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义江,一九三四年生,年轻时堂堂一表、热情洋溢,望之如春;现年过七十依然阳光——精神矍铄,话语铿锵有力,挺起腰板仿佛二十七、八。蔡义江说话带南方口音,眼睛直视听者,让人油然而生莫名的被重视——知道他心里有你。蔡义江衣着领风气之先,喜休闲样式,牛仔裤,灰甲克等,给人放松的感觉。蔡义江属多血质的气质类型——有朝气、热情、活泼、爱交际、有同情心、思想灵活;也容易出现变化无常、缺乏一贯性、容易接受新鲜事物。 蔡义江兄弟姐妹十一人,自家排行老二。父蔡竹屏(1904-1982),著名爱国文人、诗人,笔名疾风。一九二五年加入中国国民党,曾投身北伐,担任过几任县长,蹲过国共两党的监狱,以古典文学研究和古籍整理见长。有回忆录《流亡三年记》(原名《四明山上》,系抗日战争回忆录),诗集《秋星》、《劫馀篇》等,曾选注《陆放翁诗词选》。蔡家上下以蔡竹屏为骄傲,为游扬德业,褒赞成功,蔡义江等曾自费两万元,刻《疾风劲草》一部。 蔡家总人口八十余,子弟分布全国各地,有的甚至越洋过海。为联络感情、互通信息,他们特办《家庭简报》一份。通讯社社长为老五蔡国黄,曾任浙江省人大代表、宁波市政协副秘书长、宁波民革常务副主委等。这《家庭简报》为中外古今绝无仅有者,也着实办得好——内容丰富、主题鲜明。举凡谁出版了新著,谁结婚生子,谁家小伙子淘气,谁家孩子通过电子琴六级考试等,俱有报道。蔡家曾被评为“宁波市十佳五好文明家庭标兵户”,《家庭简报》于是大作舆论,以为家族主旋律进行张扬。 蔡义江显耀、出息,不同凡响。 他是一个光芒四射的人物,与盛大的场面相得益彰,即便漫不经心,即便举重若轻,只要他一出现,隆重的气息便会弥漫在周围的空间,照亮所在所处。2006年,国际红学大会在山西大同召开,我那时无聊,也羡慕那个令无产者望而生畏的饭店,于是前去凑热闹。前面的一切都不过尔尔,但蔡义江致闭幕词却顿时高潮迭起。他吐辞流盼,善窥人意,濯濯如春柳早莺。夸大同是历史文化名城,夸大同各界重视这次会议,夸大会组织服务好、态度好,夸大同红学研究大有希望------每说一节话,都以一富有激情的长音收结,神情完全面向对象,眼神还有些要商量的意思;当讲到自己认为出彩的节骨眼儿上,戛然而止,抬头张望四下。如此这般,周而复始,大同人就那么没见过世面,蔡义江如此一煽情,他们五脏六腑里像熨斗熨过,无一处不伏帖,傻乎乎地鼓起掌来没了。我看得很清楚,时在主席台就坐的当地领导也这样。 蔡义江豁达、趣味,随份从时。 蔡义江人既精明,认的人又多,无论那里都会溜了去。曾助阵“红楼梦中人”大型选秀活动,据任文说: “在剧组中他是最‘冲’的评委,‘冲’不是无理取闹,而是一种生动,一种趣味。开会的时候,他最喜欢表达意见,说话声音很大,绝对可以把整个会场压得没有声音”。 “剧组晚饭的时候没有酒,蔡义江想喝酒了,他悄悄的去买了两瓶小二锅头,领着几个人喝了起来,成为了全场第一个喝酒的人,然后跟同桌的人推杯交盏,非常的性情”。 “他仗着自己博学,甚至喜欢跟剧组小姑娘抬杠,把小姑娘的论点驳倒后,就哈哈大笑,一脸得逞的感觉”。 “他不喜欢住在剧组,每天都要回家,每天都准时的来。很有职业感。他走到那里,都拧着一个布做的手袋,不许别人摸自己的袋子,他说自己的平时的快乐,就是去菜市场,看看蔬菜,看看新鲜的水果,还有去接他的孙子放学。甚至他还说,辩论的话,他的女儿从来都不是他的对手,早已认输”。 “对于网上评选出的10大红学搞笑人物,他就窃笑,一脸狡猾样子”。 当然,蔡义江也严肃,不乏学者的认真。 一位学术界的朋友带一博士生,毕业论文的题目是《论林黛玉》,请蔡义江帮着看看。看过论文,他半年没有回复,朋友问是怎么回事,他只好如实回答:看不懂。现在语言污染不得了,一些年轻人已经不太会说中国话了,文章一写一大本,可三四行念下来,主语都不知在哪儿。有人研究《红楼梦》,可连句子也不会断,硬说是曹雪芹写错了。 蔡义江对近年的红学热很不满,称那些东西不是“百花”是“垃圾”。王朔说,“红学家是最无聊的一帮人------他们之间很可笑地形成门派之争,就把中国人那点坏全抖进来了。”对此,蔡义江表示:“王朔还是很有才华的一个人。他说的有些话还是很有针对性,虽然有时有点过头,有点片面。”可“红学家也有各种各样的,也可能他看到的是有问题的红学家,对那种人,我认为就该骂。” 蔡义江鄙薄欧阳健、刘心武、土默热。认为欧阳健的“脂批伪托说”是《史记》抄袭《汉书》之类的奇谈。刘心武“连最基本的常识都没有”,“在《百家讲坛》上讲《红楼梦》中的一味中药‘白术’,把‘术’(zhu)读作shu”,但刘心武“还一直告诉别人要分清平仄。”土默热的研究有掩耳盗铃之嫌。“土默热称《红楼梦》乃曹雪芹所著仅是胡适的大胆猜想,实际上,从《红楼梦》诞生那天起,就有记载证明出自曹雪芹之手,从曹雪芹同时代人的著作以及脂砚斋的评点都可证明这一点。” 蔡义江是词学研究生,一生也以此立身,但他此类创作特少,可以看到的仅有挽夏承焘那样的几首,水平很是一般——与周汝昌、冯其庸没法比;比我应该好些,但好不到那里去。如《忆夏承焘师》: 尚余德业在人间, 桃李栽成去不还。 少小从游今老矣, 梦魂犹绕月轮山。 蔡义江不同意《红楼梦》中描写的女儿必照女儿摹写的观点,而认为主要是为文人立传。为此他曾作两首绝句来说明道理。 变换传人未足奇,潇湘口鼻越中眉。 休将太史传龙笔,认作风尘闺秀词。 ——其一 一剧悲欢自序时,曾言我是蔡文姬。 此中妙谛能参透,便识奇男作女儿。 ——其二 注:其二蔡义江引郭沫若历史剧《蔡文姬》序中的话,来佐证自己关于曹雪芹假众钗为文人立传的观点。郭沫若《蔡文姬》自序云:“蔡文姬就是我,一一是照着我写的。” ” 蔡义江研究红学始于文革时。其时,为响应毛主席“至少读五遍《红楼梦》”的号召,浙江师范学院工宣队和军宣队考虑到年轻人不懂《红楼梦》诗词,遂组织一批年轻教师研究,希望能注释清楚。后来由于各种原因,这个研究组只剩下蔡义江一人。前后花了十余年时间,把难点、典故解释出来,并放到全书中讲。由于有这等经历,蔡义江熟谙《红楼梦》自不必说,也奠定了独辟蹊径的以注《红楼梦》诗词为主要方向的研究特色。但蔡义江红学研究的发达,却在一九七八年。当时,文化部组织力量校注《红楼梦》,蔡义江借调进京参加,并任注释小组负责人。后来,又参与了筹创《红楼梦学刊》、成立红学会的工作。故蔡义江大体为新时期红学的元老。 蔡义江主要著作有:《红楼梦诗词曲赋评注》、《论红楼梦佚稿》、《蔡义江校本〈红楼梦〉》、《蔡义江论红楼梦》、《红楼梦丛书全编》等,其中以前两部最为著名。 《红楼梦诗词曲赋评注》后增益为《红楼梦诗词曲赋鉴赏》。增添了篇目内容,加重了艺术分析。书中收有各种版本《红楼梦》的诗、词、曲、赋、歌谣、古文、书札、谜语、酒令、联额、对句等体裁形式的文字,包括一般不易见到的脂评抄本中独存的诗作。“附编”中新收的内容,都是对研究《红楼梦》及其作者有重要价值的资料。该书是蔡义江成名作,累计印数百万。 网友杨德听说,“最近以来,床头常常放着一本蔡义江的《红楼梦诗词曲赋鉴赏》。记得十多年前在灵溪三中教书时,无聊,曾囫囵吞枣地看过。可惜日子久了,这书,也不知道躺在给哪位朋友的书架上了。一日在书店,看到新版本,便毫不犹豫地把它买了下来。说起《红楼梦》,自从央视《百家讲坛》开播以来,周汝昌等红学家讲过,红学爱好者刘心武还煞有其事‘揭秘’过,也成了近来大众文化界的‘显学’了。其实可惜,本人却也未深读细读过全书。唯独十多年前蔡义江教授的《诗词曲赋鉴赏》,一板一眼,细细考证,对照情节,分析缘由,将书中的文学底蕴一一道来,并附上诸多的诗词典故和原则,实在可读。------曹雪芹写的好,蔡义江先生解得也好”。 《论红楼梦佚稿》属探佚范围,也是一部集评论、鉴赏为一体的著作。除探佚外,另有研究述评、著作权讨论、红学史论、短评、札记、资料等。本来,蔡义江希望通过该书百尺竿头、层楼更上,但印五千本都很少人买,影响不及后来居上的梁归智的著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