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袖添香夜读书”,历来被古人视为人生赏心乐事。特地查阅了它的出处:一是对联“碧纱待月春调瑟,红袖添香夜读书”,一是语出清代女诗人席佩兰的诗句“绿衣捧砚催题卷,红袖添香伴读书”。有美眉相伴读书,自然艳福不浅,但这样的氛围矫揉造作了点,不分心恐怕不多,况且这种夜读功利性太强,身边的美眉还指望他能在小登科后大登科,否则用什么来维持红袖添香的高雅呢?如果不是有钱阶层,很难做到。 个人比较欣赏的还是“夜雨孤灯乱翻书”。这样的境界不一定要有钱,有闲就行。夜雨洗去了万丈红尘,一盏孤灯照亮孤单的身影,虽然寂寞了些,但更容易进入自己的内心。读书也没有什么目的,随便翻一翻却能够随自己意之所到,走遍自己的思绪。夜雨中该读什么书?古人对此颇有讲究,朱焘在《北窗呓语》中说:“至若最无聊时读庄列诸子,不得已时读屈宋骚经,风雨时读李杜歌行……”这样的夜读切合身边的环境,读的是心境。 清代的张潮在《幽梦影》中写道:“读经宜春,其神专也;读史宜夏,其时久也;读诸子宜秋,其致别也;读诸集宜冬,其机畅也。”说的是四季宜读的书籍,他倒没有提到夜读的情趣,不过用“月”来比喻各个人生阶段的读书生活:“少年读书如隙中窥月,中年读书如庭中望月,老年读书如台上玩月。”能抵达台上玩月的境界,自然心无挂碍,悠闲自得、怡然自乐。 说到用月来喻读书,我就想到当代学者解玺璋借用明代张岱《西湖七月半》中五种看月之人来比喻读书:其一,名为看月而实不见月者。其二,身在月下而实不看月者。其三,亦在月下,亦看月而欲人看其看月者。其四,月亦看,看月者亦看,不看月者亦看,而实无一看者。其五,看月而人不见其看月之态,亦不作意看月者。 我觉得现在很多人的读书更接近前三种,或借读书来沽名钓誉,或心有旁骛,或搔首弄姿、矫揉造作。我在前文说到的“红袖添香夜读书”或多或少有点扭捏作态、装腔作势,接近第四种。解先生比较欣赏的是第五种,说这种人才是真读书人,“不招摇,也不刻意,含而不露,贵在知心”,这样的诵读平心静气,能把书读到自己的心里去。我觉得夜雨孤灯乱翻书接近这种境界,他们淡去功名之心,忘却虚名浮利,更容易获得丰富的安静。 想起宋代刘子军的两句诗:明月不知君已去,夜深还照读书窗。这样的夜读才真正拥有一轮自己的明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