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试论徐复观对孟子诠释方法的继承与创新(1)-历史学
来源:  作者:李 凯  点击:次  时间:2001-08-12 00:00于哲学网发表

 

  摘要:孟子的诠释方法主要包括“知人论世”和“以意逆志”两大环节,徐复观的“追体验”说则把此二环节中的内在理路融合为一,从而使孟子的诠释方法被转活于当代。不惟如此,孟子的诠释方法原本只是用于解读《诗经》的,徐先生却成功地将这种方法的应用扩展到对中国思想吏的研究上:此外,他还对“追体验”说的理论前提——中国文化中的“心”作出了一系列富有新意的说明。

  关键词:以意逆志;知人论世:追体验:心的文化
  
  一、孟子的诠释方法
  
  在孟子的思想体系中,存在着一种以道德直觉为依托的诠释方法,该方法集中地体现在他的“以意逆志”说及“知人论世”说中。
  孟子在论述说《诗》之法时,提出了其“以意逆志”说。他说:“说《诗》者不以文害辞,不以辞害志;以意逆志,是为得之。”(《孟子·万章上》)。《说文解字》注释“志”说“意也”,注释“意”说“志也。从心察言而知意也”。志意互训,由此可见,二者在语义上原本就存在着某种内在关联。关于“以意逆志”的确切含义,汉人赵岐注释说:“志,诗人志所欲之事。意,学者之心意也……人情不远,以己之意,逆诗人之志,是为得其实矣。”(《孟子章句,万章上》)赵歧指出,志是“诗人志所欲之事”,即作者所要表达的意义。意是“学者之心意”,即诠释者的心意。“以意逆志”是诠释者“以己之意,逆诗人之志”,即诠释者以自己的心意去推求作者的原意。赵岐还认为,“以意逆志”方法的成立依据在于“人情不远”,即人与人之间的心理同构。依笔者陋见,赵岐的解释已经大体切近孟子本义,却仍不无失当之处。赵岐对“意”的解读,虽亦无不可,但失之宽泛。孟子的“意”特指“理义”(《孟子·告子上》),是“心之所同然者”(同上),惟因如此,对于同一诗篇的理解,诠释者与作者之间方有达成一致的可能性。这里的“心”当系孟子所谓“本心”(同上),是“天之所与我者”(同上),因而具有超验特征。显然,作为“以意逆志”基础的并非赵岐所谓“人情不远”。“人情”往往是心理学意义上的,是落于经验层面而言的;作为形而下意义的心,其同构性是根本无法得以保障的。由此可知,“以意逆志”乃是以本心为根基的诠释方法,“意”实指由本心所创造的“理义”;如果作者与诠释者都能做到“存心去欲”,那么当诠释者站在作者的立场上反观自心时,他便可以获得与作者相同的见解,两人心同理同、莫逆于心。
  “以意逆志”无疑是一种换位思考的方法,既然是换位思考,诠释者就必然须要了解、掌握作者遭逢的境遇。可是,如何才能还原作者身处的境遇呢?这便需要“知人论世”。“知人论世”说的提出是在下面一段文字中:“孟子谓万章曰:‘……天下之善士,斯友天下之善士。以友天下之善士为未足,又尚论古之人。颂其诗,读其书,不知其人可乎?是以论其世也。是尚友也。’”(《孟子,万章下》)孟子认为,如果一位贤德之士与当今天下的贤德之士交友还觉不够,便又会追溯交往古圣先贤。具体的方法是吟咏他们的诗歌,品读他们的著作,了解他们的为人,研究他们的时代。“知人论世”作为“尚友”之途径,被孟子揭示出来。实际上,如果我们认真挖掘,就能发现“知人论世”说中还蕴含着深刻的诠释学洞见。下面看两条清人对于“知人论世”的解析。章学诚说:“知其世矣,不知古人之身处,亦不可遽论其文也。身之所处,固有荣辱隐显、屈伸忧乐之不齐”(《文史通义,文德》)。吴淇说:“‘世’字见于文有二义:纵言之,日世运,积时而成古;横言之,日世界,积人而成天下。故天下者,我之世;其世者,古人之天下也……然未可以我之世例之,盖古人自有古人之世也。‘不殄厥愠’,文王之世也;‘愠于群小’,孔子之世也”(《六朝选诗定论缘起》)。章学诚及吴淇均从客观认知的角度去理解“知”与“论”,这一点是可取的。然而对于“人”与“世”的解释,他们却略有分歧。章学诚把“人”解释为作者遭逢的时遇、分位,即所谓“荣辱隐显、屈伸忧乐”等“古人之身处”。吴淇对“世”的解释较为复杂,“世”既可以表示作者生活于其中的宏观历史背景,如所谓“世运”、“世界”,也可以表示作者身处的时遇、分位,如所谓“不殄厥愠”、“愠于群小”。显然,将“人”与“世”解释为作者所处的外在境遇,是章学诚及吴淇的共同点。笔者认为,吴淇的解释稍显混乱。如章学诚所说,作者的时遇、分位可以以“人”指谓,因此,“世”只表示作者生活于其中的宏观历史背景即可。总而言之,所谓“知人论世”就是对作者所面对的外在境遇的客观认知。
  “以意逆志”的过程是诠释者叩问本心的过程,开展这一过程的前提条件是诠释者应对作者所面对的境遇有准确的了解;而“知人论世”方法的运用恰好还原了作者身处的境遇。从这个意义上说,“知人论世”方法的运用为“以意逆志”方法的运用做好了铺垫。
  在诠释《诗经》的过程中,孟子广泛应用了其诠释方法。《孟子》载:“公孙丑问曰:‘高子曰:《小弁》,小人之诗也。’孟子曰:‘何以言之?’曰:‘怨。’曰:‘……《小弁》之怨,亲亲也。亲亲,仁也……’曰:‘《凯风》何以不怨?’曰:‘《凯风》,亲之过小者也。《小弁》,亲之过大者也。亲之过大而不怨,是愈疏也。亲之过小而怨,是不可矶也。愈疏,不孝也。不可矶,亦不孝也’”(《孟子·告子下》)。由于《小弁》中表现出作者对于父母的抱怨之情,高子便将其斥为小人之诗。对此,孟子指出,这种抱怨之情恰恰体现了作者对于父母的孝。同为《诗经》中的一篇,同为对父母过失的回应,《凯风》却没有表达出抱怨之情。于是,公孙丑便追问孟子“《凯风》何以不怨”。孟子通过区别这两首诗的写作背景,即“亲之过大”与“亲之过小”,指出诗中的“怨”与“不怨”同样表达了作者对于父母的孝。“《凯风》,亲之过小者也。《小弁》,亲之过大者也”,这是孟子对于两首诗的作者各自境遇的分别概括,体现出他对“知人论世”方法的运用。在此基础上,孟子指出“亲之过大”应当“怨”,否则便是“愈疏”,“亲之过小”应当“不怨”,否则便是“不可矶”,这说明孟子在使用内在价值尺度对“亲之过大”、“亲之过小”两种情况加以评断。这一内在价值尺度应当就是“以意逆志”之“意”,孟子很可能在“知人论世”的基础上运用了“以意逆志”的方法。通过“以意逆志”。孟子较为准确地领会了诗作者的思想感情。
  
  二、徐复观对孟子诠释方法的继承
  
  徐复观先生有一条重要的文学批评理论,谓之“追体验”。在其平生所写的文章中,至少有两处详尽解析了此说。原文如下:“文学欣赏的过程,乃是一种‘追体验’的过程。‘体验’是指作者创作时的心灵活动状态。读者对作品要一步一步地追到作者这种心灵活动状态”。“读者与作者之间,不论在感情与理解方面,都有其可以相通的平面……但读者与一个伟大作者所生活的世界,并不是平面的,而实是立体的世界……因此,我们对一个伟大诗人的成功作品……肯再反复读下去,便会感到有所不足……在不断地体会、欣赏中,作品会把我们导人向更广更深的意境里面去,这便是读者与作者,在立体世界中的距离不断地在缩小,最后可能站在与作者相同的水平、相同的情境,以创作此诗时的心来读它,此之谓‘追体验’。”上述两段文字中,前者给出了“追体验”的字面含义,即何谓“体验”、何谓“追”,后者说明了“追体验”方法之所以可行的前提条件及“追”的具体途径。“体验”是作者的“体验”,即“作者创作时的心灵活动状态”;“追”则是读者的行为,其目的是要实现读者与作者间心灵的契合。“追体验”的方法所以能够实行,原因在于读者与作者之间,“有其可以相通的平面”,这一“相通的平面”当即徐先生所说的“心”。人心原本相通,从而读者便天然地具备理解作者的可能性。不过,作者所生活的世界是“立体”的,所处于的“情境”是特殊的,这就需要读者对作品“反复读下去”、“不断地体会、欣赏”;“反复读下去”、“不断地体会、欣赏”清晰地描绘出“追”的实际过程。
  关于“追体验”的思想史渊源,徐先生曾两次明确讲到此说与刘勰的“披文以人情”之说的密切联系。他说:“刘彦和《文心雕龙,知音》篇中说:‘观文者,披文以人情。’这即是今日所说的‘追体验’。”“‘观文者披文以人情’,这在今日称为‘追体验’,在彦和则是‘沿波(文字)讨源(心),虽幽必显’”。显而易见,刘勰的“披文以人情”之说应当就是“追体验”的直接理论来源。但是,如果我们深入分析,便会发现“追体验”说的远源可以追溯至孟子的“以意逆志”说。首先,“披文以人情”之说极有可能是得自于“以意逆志”说的影响,因此,“追体验”方法的提出至少间接地受到了孟子的启发。所谓“披文以人情”,是指在欣赏作品的过程中,读者应当通过文辞去了解作者的情意,该方法内在地要求“读者之心,迎上……作者的心,而成为以心见心”。这种诠释理路几乎是孟子“以意逆志”说的翻版。其次,徐先生的“追体验”与孟子的“以意逆志”在内涵上十分接近,这种内容的相似性暗示出前者对后者或许有着某种继承关系。“追体验”的目标在于达成读者与作者间的心灵默契,要落实这一点便须读者采取以心印心的办法,而以心印心也正是“以意逆志”的基本思路。最后,对于运用“以意逆志”法所能起到的效果,徐先生曾在其文章中作过直接表述,此表述与徐先生对“追体验”作用的叙说如出一辙。徐先生指出:“我们不仅是在读古人的书,而是在与古人对话。孟子所谓‘以意逆志’……乃真是九原可作”。“要以‘追体验’来进入形象的世界,进入感情的世界,以与作者的精神相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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