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我算是学者的话,出道实在太晚。”中国人民大学政治学系教授张鸣曾这样说。1957年生的他,长在北大荒,务过农,做过兽医,大学初学农业机械,后来才转攻他喜爱的历史学,并成就斐然。任教大学以来,张鸣以《历史的坏脾气》《历史的底稿》等文化随笔赢得读者的喜爱,也曾以对高校学术体制的批评而成为舆论关注的对象。日前,张鸣出版了他的第一套文集《张鸣精选集》(陕西人民出版社出版),其中包括《武夫当权——军阀集团的游戏规则》《乡土心路八十年——中国近代化过程中农民意识的变迁》《乡村社会权力和文化结构的变迁(1903-1953)》《再说戊戌变法》《近代史上的鸡零狗碎》《大历史的边角料》等六种,基本上襄括了他十年来最有影响的代表著作。日前,本报记者采访了张鸣。 周报:您说历史时往往喜欢独辟蹊径,从新颖的角度阐释历史。您在读史的时候,遇到历史被隐藏的地方或者落满尘垢的地方,是否会比较兴奋? 张鸣:对,我在读史时,一看到历史叙述中显得别扭的、非常规的、好玩的地方就觉得有东西。别人说我喜欢抠出别人不注意的史料。因为常规的历史好理解,但是“反常的”历史更有意思。历史是个多面体,我们常常是在盲人摸象。我在阐释历史的时候,开始也是觉得好玩,随着性子来,但是探索的意义也就自然而然生成,随之而来。 周报:1997年您出版了《乡土心路八十年》这本书,从底层民众的观念和意识变迁这一角度,重新阐释了中国近代史,引起学术界的瞩目。作为一名历史学者,你对乡土中国有着特别的关注,原因何在? 张鸣:因为我长期生活在农村,在农场呆过。做历史的时候,就有意识地往这方面偏。从历史来看,农村的历史其实是被忽视的,尽管现在唯物史观很流行。就了解中国而言,体察中国,不了解中国农民是不行的。从我个人来看,我对农民有着直观的体验,做起来就不“隔”,不是书生式的从书本上来做。今后还会继续关注这方面。 周报:您的书似乎大体可分为两类,一类是相对正襟危坐的学术论著,另一类则是行文轻松的历史随笔。对上述两类你更看重哪个呢? 张鸣:这两类都差不多吧。著作论文方面的话,自己是学者,除了教书以外,写论著是工作的一方面。但不是说为了评职称不得不写。不过,其实就表达思想来说,随笔更灵活,也更容易被人接受。到了2002、2003年后我的主要写作都是随笔,论文相对来说写得少。现在我的关注点主要是在民国史,当然也会有些随笔类的副产品。 周报:你在文集序言里,提到想“回到山林”,这个“山林”的含义究竟是什么? 张鸣:我和北大历史系教授李零有过交流。一次喝酒,我对李零说,我最喜欢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他马上说,这是我的名言。一查,果然,他先说的,有字为证。不过,我说这话时,没看过他的名言,多少也该算我点创意。李零有随笔集曰《放虎归山》,意思是他特想跳出学术圈,回归读野书的旧日境界。跟他比起来,我只能算是一条豺狗,但豺狗也想回到山林。对于看书,开始的时候没有带着什么功利性,只是书好看好读,纯粹的为看书而看书。但做了学术后,为了研究一个问题,常常要被动地去看很多书,带着功利性。随笔是一种读书笔记,是一种心情愉快放松状态下的看书写作。“山林”就是指这样一种自由自在、不受约束的状态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