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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治”红学的那些人》之一:弦急琴摧志未酬——吴恩裕
来源:  作者:  点击:次  时间:2008-08-20 00:00于哲学网发表

 

 



    吴恩裕(19091979),号负生,满族,辽宁辽阳人。一九三三年毕业于清华大学哲学系,一九三六年赴伦敦大学从事研究,获政治学博士学位,一九三九年回国,任重庆国立中央大学政治学教授,解放后,任北京政法学院、北京大学教授,一九七八年调中国社会科学院任研究员。一九七九年去世。

     

    吴恩裕多才多艺,学问特好。喜欢京剧,模仿余叔岩派须生,真正刻板无二;操一口纯正的不列颠英语发音,能滔滔不绝背诵英文版《资本论》里的某些段落;一笔行书毛笔字圆转自如、天真烂漫。解放初,吴恩裕与曾炳钧教授、戴克光教授、严景耀教授(雷洁琼先生丈夫),号称北京政法学院的“四大教授”。吴恩裕兼胆汁质与多血质两种气质类型——开朗、坦率、裸露,工作热情高;宁愿侃侃而谈,不愿窃窃私语。

     

    于红学,吴恩裕更是梁山好汉喝酒——大腕(碗)。上世纪五、六十年代,他与周汝昌、吴世昌鼎足而三,号“两吴一周”。周汝昌以考证曹雪芹的家世著称,吴世昌以研究《红楼梦》的版本和成书过程见长,而吴恩裕则是搜求曹雪芹生平事迹的巨擘。这三人中,尽管周汝昌双目几近失明,吴世昌仅余只眼,吴恩裕亦有眼疾,不过当时他们俱龙精虎健、叱咤风云,考证派红学自然八卦炉里睡觉,热气腾腾。一九八○年,美国威斯康辛大学召开首届国际《红楼梦》研讨会,因为英雄了得,吴恩裕属三位被邀请的大陆学者之一,惜临行去世,没能成行,最后由陈毓罴替补。

     

    吴恩裕人缘不错。周汝昌说,吴恩裕“是我所交的红学学者中人品最高尚、人心最仁厚的好人益友。”“ 在‘红界’我与他最好,他关怀我,替我找眼医”。“没错!他天真——纯纯白白、一尘不染,如婴儿之未孩;他豁达——没有忧闷,没有烦恼,你好我好,一团和气;他朴实——不施粉黛,素面朝天,抱一为天下式。无吴世昌的偏僻狂狷,乏周汝昌的神秘兮兮,不见冯其庸的矜持做作。与吴恩裕这样的人接触,你尽可以放松心情,不必提防、猜度他的埋伏、机心。吴恩裕与有名的红学家来往频繁,彼此滑熟。他故去后,周汝昌、刘操南、冯其庸就拿出个伤感的模样,分别作《哭吴恩裕》一个,尽管话头不同、机心有别,但大体意思是说还挂念着他:

     

    好友犹存赤子诚,可怜时世妄言兴。

    七篇绝句今何在,往事斑斑感不胜。

    —周汝昌

     

    分袂黯然语未忘,投书泉路怅茫茫。

    呕心许国书千牍,咯血撰传遍大荒。

    闻笛山阳悲夜永,忆游织造浴秋光。

    曹侯若问人间事,为道刘郎鬓欲霜。

    —刘操南

     

    哭君归去太匆忙,百事考红待细商;

    残稿方欣真伪辨,卒年可是属玄羊?

    —冯其庸

     

    据李广柏介绍,一九五四年批俞平伯运动开始后,“吴恩裕当时也受到一些批判。1024何其芳在中国作家协会古典文学部召开的关于《红楼梦》研究的座谈会上,当面批评吴恩裕‘全部肯定了’胡适‘反动的实验主义指导之下的考据’。-------胡念贻的《评近年来关于红楼梦研究中的错误观点》一文,也将吴恩裕列入‘继承了胡适的考据方法’的行列中------可是,吴恩裕根本不当一回事。1954年批判运动之前,吴恩裕忙于搜集曹雪芹的材料,作考证;大批判如火如荼开展起来之后,他仍然在忙于搜集曹雪芹的材料,作考证,写考证文章。他只是在中国作家协会古典文学部召开的关于《红楼梦》研究的座谈会上作了一个轻描淡写的表态,再就是在考证文章中强调过一句‘《红楼梦》是包括着曹雪芹若干事实的小说,但绝不仅仅是自传’。除此之外,他始终没有批判过胡、俞,没有写一篇批判胡、俞的文章,-------据我所知,当时因为感知遇之恩而在强大压力下也不肯批判胡适的,颇有人在。”

     

    吴恩裕形象另类传说。此中话头纷纭,要之有二。

     

    1  吴恩裕气量狭小、戚戚而少信,且喜好名利。

     

    宁致远说,吴恩裕“生活方面有些问题”,“答应给香港一些出版社写稿子,而且预先领取了稿费但是他迟迟不交稿。出版社找到学校、找到教育部。文化大革命以前、‘反右’以后,有个‘双反抢西瓜’的运动,曾因此给他出了不少大字报。这位老先生在某些方面可能是有些缺陷的。所以定级时,他被评定为高教四级,是教授中最低级,不少人都认为对他不太公正。他本人也对此耿耿于怀。”

     

    1958年的拔白旗,插红旗运动中,因为有“名利思想”,向往“一本书”、“一间房”。北京政法学院的一份大字报批判吴恩裕说:“吴先生挂名我院‘教授’,领取高薪,但一直不到校上班尽其职守,却是安居家中,经营‘副业’,进行与本职工作并无关系的编译、写作,大量赚得稿费。”

     

    2  吴恩裕听风就是雨,有人给个棒槌,他就认作“针”(真)。

     

    吴恩裕是曹雪芹佚著《废艺斋集稿》的发现者(见附录),但有人以为他看走了眼。与这等说法相呼应,性情中的吴恩裕也为人乐道。

     

    周汝昌说,“恩裕兄为探研雪芹,一腔热诚,全力以赴,世无第二人。因心太切,意太痴,遂为妄人所乘,将伪造‘资料’向他‘炫示’,吊他的胃口。他太天真,识辨力又不足,一概深信不疑,又不喜听友人忠直之言,于是在学术上受到损伤”。

     

    胡德平说,吴恩裕给了提供《集稿》的孔祥泽不少钱。“姓孔的当时不能够进北京解决户口问题,吴恩裕就找吴德,吴德当时是北京革委会的主任,政治局委员。吴教授就找他去替姓孔的打通关系,把他的户口问题解决了,当时没有北京的户口进不了北京。”

     

    另有人说,孔祥泽很有心计,是个滑不过的奴才。他并不一次给完,一次给一点,吴先生就每每付出。虽然以吴恩裕的学力,应该能分析出其诸般疑点,谁承望偏他是个呆子,又最好做大老官,遂难以辨别。后陈毓罴、刘世德站出来证伪,一点面子也不讲。这不仅未能打破谜关,更让他觉得下不来,羞臊之下就著长文反驳。因激动过度,加之心脏素有不足之症,文章一完,手松笔落就享冥福去了。

     

    吴恩裕属中国现代史上受过中西两面学术训练的学者,以治西方政治思想史而涉身红学。他改做《红楼梦》研究是迫不得已——“由于众所周知的原因”,原来的专业已经不再允许研究,无奈之下就另寻别路。一九五四年,出版《曹雪芹的生平》,不久,又有专门考证有关曹雪芹之文献资料——《有关曹雪芹八种》问世,一九六三年,扩展为“十种”,最后汇辑为《曹雪芹丛考》。另有《曹雪芹佚著浅探》、《己卯本石头记新探》等。

     

    吴恩裕的红学贡献。

     

    1、借考敦诚“当时虎门数晨夕”,知曹雪芹曾经在右翼宗学供职,填补了曹雪芹生平研究的一段空白。

     

    敦诚《寄怀曹雪芹》属七言古诗,全诗十八句:

     

    少陵昔赠曹将军,曾曰魏武之子孙。

    君又无乃将军后,于今环堵蓬蒿屯。

    扬州旧梦久已觉,且著临邛犊鼻裈。

    爱君诗笔有奇才,直追昌谷破篱樊。

    当时虎门数晨夕,西窗剪烛风雨昏。

    接罹倒著容君傲,高谈雄辩虱手扪。

    感时思君不相见,蓟门落日松亭樽。

    劝君莫弹食客铗,劝君莫叩富儿门。

    残杯冷炙有德色,不如著书黄叶村。

     

    于该诗中,敦诚从曹雪芹的身世讲到其人格,包括诗风和谈风。有对往昔旧梦的回忆,也有对贫穷著书景况的描绘,属极为难得的考证雪芹生平事迹材料。但诗中“当时虎门数晨夕”句,索解甚难,长期以来,红学界一直打闷葫芦。

     

    周汝昌开始也承认“虎门不详所指”;后来就猜了一个。说“虎门”是“侍卫值班守卫的宫门”,“当时虎门数晨夕”指曹雪芹与敦诚曾同为侍卫,时间约在乾隆四、五年后。周汝昌这一说不要紧,吴恩裕立马咋舌,以为那是马嚼子套在牛嘴上——胡勒。因为:现有关于二敦的材料,没有其做侍卫的记录,况乾隆四、五年,敦诚仅六、七龄,焉能做得侍卫。于是,抖开包袱细参诗意,从二敦(敦敏、敦诚)诗文中另找出“虎门”五个,也发凡,也引微,也综合,也类比,处处斟酌得尽善,声称其指宗学,即北京西单楼北石胡同之右翼宗学。大概是旱田里的泥鳅——钻得深,加上人有精神力又佳,对吴恩裕的结论,虽有人尚不伏善;多数以为这般理论恰似和尚打架——抓不到辫子。

       

    2、揭开《石头记》己卯本身世之谜,证明其属清?怡亲王府抄本。

     

    “己卯本”现存四十回,曾为董康、陶洙收藏,现归北京图书馆。上个世纪七十年代,中国历史博物馆传出消息,该馆库房中发现了《红楼梦》抄本三回又两个半回。应该是吉人天相、合当发迹,天助吴恩裕要成功劳,凭借一鳞半爪的信息,他就意识到这可能是乾隆二十四年己卯本的散失部分。带着这样的猜想,他与冯其庸一起考察。独眼看戏,一目了然,问题一点也不复杂:(1)、保存在北图的己卯本正缺这几回;(2)、北图己卯本抄手笔迹同历史博物馆残本;(3)、博物馆残本与己卯本的纸张都是乾隆时的竹纸;(4)、历史博物馆残本和己卯本的尺寸大小、抄写版心大小,及每页十行、每行二十七字到三十一字等等,也都相同;(5)、历史博物馆残抄本每回之前有顶格的“脂砚斋重评石头记卷之”十个字,也和已卯本相同------

     

    弄清历史博物馆《红楼梦》抄本归属后,吴恩裕又发现这两个本子都避讳“晓”、“祥”二字,考虑到怡亲王府和曹家的关系非常好,曹家败落前后都是怡亲王允祥在照顾。吴恩裕推测这个本子有可能出自怡亲王府,又一次到北京图书馆查阅怡亲王府藏书书目,他发现:1、怡亲王府藏书书目中关于“晓”、“祥”的避讳和己卯本中情况完全一样;2、怡亲王府藏书书目上盖有怡亲王的很多图章,确是怡亲王府当年的原物,3、怡亲王府藏书书目中三个人的笔迹同己卯本的抄写者笔迹。这就证明了己卯本属清怡亲王府抄本。

     

    在己卯本研究方面,吴恩裕眼光的独到、证据的趣味令人会心。如:他认为抄录现存己卯本的有七、八人。就书法言,有一至三人写的较好,如丙、甲、己。另外的四、五人,如乙、戊,写得幼稚。丙特别值得注意。根据种种迹象,他认为丙就是电视剧《雍正王朝》中十三爷的儿子弘晓,在残抄本和北京图书馆现存己卯本中,丙抄写的数量很多。理由有两点:1、这个丙避他的老爹十三爷允祥的“祥”字讳,也避他爷爷康熙玄烨的“玄”字讳。但不避自己弘晓的“晓”字讳;2、弘晓善书。他的墨迹现在还流传着一些。仅就他在《明善堂集》前面序言的字迹来看,就可以证明丙是弘晓自己。《明善堂集》有两篇自序,都是弘晓亲笔写后付刻的。一篇末题:“乾隆元年季夏下浣书”,另一篇题:“乾隆五年庚申二月下浣冰玉主人自序”。这两篇自序虽然写的年代早,但从笔迹上看,同丙完全是一个人的笔迹。特别是自序中的“为”字,同丙抄己卯本时所写的“为”字,具有完全相同的特征。

     

    “吴恩裕卓是神通广大,真是一条好汉子——文章有价,名下无虚;进退中绳,左右旋中规。他对历史博物馆残本的认定,是红学研究中唯一可以肯定的结论。痛快,痛快!从内到外都轻盈透亮,从上到下都雍容气派,从始到终都严谨整饬------”二十多年前的大学时期,我的老师曾扬尘舞蹈,激动之情犹如时下千里追星之粉丝。

     

    3、因为那个《废艺斋集稿》,吴恩裕曾被人泼脏水,但也有人为之漂白(详见附录)。

     

    一九七三年元月,接读吴恩裕《曹雪芹佚著及其传记材料的发现》后,茅盾非常兴奋,立即写信给他,表示支持。说:“新材料之发现,或出偶然,但台端考订之精审,却使断简复活,放异光彩,而曹雪芹之叛逆性格、思想转变过程,遂信而有征”。后来,又作诗一首评价《集稿》说:

     

    浩气真才耀晚年,曹侯身世展新篇。

    自称废艺非谦逊,鄙薄时文空纤妍。

    莫怪爱憎今胜昔,只缘顿悟后胜前。

    懋斋记盛虽残缺,已证人生观变迁。

     

    近来胡德平、严宽公布:《集稿》附录记述的,敦敏请曹雪芹、董邦达鉴定的《如意平安图》、《秋葵图》确实存在。人民美术出版社出版的《中国历代名画集》收有《秋葵彩蝶图》,《元人如意平安图》收入《宋元明清名画图录?花鸟卷》。通过资料验证,他们认为,《秋葵彩蝶图》乃现存台湾“故宫博物院”、明代画家商祚所绘之《秋葵图》;《元人如意平安图》乃被曹雪芹认定为元人仿北宋李龙眠作品的赝品——《如意平安图》。所以,质疑《集稿》者可以怀疑手抄本作假,但附录中记载的曹雪芹鉴定古画时的情节、语言和专业鉴赏水平,是他人不能摹仿的。-------

     

    4、吴恩裕有实践型的人格类型,为了目标全力以赴,为做而做。除前面书斋意义的追索外,芒鞋踏破岭头云,他更重实地考察,注意搜集、考证曹雪芹的传说、文字、文物资料。他1962年,传说曹雪芹曾寓居香山健锐营,这是吴恩裕首先探索获得的。之后他多次到健锐营去访张永海等,执着,激情,热烈。通过其努力,曹雪芹后半生的情况陆续浮出了水面:

     

    曹雪芹是因“拔营归旗”从城里被遣送到香山健锐营的;

     

    曹雪芹的“同犯”中有一人名叫鄂比,和曹雪芹是好朋友,会画画,能喝酒,两个人经常在一起,鄂比曾送曹雪芹一联:“远富近贫以礼相交天下有,疏亲慢友因财绝义世间多”;

     

    曹雪芹续弦妻生有一子,曹雪芹非常疼爱,不幸小孩病死,曹雪芹非常伤感,经常到墓地徘徊怀念;

     

    曹雪芹子死在中秋节,曹雪芹自己死在大年夜,人称“双绝日”,孩子死因是患“白口糊”;

     

    曹雪芹死后,家贫无力归葬,埋在山后的一个叫“地藏沟”的地方------

     

    197710月,吴恩裕又发现了曹雪芹生前用过的书箱两只,上有曹雪芹续弦妻芳卿写的一首悼亡诗,诗曰:

     

    不怨糟糠怨杜康,乩诼玄羊重克伤。

    睹物思情理陈箧,停君待殓鬻嫁裳。

    织锦意深睥苏女,续书才浅愧班娘。

    谁识戏语终成谶,窀穸何处葬刘郎?

     

    笔者注:首联原作“丧明子夏又逝伤,地坼天崩人未亡”,后涂掉;颔联下面原作“才非班女书难续,义重冒”,未写完就涂掉了。

     

    吴恩裕太风云,而我太苟且,因担心苟且唐突了风云,我实在不敢对他做个所谓的定评。于是,这一难题,我狡猾地送与那位提起吴恩裕就满嘴跑火车的老师。谁承望这次他也棘手、深沉:这----------是呀-----不过--------故而------所以--------但是---------得!“就考历史博物馆残本看,吴恩裕吐辞为经,举足为法。但他也不是秤杆的准星,什么都可以分得出斤两,特别是他鼓捣的东西多,起点太高,胸怀太大,这就注定有些要流于干泥巴做元宵——搓不圆;再说那个红学,公要馄饨婆要面——众口不一,八个歪脖坐一桌——谁也不正眼看谁。‘峣峣者易缺,噭噭者易污’,故吴恩裕被人腌臜几回也在情理之中!”

     

    吴恩裕妻骆静兰,商务印书馆副总编辑,原为吴学生;吴恩裕子吴季松,北京航空航天大学经济管理学院院长,著有《我的父亲吴恩裕教授》。

     

    附录:

     

    刘梦溪“红楼梦与百年中国”(《废艺斋集稿》真伪论争)

     

    《废艺斋集稿》是曹雪芹的一部佚著,1973年,吴恩裕在《文物》杂志第二期上以《曹雪芹佚著及其传记材料的发现》为题,发表长篇介绍文章,曾在红学界引起轰动。据吴先生说,这部佚著共分八册:第一册是关于金石的;第二册题目是《南鹞北鸢考工志》,专讲扎、糊、绘、放风筝;第三册讲编织工艺;第四册讲脱胎工艺;第五册讲织补;第六册讲印染;第七册讲雕刻竹制器皿和扇股;第八册讲烹调。原稿系抗战时期一个日本商人金田氏从一清皇族手中所买,借给在北京北华美术学院任教的日籍教师高见嘉十。向吴先生提供材料的抄存者孔祥泽,是高氏的学生。现存留下来的部分,有《集稿》中《南鹞北鸢考工志》的彩绘风筝图谱摹本、扎绘风筝的歌诀、“考工志”的自序、董邦达为“考工志”写的序言,和曹雪芹的一首《自题画石》诗,还有敦敏写的一篇《瓶湖懋斋记盛》---------雪芹在“自序”中称,他编写《南鹞北鸢考工志》,是“为今之有废疾而无告者”;董序亦说:“曹子雪芹悯废疾无告之穷民”,如是,则《红楼梦》作者的思想可见一斑。敦敏的《瓶湖懋斋记盛》,更记录了雪芹晚年与下层劳动人民接触的一些情形。如果这些材料真实可靠,对研究曹雪芹思想,进一步理解《红楼梦》的创作,无疑有重大意义。

     

    红学界很多人看了吴恩裕的介绍,都认为可信,希望《废艺斋集稿》未发现的部分能够重新找到。日本新闻媒介为此作了报道,以便在日本发现有关线索。但也有不少研究者持怀疑态度。19735月,陈毓罴和刘世德写出了质疑文章,对吴恩裕的发现提出种种疑点。他们说从遣词造句和文章风格上看,“曹序”、“董序”、“敦记”三篇文字如出一人之手,因而不可能是曹雪芹、董邦达、敦敏的手笔。至于《自题画石》诗,他们从富竹泉的《考室诗草》中找到了该诗,而向吴恩裕提供《废艺斋集稿》线索的孔祥泽,就是富竹泉的外孙。因此《集稿》的真实性便值得怀疑了。

     

    当陈、刘质疑文章的油印稿在红学界传阅的时候,胡文彬和周雷即写了一篇《曹雪芹佚著废艺斋集稿析疑》(载《文物》1974年第7期),就陈、刘提出的守制问题、文字问题、物价问题、诗风问题、天气问题等疑点,详加剖解说明,倾向于新材料是可靠的,不赞成在证据不充分的情况下予以否定。后来陈、刘以《曹雪芹佚著辨伪》为题,将质疑文章发表在1979年出版的《中华文史论丛》第一辑上。不久,吴恩裕的回答文章在第四辑《中华文史论丛》上刊出,题目是《论废艺斋集稿的真伪——兼答陈毓罴、刘世德两同志》。吴文除就陈、刘文中的疑点加以辨析和解释外,还在文末写了一节“最后不能不说的话”:

     

    “老实说,我得很努力压抑自己的感情才能读完陈、刘的文章。文中超乎辩论范围的用语是那样多,意气那样重,自信那样强!我本想心平气和地回答他们,但是做起来很困难。

     

    今后,希望我自己和陈、刘两位,以及所有进行学术讨论的同志们,都应该以所讨论的问题为共同“攻克”的目标,把讨论的两方看成从左右两翼向难题进攻的力量。攻下了目标,解决了问题,才是胜利。”

     

    吴恩裕的文章写于19796月,还未及在《中华文史论丛》上刊出,他就在同年122遽然逝去。后来虽然又有几篇探讨《废艺斋集稿》真伪的文章见诸报刊,包括日本学者伊藤漱平写的长篇札记:《论曹雪芹晚年的“佚著”——围绕“废艺斋集稿”等真伪问题的札记》,但吴先生已不可能再做出回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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