三朝,形成南宋中期最为重要的政治环境,由于党争的高潮与结局在于庆元三年的党禁事件,为方便论述,本文将之概括为庆元党争。险恶的党争政治极大影响了朝野士大夫的政治心态,杨万里虽未列入党籍,也未遭到反道学党人的诬蔑迫害,但党争政治却像一团永不消散的阴霾,成为他在党争中心态变化的最主要因子。
  
  一 经世与忧世
  
  杨万里(公元1127 -1206 ),字廷秀,号诚斋,吉州吉水人,出身寒贫,其父杨带乡间儒士,家中藏书甚丰, 精熟儒家典籍,常以圣贤之道勉励万里,杨万里因此对儒学有深厚感情并逐渐形成“达济独善”的儒学人格。绍兴二十八年,杨万里出任零陵,结识张浚和胡铨,张浚以正心诚意勉励之并以“诚”名其斋,还请胡铨作《诚斋记》记之,万里深为感动,自号为“诚斋”以铭记终生。
  前辈的勉励与期望,激起了杨万里的“经世”热情。隆兴元年二月,因张浚举荐,杨万里除临安府教授。在张浚去逝后,杨万里精心写成《千虑策》上呈宰执陈俊卿,以期得到朝廷重用。《千虑策》从政治、军事、经济等方面提出了一系列的治国强兵方略,诗行慷慨凛然,大丈夫经世气概,正是当时杨万里用世心态的写照。
  然而南宋朝廷苟且偷安,朝政被一帮官僚近习所掌握,崇向“安静无为”,激进的道学党人进入朝廷威胁到了官僚近习既得利益,所以对道学党的排挤打击不断升级。而以朱熹为首的道学党人也以“小人”之论反击。而孝宗兼用战和两派势力,政治态度摇摆不定,这给朋党政治提供了滋生的温床。
  杨万里在家学师传上“与道学有分”。他“正心诚意”的内圣之学和“得君行道”的王道追求也表明他的政治立场。他抨击反道学的官僚势力,尤其在鞭挞近习势力过程中立场坚定。乾道七年三月,孝宗欲重用近习张说为枢密院事,朝中张拭因反对而外贬,杨万里愤然上书为张大鸣不平,虽张拭终未能留,然其“风操甚厉”之举却深为同道所钦佩。
  由于孝宗固执宠用近习,朝中正直人士陈俊卿、黄中、汪应辰、陈良佑、张拭、周必大、赵汝愚等纷纷离朝外任,杨万里也出守漳州。朝政被官僚近习这些佞幸之辈弄得错乱不堪,杨万里有诗喑讽:“东风未得颠如许,定被春光引得颠。晚雨何妨略弹压,不应犹自借渠权。”[1]浑浑噩噩的官场生活令精忠报国的杨万里感到厌倦:“醉里还多感,醒来却更愁。醉醒都不是,愁感几时休?”(《诚斋集》卷十《忧患感叹》二首其一)醒醉皆愁,正是杨万里深感生不逢时,壮志难伸的苦闷之态。
  委靡病态的政治环境使杨万里不时萌发归田赋闲之念。“道途奔走不曾安,却羡山家住得闲。记取还山安住日,更忘奔走道途间”(《诚斋集》卷六《甲午出知漳州晚发船龙山暮宿桐庐》二首其一》)乡村赋闲,无需官场折腰,是杨万里所向往的境界,然生活的穷困又迫使他出仕。归田与出仕的矛盾常令他苦闷不堪。淳熙二年,万里改知常州,请辞作祠官,罢官不罢禄,万里在诗中道出其中的苦衷:
  亦岂真辞禄,谁令自不才?更须三釜恋,未放两眉开。
  道我今贫却,何朝不饭来?商量若为可,杜宇一声催。
  (《诚斋集》卷七《待次临漳诸公荐之易地毗陵自愧无济剧才上章丐祠》)
  
  二 卫道与忧道
  
  南宋王朝危机四伏的严峻现实使许多有识之士警醒,“革除弊政”的呼声日益高涨,一股求新求变的学术政治思潮很快就酝变为一种新的政治势力,以朱熹为首道学党正是这一政治势力的策动者与主导者。
  淳熙八年(1181),朝中道学人士史浩以侍进身份向朝廷荐薛叔似、陆九渊、叶适、袁燮等道学人士十五人。“有旨令升擢,皆一时选也。”在地方上,道学党开始对反道学势力开战,淳熙九年(1182)七月,朱熹为浙江茶盐公事赴浙东赈荒,当他救荒至台州,查得王淮姻亲、台州知州唐仲友贪赃枉法,上疏弹赅之,王淮依相权之便暗中党助唐仲友,而王淮正是反道学的官僚集团的首脑人物。朱熹随即将攻击矛头对准王淮,连续六次上疏弹劾。
  在道学党猛烈抨击守旧官僚与近习小人的过程中,杨万里自觉参与其中。淳熙十二(1185)年五月除杨万里吏部郎中,成为朝政权力的高层成员。“达则兼济天下”,身居要津的杨万里随即上《淳熙荐士录》荐举同道朱熹等人。同时也劝谏孝宗远离近习小人,“勿以女谒近习之害政为细故,而监汉、唐季世致乱之由;勿以仇雠之包藏为无他,而惩宣、政晚年受祸之酷。”[2]
  道学势力的壮大引起了反道学党的极大震惊。为阻止他们向朝廷扩张,反道学党人恶意捏造名目诬蔑诋毁道学,攻击道学党人。由于道学党势单力薄,还未能与王淮相党相抗衡,故在反道学党的疯狂攻击下节节败退。淳熙十年(1183),陈亮有滥膺道学之祸,淳熙十一年(1184)三月,吕祖谦的弟子彭仲因主张道学获罪而去,同年十一月,陆九渊被王淮党羽论劾罢逐, 淳熙十四年(1187)十二月,衡州知州刘清之因“以道学自负”被劾罢。道学党人的政治前景阴云笼罩。
  凶险多变的党争政治让杨万里暗暗为道学党的政治命运担忧,他在诗歌《夜雨》中表露了他此时的心理:
  幽人睡正熟,不知江雨来。惊风飒然起,声若山岳摧。
  起坐不复寐,万感集老怀。忆年十四五,读书松下斋。
  寒夜耿难晓,孤吟悄无侪。虫语一灯寂,鬼啼万山哀。
  雨声正如此,壮心滴不灰。即今踰知命,已先十年衰。
  不知後此者,壮心肯更回。旧学日蔬芜,书册久尘埃。
  圣处与天似,而我老相催。坐念慨未已,东窗晨光开。[3]
  江雨惊风,正是道学党人所面临的恶劣政治环境。杨万里对之万般感慨,然“壮心不已”,对道学党“得君行道”理想仍有期待。在道学势力不断受到排挤打击之时,杨万里在朝奋力护卫道学。淳熙十五年(1188)四月,永思陵附庙,官僚洪迈提出以张俊与其他三人配享,而万里则坚决主张以张浚配享,两人在朝中激言争辩。杨万里认为洪迈“指鹿为马”,欺压朝野。孝宗因此怒杨而贬之出朝。杨万里为争张浚配享不惜触犯龙威,不仅出于他对张深厚感情,更是因为张浚是道学党的一面旗帜,杨万里冒死举起这面旗帜,是对反道学打击压制道学行为的强烈回应。
  
  三 无奈与归隐
  
  孝宗在和战问题上摇摆不定的态度,致使政局复杂多变,淳熙十五年(1188),顽固的主和者高宗驾崩,孝宗中兴之志复燃,开始起用积极进取的道学党人。同年,反道学领袖王淮退位,庇护道学党的周必大开始执掌朝政大权,道学党人“得君行道”希望燃起。周必大上台不久,太常博士兼实录院检讨官叶适向其荐举陈傅良、刘清之、陆九渊等三十四人,全为道学同道。杨万里也在孝宗禅位给光宗后再次入朝,光宗曾受教于他,故对这位“学生”寄予厚望。杨万里入朝不久,便连上三道奏折请求光宗正心诚意,远离近习,杜绝朋党,革除弊政,“得君行道”之情溢于言表。
  对于朝中的朋党问题,杨万里尤为忧虑。曾在孝宗要求“太子参决庶务”时,杨万里就上书郑重指出其危害性。“盖国有贰,则天下向背之心生;向背之心生,则彼此之党立;彼此之党立,则谗间之言启;谗间之言启,则父子之隙开。……”[4]杨万里对北宋党争历史有深刻的反省,对皇权及人心也有深刻体察,故对之忧心忡忡。可惜没有得到重视,终酿成政治悲剧。
  罗大经《鹤林玉露》卷六载“孝宗之末,诏皇太子参决庶务。杨诚斋时为官僚,上书太子曰:“民无二主,国无二君,今陛下在上,而又置参决,是国有二君也。……当时诸公,皆甚其言。至绍熙甲寅,始服其先见。”然杨万里的忠直反遭厌弃,孝宗嫌其“直不中律”而贬之朝外,光宗也生厌烦,任其为借焕章阁士,迎送与陪伴金国使者,使其远离权力中心。杨万里对此也心里明白“某不幸,平生多以忠信获罪。”(《诚斋集》卷六十七《与材翁弟书》)
  光宗昏聩,朝政兼用正邪,以致朋党之风愈演愈烈,加之皇权分裂为二,孝、光父子情疏,党争形势更为险恶多变。杨万里苦谏光宗消除党争之患,他郑重警示道:“党论一兴,臣恐其端发于士大夫而其祸及于天下,国家前事已然矣,可不惧哉?”(《诚斋集》卷六十九《上殿第一札子)然光宗昏庸,置之不理。朝野党议日益高涨,朝廷政局处动荡不安。
  面对这日益恶化的政治环境,杨万里深感人生祝祸福难料,身居险恶官场,处处委曲求全,思归不能,内心苦闷无奈:“红尘无了日,白发未还家。”(《诚斋集》卷十八《感兴》)党争政治令杨万里身心交瘁,忧惧日重。他在给周必大的信中表露当时心迹:“独世路风涛,真可畏耳。”(《诚斋集》卷六十六《与周子充少保书》)面对朝中激烈党争,杨万里急流勇退,在局外冷眼旁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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