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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古代兵器纵谈(1)-历史学
来源:  作者:张达  点击:次  时间:2001-07-30 00:00于哲学网发表

 

序言

  悠悠五千年华夏,兵家文化博大而精深,岂料到了如今,竟然还敌不过欧洲中世纪、日本战国之类雕虫小技脍炙网民,真乃奇耻大辱也!本文撰写的目的,就是要通过纵谈的形式,展现华夏先进的军事文化,用铁的事实证明华夏兵家的伟大!
  说起来容易,但做起来却绝非易事。由于我国史学者的失职,可以寻找到的相关资料大多是古籍只言片语的照搬、五花八门兵器的罗列、或者考古文物的介绍,以如此凌乱的咨料,想撰写高质量的纵谈实在是颇费思量的事情。为此,笔者不但要查阅大量相关资料,甚至还要从许多不相关的资料中搜集有用信息,经过分析、归纳、到撰写成文,断断续续历时近2个月,着实大费了一番周章。
  欣慰的是,功夫不负有心人,纵谈终于是完成了。虽然还有诸如火器、杂兵器、野战战术之类内容暂时未能涉及,但笔者可以自信的说,这已经是至今为止网络上介绍最为系统、最有参考价值、也最言简意赅的关于中国古代兵器的普及读本了。即使图书中也难有匹敌者!呵呵,这可不是自卖自夸,而是由于查阅了大量资料,加上笔者认真的研究分析,实在没理由达不到这种程度。
  好了,再自吹自擂下去要挨臭鸡蛋了。笔者最后再多一句嘴,希望大家在看完本文之后,能够对咱自家的兵家文化多几分钦佩与自豪,对欧洲中世纪、尤其是小日本的所谓日本战国文化多几分冷静比较,这就是笔者最大的初衷了。


第一章 刀与剑

  深思的是,历史会如此迂回。剑并非中原发明,刀才是正宗原产,然而从东周到西汉初,刀却一度被废弃了,而长刀则消沉得更久。
  商代铜刀长度很短,长者也只与罗马短剑相当,充其量算把西瓜刀。也许正因短刀重量较沉,灵活性反而比不上短剑,西周才受北方游牧民族影响废刀用剑了。
  短刀第二次出现已经是时隔 8、 900年的西汉了。西汉是铁的时代,蓬勃兴起的炼钢业将汉军队铸成为那个时代罕见的钢铁雄师。钢铁提供了兵器更为坚韧的骨骼,催生出长达 1米的环首刀。在尚无马鞍和马蹬的骑兵眼中,那粗犷有余细致不足的直窄刀身蕴含了前所未见的凌厉杀气,厚实的刀背将轻易承受住猛烈挥砍的应力,使他们化身为扑袭的猎鹰。
  环首刀彻底取代长剑是在东汉末年,在那之后它将作为一个经典和传奇横跨过 300年时光直达隋唐。不过值得一提的是,短刀在东晋就出现了分裂,导致两种刀式的并行发展,一种是直窄样式,另一种是近代常见的宽体样式。但古人对事物的革新总是异常谨慎,就如同他们腰里别着剑鞘千余年,才在波斯双环的影响下,用绳将刀剑挂在腰际,宽体刀还要再承受几百年的寂寞。
  对环首刀的改进就是增加护手,并取消了刀柄端的圆环,这个转变自魏晋始至唐成熟,但这已经使环首刀再无法称为环首了。改进后的刀分为三种,其中的战刀称作横刀。尽管环首刀日后将在中国完全绝迹,但'唐样大刀'却很可能在某种程度上造就了日本太刀,并于明代重返故里。
  大动乱的年代到来了,那称得上帝国最黑暗的时期之一,充斥着嗜杀成性的暴君,战乱迭起刺激了武器技术的发展。攘平动乱的宋朝既是刀复归的时代,也是刀发扬的时代,短刀改变了,长刀东山再起。
  直窄刀身有联为一体的刀脊,令同样宽度的刀身能承受更大应力,从而斩甲断骨,但却缺乏使刀刃开膛破腹的流畅弧线。弧曲刀身恰好相反,柔韧有余而刚硬不足。但这只是欧洲和西亚的难题,中国用坚重的宽体刀将两者合而为一,这完美的结合将只有日本太刀的灵活锋锐可以打破。
  太刀说来就来了,高碳钢精锻而成的微弧刀身异常迅猛,令人与兵器皆数粗制滥造的明军大为惶恐。师夷长技不敢当,因为明军缺乏倭寇的野蛮,但对兵器样式的学习倒显得相当诚恳。于是明军的短刀序列成了一水日式,从 1米长的单手刀,到 2米长的双手刀,连骑兵也未能脱离此列。
  可惜武备无力阻止明廷的政治腐败和人心叛离,而清廷的迂腐又最终断送了华夏基业。当欧洲枪炮在中国土地炸响时,无论精致的武官刀,还是宽大的士兵刀,唯一的用处就只剩下宣誓了。
  短刀最后的舞台是抗日战争,但目的只是为了缴获枪炮,当然或许骑兵还继续使用过一段,总之刀衰落了。

  剑有三个要素,一是长度,二是灵活性,三是结构强度。长度利于先发制人和扩大防护,灵活性利于攻守应变,结构强度则决定剑的弯折。短剑灵活有余而长度不足,因此在步兵大量出现树立了剑之地位的春秋战国之交,剑的长度也在逐步延长。延长的办法是改进剑身剖面,或许还会将背和刃分用含锡不同的铜水浇铸,这些办法都有助于提高剑身强度,使剑更为修长。于是战国便有了 6、70厘米长的铜剑,而在登峰造极的西汉,这项纪录更突破了 1.1米。
  造型平直而精致的剑是中国武学的标志之一,但实际上这个标志却只风光了不到1000年,倍受推崇的时光则更短。
  随着剑的不断延长,问题出现了,固然长度能增强剑的攻击优势,但却降低了原先近距离击刺的功能,反而更多的需要使用劈砍,而日益成长的骑兵更是迫切需求专业的劈砍兵器。于是环首刀应运而生,厚实的刀背比剑更不易弯折,同时制造工艺更简单。至于击刺功能,与短刀手默契配合的长矛手将成为唯一的专业者。
  剑曾将刀置于末路,但当技术更为提高后,刀又反过来要置剑于绝境了。剑失去了实用功能,越来越归于装饰,向着高雅轻巧过渡,进入隋唐以后,就连官员也很少佩剑了。不过当装饰性发展到一定阶段,审美的需求就会掩盖掉功能的缺陷,宋代武官玩物一般的短剑就是证明,更不要提近代乃至当代那些装饰华丽的匕首剑了。
  当如今的人们津津乐道那些或纤细柔软、或棱角方钝的武术剑时,可曾想到剑的悲哀呢?

  在刀剑间恩怨终结的同时,长刀也再度登场了。因为长刀的衰落比短刀晚几百年,所以出现晚上几百年,从同甘共苦的原则算起来倒也公平。
  原始长刀除了刃平些、体窄些外,与斧钺实在看不出多少差别,但再次复兴的长刀,却是得益于宽体短刀的发展,这点从东晋时期出现了可装长柄的宽体短刀可以看出。不过宽体长刀的正式出现可没那麽早,东晋的偶然创新也许仅是骑战时代的激情爆发,就像南北朝个别长达 1.6米的环首刀不代表其常规长度一样。
  长刀复兴后最早出现的是拥有两刃的陌刀,这种刀至今虽未见实物,不过从其宋代继承者掉刀那里,还是依稀可辨其三尖两刃的特征的。陌刀堪称刀之极长,因为过长意味着攻击缓慢和不便挥舞, 2米以上 3米以下是正常,而陌刀已达 3米。陌刀曾在唐军中叱咤一时,陌刀队列阵于前横向密进,大刀纷落敌阵,每击都讨得数人毙伤,所向无前。但也许是作为砍击兵器双刃的作用不大,陌刀在唐之后就不见记载了,取代之占主导地位的是宽体长刀。
  与宋代人文发达和军事软弱相比照,长刀的装饰也是偏于华丽失之实际,但这并不能埋没宋代长刀的历史地位。宋代为长刀创立了'刀八色',如今仍耳熟能详的偃月刀、眉尖刀、凤嘴刀、戟刀等都是那个时代出现的,以至明清两代除分别创立钩镰刀和长杆镰刀似的割刀外,竟很难再有新样式。
  长刀应该比短刀更早衰落,随着清帝国的崩溃,新式军队也许仍装备短刀,笨重的长刀却绝不会再用了。


第二章 戈与矛

  早期的戈简单说就是歪头矛。之所以盛行戈而不是矛或长刀,是因为当时盛行车战,而车战的近战是在战车交错时展开的,用矛的话很难借助战车的冲力,同时也难以在交错的瞬间击中目标,沉甸甸的长刀则不但比戈笨重,而且更容易磨损失效。于是善于啄杀的戈就成了当然的主力。
  春秋战国之交,战争规模日益升级,类似欧洲中世纪的战争游戏变成了人民战争。一待翻山越岭的步兵使战场不再局限于平原,铜弩机的使用令弩手升级为射马杀人的好手,战术谋略极大丰富,战车的末日也就来到了。但老派'骑士'的虚荣心此时尚未完全熄灭,于是战车有了更多的战马、更厚更多的盾甲、连两侧轴头都装了驱杀步兵的扁矛,戈也发生了变化,头部变成弧形,内刃加长像镰刀,外刃增强了推的杀伤力,用推来对付步兵的围攻。可惜这一切还是无济于事,战车的终结到来于西汉初年。
  戈有些很不好的缺点,比如头部易脱落、因挥击而攻击缓慢等。所以后来戈通用的装头方法只有绑缚,看起来简陋,但是便于重新捆紧。不过挥击缓慢是没治了,而且杆部由于抗力方向问题还更易折断,推又不如刺灵巧锋利,到头来唯一不可取代的价值还是啄。因此随着战车的衰落,步兵摆脱了最大的侧面威胁,其存在就变得毫无价值了。

  矛的地位不逊于戈,战车上往往也会装备 1 - 2支长矛以备不时之需,但矛却始终不能取代戈的地位,反而是戟填补了空白。戟的出现始于商代,早期的戟等同于加了矛尖的戈,不过并没在战斗中显示出明显优势,因此没能得到重视。到了秦汉,也许是战法思想不能一下子适应失去戈的转变,戟就突然成了宠儿。
  但戟也存在缺点。比如容易被搅缠,汉代有种叫钩镶的带钩小盾就是专用来搅缠戟的,然后再跳上前去给持戟人一刀。另外骑兵冲锋对戟的推钩功能也不太依赖,刺的同时又推是多此一举,钩固然有用,但也带来了戈的老毛病-头部易脱落。因此到了东汉,长戟的戟枝就越来越向前了,说白了就是像叉了,经过魏晋更干脆把戟废了,转而全力发展矛。

  这时候就该矛唱独角戏了,长刀的出现还要再过几百年,大斧则只是辅助兵器,所以矛在当时的长兵器序列里可谓一枝独秀。
  矛又叫槊,又分为马槊和步槊,兴起于汉末,估计那些三国名将绝大部分都是一手持槊、一手持短刀作战的。南北朝是槊的鼎盛时期,因为此时中原骑战鼎盛,而身披两裆铠的重装骑兵正是以槊和弓箭为主力武器。
  步槊的使用较简单,因为步兵偏重的是配合,步槊只是步兵小组武器序列中的一种罢了,用途在于较安全的刺倒敌人,掩护短刀手作战。因此对持步槊者的要求是身高力大,武艺是否高强,并非考察的关键。马槊的使用较复杂,因为槊不同于欧式长矛,后者单手持用只用于冲锋,前者则双手持用既冲锋又近战。当骑兵冲入敌阵后会展开冲荡,此时攻防的方向和范围都远多于步兵,而且是在奔驰颠簸的马背上,加之槊长达 4米的惯性,毫无疑问,不经过一定的严格训练很容易破绽百出。
  唐代以后矛多称枪,宋代是枪的黄金时代,种类可谓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也许是对骑兵正面突破的依赖降低的缘故,马枪的长度略有缩短,使其更灵活,同时制作更精良。宋代马枪头部一般都有刺和钩的双重用途,枪后有可插入地的铁镦,杆上还有牛皮编成的提绳,看起来实在很体贴。
  进入明代,冷兵器的地位下降了,枪的种类也就简化了,清代骑射起家,对冷兵器情有独钟,于是枪的种类再次丰富,甚至出现了近 5米长的钉枪,已达中国长兵器长度禁忌的极限,真不知打算做什麽用。
  矛最后的舞台是抗日战争,红缨枪的广为人知,甚至令其一度成为当代孩子的玩具。可惜玩具的命运与其祖先当初一样,随着欧洲枪炮的隆作,华夏无敌的美梦幻灭了,随着玩具枪的出现,孩子王的地位也不再青睐拥有红缨枪的孩子了。


第三章 弓与弩

  论及弓弩就不能不提箭,弓弩是力量的来源,箭则是力量的载体,载体的性能对力量的发挥有相当影响。
  设计成熟的箭,通常分为箭头、箭杆和箭羽三部分,箭头是战斗部,箭杆是平衡部,箭羽则是调节部。
  轻而韧的竹、木始终是箭杆的首选材料。而使飞行和下落遵循正确角度,从而飞得更远,攻击更加有效的箭羽,则以雕翎为上品,雁鹅羽为最差,并在东周时期就能根据箭杆的浮水状态,决定其安装长度了。
  商代的铜箭头已颇阴毒,凸脊、三角形扁翼,当箭头刺入身体后,两翼的倒刺会牢牢钩住合拢的伤口难以拔出,血槽就像吸血蝠般抽出敌人的血液。时至战国,新兴的三棱翼样式更使箭即便拔出伤口也更难愈合,并且相应的血槽增至六个。秦代箭头则提高了致人中毒的铅含量,同时与某些秦剑一样,飞越时代的表面氧化铬技术也使某些箭头历久常锋。
  但铜材较难得,秦代已经尝试用铁制作箭头铤部,而随着西汉炼钢业的发达,全铁制的箭头也问世了。早期铁箭头采用铸造,显然是舍不得铜箭头样式的惨毒,不过随即就发觉其锋利尚不及后者,于是只得改用锻制。锻制的缺点是浇铸而成的复杂造型必须舍弃,改为如铁剑的四棱剑身那般易于打造,但优点更为显著,锻制将使其比前辈坚韧得多。
  铜箭退出舞台,其开始与结束都在东汉。第一种锻制铁箭树立了宋代以前铁箭的基本特征-扁平四棱形,这是利于锻制的样式。
  从魏晋到隋唐,铁箭的分类很简单,发展路线也就是使箭头更硬更长,足以穿透日益精良的铁甲,撕裂敌人的肌肉和骨骼。
  对铁箭种类的细化又是始于宋代,这真是个颇有意思的时代,军政软弱的同时,军事技术却在突飞猛进的发展。宋代有值得钦佩的耐性对每种武器精雕细琢,而箭的样式也因之精细化,像铁脊箭、锥箭等,造型都已脱离扁平四棱形的单调,变得更为专业。
  南宋拉开了火器时代的帷幕,对金、元的连绵战争迅速使火器走向成熟,成为主宰战场命运的力量。不过在火器的射速和命中率还只适合火力覆盖的情况下,箭之序列的壮大会持续到明代,并继续创立出更多令人目眩的种类和造型。

  射是周代时的'六艺'之一,也是古代最强大的攻击手段之一。早时的贵族,如果家中生下男孩,都要向天地四方射出六箭,以示男子所要征服的世界,足见其在人们心中的地位。
  东周时期复合技术的普及大大增加了弓身可储存的势能,使人在生理结构容许的拉程内,能将更多力量转化给弓身,射出更快更远之箭。
  古人超常的膂力令人惊诧,精锐射手竟能拉开70公斤的强弓,估计有效射程应在50 -70米之间,最远射程更是数倍之多。当然这其中也离不开始于商代的扳指的功劳。扳指这项不起眼的发明,却令拉动强弓硬弩得以可行,避免因疼痛降低射速,甚至割伤手指。扳指对射手的意义如此重大,以至骑射起家的清朝王公贵族们,竟最终使其异化成为一种首饰。
  弓是以轻便、快速为特点的,这令其在清中期前始终占据着骑兵远射兵器序列的主力地位,而当火器的发展淘汰了强弩时,弓也仍能扬己所长与火器平分秋色了400年。

  弩在军事领域的发展得益于复合弓和铜弩机的发明,否则凭其较短的拉程,是无法与弓的杀伤力较长短的。
  强弩的特点是又远又准,有时间从容瞄准,但上弦比较费力耗时。根据这些特点,强弩通常被用于防御和伏击,射击的连续性则依靠几组射手的轮番。不过也有特例,比如唐代骑兵的车轮讨敌战术。
  战国时强弩成了战车的心腹大患,远程打击的强大杀伤力令战车坚固的盾甲也黯然失色。但强并不是当时弩的唯一发展方向,足够轻巧的弩在简化射击步骤以提高射速方面另有优势,于是出现了带有箭匣和活动臂的迷你连弩,这可视为诸葛弩的前身。
  西汉对强弩的发展影响深远。不但在秦代增大望山的基础上,又添刻度,使弩拥有了稳定的弹道参照,且随着铜弩廓取代木弩廓,弩身对拉力的承受力也大大增强了。划船器般上弦的腰引弩最高拉力可达 370公斤,简直到了不可思议的程度,有效射程超过 500米,可惜由于实用性不如臂张和踏张,汉代以后就很少使用了。
  到了三国时期,诸葛亮为了对抗魏国的强大骑兵,便制成了俗称诸葛弩的元戎,元戎之名得自春秋时一种主将战车,后代指将军之意。元戎最诱人之处在于机巧而非实用,虽昙花一现,但拉臂上弦便能快射10支毒箭的巧妙设计,却成了被当代人津津乐道的古代传奇。
  剽悍的草原之风,终于为南北朝召唤出巨大的强弩之王-床弩。这种弩战国亦出现过,当时称为'连弩',应是取多张弩联合一体之意,可惜后代一度失传。此时的床弩用多头牛力绞轴上弦,威力已大大强于战国人力绞轴的连弩,发射以皮或铁叶为羽的巨大标枪,主要用于攻守城时撞毁楼台、攻城器、城墙等,其宋代极者的最远射程超过 1.5公里,是古代世界射程最远的冷兵器。
  赋予床弩以机动性的是唐代,用牛牵拉的车弩不但大大提高了部署灵活性和生存机会,更锦上添花的将绞绳与车轴钩连,行进就可上弦,大为提高了效率。车弩装置 1张拉力 860公斤的巨弩,有 7个发射槽,最远射程超过 1公里,中间槽所用的箭有 1米多长。
  弩在宋代得到大发展,偏重步兵的宋庭将其视作对抗北方骑兵民族的利器。弩手多用踏张弩,采用三组轮射的迭射法,而'神臂弓'的发明,使宋军的有效射程可至 370米。床弩则从两弩至四弩,从小型至巨型,种类繁多,两床和三床弓弩还能在弦上绑一个装有数十支普通箭的铁兜子,使床弩拥有了杀伤人马的功能。
  也许是善于骑射的元朝过于武断,竟干净利落的手起刀落,将弩留在了前朝,于是弩从宋代的极盛一跌而至元代的极衰,随着火器的继续发展,也就再没机会翻身了。


第四章 甲与盾

  铜与皮的关系是这样的,在厚度从薄到厚的转变中,硬度优势也从皮向铜过渡,加之铜在重量方面的劣势,其在青铜鼎盛的同时,却难以取代皮甲成为主流就不难理解了。至于胄,即头盔最初为何要用铜,恐怕原因还在于头部的性命悠关,以至并不显著的防护提高,也显得值得保留了。这点可从东周时反而多用皮胄看出。
  春秋战国之交,皮甲胄的发展达到鼎盛,影响深远的札甲成为非常成熟的甲式。札甲由表面涂漆的皮片编缀而成,身甲甲片为大块长方形,袖甲甲片较小,从下到上层层反压,以便臂部活动。
  到了秦代,札甲的长方形甲片已经日趋细小,从而更贴身和灵活,同时编缀技术也出现了阴线和阳线的区分。阴线和阳线并非术语,只是就表面特征而言。阳线在东周札甲的胸部以下和袖部已经使用,适用于臂、腰之类需要活动的部位,特征是甲片间有一段段较长的纵向绳段。阴线则是随着札甲胸背部制作的更为精细出现的,特征是甲片表面只露出几个极短的绳段,甲片间上下左右完全固定,适用于胸、背之类不需活动的部位。
  至此,甲片叠压、阴线和阳线的规范就基本形成了,此后中国甲会沿着这条路发展下去。
  进入炼钢业蓬蓬勃勃的西汉,铁甲胄逐渐取代了皮甲胄的往日地位,同时铁甲分化为精致的鱼鳞甲和普通札甲。鱼鳞甲是札甲登峰造极的结果,整套甲所用甲片可超过2200片,甲片叠压密似鱼鳞,考虑到当时的炼钢水平,毫无疑问只有显赫之人才能穿用。实际上,西汉鱼鳞甲即使与后世铁甲比较,也堪称精品了,因为在都懂炼钢的前提下,铁甲质量高低的决定力量只在于人工。鱼鳞甲历代从未普及过,或粗些或细些的札甲一直是士卒抵御冷兵器的标准甲。
  魏晋南北朝是甲式发展的重要过渡,接踵出现的筒袖铠、两当铠、明光铠,在汉与隋唐仿佛毫不相干的甲式间补充了舒缓的乐章。战乱的激励令铁甲质量有了近乎神奇的提高,传说诸葛亮筒袖铠竟能抵御拉力近 670公斤的强弩射击,真不知何人能开动此弩,既无人能开又何必指标定这麽高。传说可以商榷,但其中至少体现了当时对铁甲质量的重视。
  骑战鼎盛的南北朝,箭与骑兵甲在彼此赶超,作为箭之人质的战马也不得不披上了沉重的具装铠,从而导致了中国重骑兵先于欧洲 900年诞生。春秋战国之交战车马装备的皮甲胄也许可算最早的马甲胄,但直到东汉末年马甲胄的设计也尚未齐备,只有具装铠才称得上完整的马甲胄。如果说具装铠还有华而不实的内容,也许就是马臀上高昂的寄生了,它似乎只适宜在出征或凯旋时显示一下人马的昂扬斗志。
  隋唐最著名的甲是明光铠,其身甲由 4块底板组成,胸背各 2块,每块上有一面大圆护,从明光之名推测,圆护应由质量较高的钢铁制成,而底板大概是皮甲。尽管这种设计有图省事的嫌疑,但隋唐明光铠一改之前历代偷工减料的陋习,将护臂和延长的护腿纳入甲式基本要素,对后世却有重要影响。
  进入晚唐明光铠衰落了,整体化的身甲被札甲取代,经过五代的战乱,到宋代再次形成了成熟的制式。宋代甲胄通常只分成胄、护臂和身甲三部分,身甲为山字形,融合了身甲和护腿,在肩背腰部绑紧。甲按材料分为铁、皮、纸三等。
  纸甲的发明源自唐末,宋明两代成为军队的标准甲式之一,曾有一次定制 3万套的记载。其大概可算世界最早的凯夫拉装甲了,而且从用厚皱褶纸制成推测,应还利用了结构力学以增强防护。从被用于南方的记载来看,纸甲似乎有一定的防潮湿能力。而其中的优良者在轻便之余还兼备"劲矢不能洞"的坚固,也就难怪会有地方官申请拿 100套铁甲交换50套优质纸甲的记载了。
  历史到十四世纪开始转折,此时的欧洲可重达30公斤的大白盔甲逐渐兴起,而在中国,明代在将铁甲胄重量冲至28.5公斤的历史新高后,正因火器的发展而向轻便过渡。甲胄向坚实迈进的方向早该过时,即便是大马士革钢制成的大白盔甲,也会被拉力40公斤以上弓弩射出的钢箭在 100米之外轻易洞穿。中国的甲胄发展由于人民战争而较之欧洲更为实事求是,对冷兵器的超常规防护,往往仅用多套几件甲了事,而这种务实精神到了火器时代,将毅然令重甲退出历史舞台。
  明代是轻重甲地位交替的年代,清代则是轻甲发扬光大的年代。三国时由西域传入可防远箭的锁子甲,始于明代沾湿可御远枪的绵甲,都成为此时的主力甲式。头顶高缨尖胄、外套嵌满铁钉的宽大绵甲、内穿铁环连缀之网甲的八旗铁骑是清庭武功的象征。
  甲胄的衰落是势所必然,在枪炮威力大幅提升的排挤下,当连轻甲也变成累赘的时候,新式军服看起来就不是那麽软弱了。

  盾的用途是将杀伤力加以消耗或偏导,以及作为助攻武器。由于重量问题,历代盾牌都以藤、木或皮盾为主,由于木、皮盾表面需要涂漆以防潮腐,便连带产生了精美的盾面图案。
  西汉以前盾的样式都接近长方形,分为步用和车用,步盾长大利于防箭和维持阵列,车盾短窄利于车上使用。防护最大的威胁是刺,刺的力量足以在攻击点上聚集起高达数百公斤的压力,是刀剑劈砍无法企及的。因此时至战国,用于近战的双弧形方盾就盛行起来,纵中线凸起的形状,有利于分解刺的力量。
  随着骑兵的兴起,西汉出现了椭圆形盾牌,骑兵可以单手举着抵御攻击。这种样式在经过魏晋南北朝的遗弃,又被宋代捡起后,就变成了绑在骑兵左小臂上用来防箭的圆形旁牌。与此同时,步盾经过汉魏的发展,东晋南北朝开始盛行一种很长的六边形盾,这是双弧形方盾的改进版,整个盾面纵向内弯,就像一片叶子。作战时不仅可以手持,还能将底部尖角插在地上,用棍支起。而这种样式在去掉底部尖角后,就成了宋代的步兵旁牌。
  盾牌介绍到宋代,就缺乏了往下的趣味,剩下的发展无非是略微改变形状,已经没有了进步的意味。如果为了有个舒缓些的收笔一定要继续,或许就只有火牌值得一提了。严格来说火牌称不上盾的进步,而只是将火器配备于盾牌的尝试,但换个角度考虑,那跟随火牌徐徐推进的步兵小组,猛然间火器齐发,随即一拥而上制服敌人,场面倒颇有些当代防暴警察的感觉。


第五章 车与舟

  战车是夏代发明的。构成战车的主要材料是木,因为木上涂有以防潮蛀的漆,所以战车大都呈现棕黑色。尽管历代的制式略有相异,但结构都大体分为车厢、车轮、底盘和马具四部分。
  车厢是一个能容纳 1名御者和 2名战斗员,呈三角形站立的作战平台。由底盘支撑,深度 0.8 - 1米,宽度 1.3 - 1.6米,口开在厢后。除了战国时有些在后半部安装了铜甲片外,通常无装甲。由于车厢树立在高大的车轮之上,便赋予了车兵突出的高度,步兵顶多及腹、骑兵至多齐胸的对比,使其拥有凌驾于两者的攻防优势。
  车轮大体分为毂、辐和辋。东周前轮径 1.3 - 1.4米,之后为加强转弯时的横向稳定性,缩小至1.24米左右。毂是车轮中心的圆木,包括两侧用以分担压力的毂饰,总长可达数十厘米,由是战车又称'长毂'。毂中心有用以穿轴的圆孔,西周时涂油,战国时又加装铁圈,都为降低磨损。辐即辐条,连接毂和辋,能调动近半个车轮的同类对辋所受压力予以支撑,较轻便又坚固,出于强化目的,车轮的辐条数从商代至战国持续增加。辋就是轮圈,分为双层,每层由两个半圈经铜片箍合而成,轨宽在西周时缩窄至成熟。
  底盘包括辕和轴。长杆状的辕嵌在车厢与轴之间,垂直于轴,并在前部与马具连接。轴是固定式的,这也许是图省事,又似乎意在利用孤立双轮的办法增强转弯性能,总之轴不连接车轮,而是穿过毂,并用铜销对两者位置关系加以卡定。穿毂部位在西周时涂油,战国时又包裹铁圈,都为降低磨损。轴两端有青铜轴头饰,既起到保护轴头的作用,春秋后还演变为驱杀步兵的扁矛,但其无法像地中海战车上的同族般旋转绞杀,只能作为撞角。
  马具包括衡和轭。衡是垂直于辕的长杆,连接着辕和两副轭,悬于中间两匹马的背部。轭负责固定中间两匹马,并传递其拉力。从马具的作用判断,所谓四马战车,似乎只是在两马战车上附加两匹马而已,而这两匹马,仅是简单的用绳索与相邻内侧马头颈相系、并将胸部的皮绳直接系到轴上,并不能充分发挥力量。
  战车的做工以西周为承前启后,为后代树立了参考榜样。其时造车规范严格,仅车轮就要经过以规测轮圆、以矩、悬绳和水浮测辐槽间距、辐条正直和材质均匀、以黍米比较两毂容量、以秤比较两轮重量等一系列检测,质量之高可见一斑。
  说完战车本身,再来看战车赖以作战的武力与动力,即人与马。
  提到人,战车可算中国古代最具阶级色彩的兵器了。在从夏到西周的漫长岁月中,高大雄伟的战车是地位和财富的象征,只有贵族才有资格驾驶。这固然可以解释为阶级专政,但车战所需的精湛技艺,唯有财大气粗的贵族有机会到学校学习,却也是不争的事实。随后的春秋,某些国人借着加入武士阶层,终于得以专心训练并登上了战车,但宗族地位更低的庶民和奴隶,却依然无缘。直到战车临近淘汰的战国,伴随宗族的彻底解体,门槛才获得了短暂的开放。
  关于战车战斗员的配备,流行的说法是 2人分持弓箭和戈矛,显然过于理想主义了,似乎皆配备弓箭戈矛更为正确。车兵的训练很严格,其中尤以驾驶战车的御艺和远距杀敌的射艺倍受推崇。进入西周后,随着战车的精良和车战规模的升级,战术更趋复杂,从而促使要求更甚,产生了五驭五射的规范。
  所谓五驭是对御艺的五项检验。即无论车速快慢,车铃要节奏分明;走在河边弯曲小路,车不能落水;通过有国君标志的地方,要从容致敬;在蜿蜒的道路上,要使四马合作默契,车身转弯流畅;田猎中能将鸟兽驱赶到车左面,供左侧战斗员射猎。这些看似孤立的要求,蕴含着配合、交锋等驾车技巧。而因应战术与御艺的互相促进,此时发号施令的车长也不再由左侧战斗员出任,御者集决策与控制于一身,使战车便于应付战场变化。
  所谓五射则是对射艺的五项检验。包括拉弓满到前手食指前只露出箭头;双臂舒展到与箭平行,稳定到可以放置水杯;弓身弯曲好似一口井;后手夹四支箭,依次连续射出;射出的箭不走抛物线,从下巴底下直穿敌人咽喉。这些要求针对的可不是弓兵,而是站在奔驰颠簸战车上的车兵。尽管不同记载对检验方法的描述有出入,但仅从上面一种描述中,已足见当时箭术之高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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