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继愈先生 年轻是一种心态,与年龄并不相关。有的人年纪不大,可是已老气横秋;有的人已届耄耋之年,可依然富有青春的生命活力。92岁高龄的任继愈先生就是拥有年轻心态的老人。 久闻任老的大名,早就仰慕他的学识。在我读大学时,便拜读了任老主编的1963年第一版的《中国哲学史》四卷;在上世纪90年代,我策划编辑《中国学生必读文库》,就通过语文出版社邀请任老撰写此书的总序。一直想亲睹他的风采,聆听他博古通今的见解,这个愿望终于实现了。 2007年3月,在北京三里河任老的寓所,我见到了他。任老,满头银发,慈眉善目,身体硬朗,脸色像年轻人的那般红润。只是额上的道道皱纹,记录了他历经岁月的沧桑—— 在抗日烽火连天的年代,21岁的他就读于北京大学哲学系三年级,西南联大从湖北撤往云南,他跟随闻一多、李继桐等教授,和二百多名师生徒步从长沙到昆明,行程1300多公里,登山涉水,风餐露宿,第一次深入接触生活于困顿之中的农民大众。 大学毕业后,他任教北京大学哲学系,开始了22年的教师生涯。其间,主编了四卷本《中国哲学史》,至今已再版十余次,全国各大学大多采用这部教材。 1964年,毛泽东同志亲自点将,任老受命组建中国社科院世界宗教研究所。他大胆地提出了“儒教是具有中国民族形式的宗教”这一观点。他说:“任何一个国家不可能没有自己的宗教信仰,不然不可能维系一个有着5000年文明史的国家和民族。”他认为,中国的儒教就是宗教,而教主是孔子。儒、释、道是中国传统文化的三大支柱。 1987年,任老调至国家图书馆任馆长,一干就是18年,呕心沥血,殚精竭虑,他把整理和总结中国古代文化遗产作为毕生的追求和使命。 任老虽已高龄,却有着年轻人那样的劲儿。每天四时多起床,闻鸡起舞,开始案头工作,天天要忙碌六七个小时,永远闲不住。在主持完成了107卷《中华大藏经》的整理工作后,他又领导了洋洋七亿字的《中华大典》的编纂工程,还承担了其中《哲学卷》的主编。此外,又出任点校本《二十四史》和《清史稿》修订工作的总编纂…… 这些工作,对于一个年轻人来讲,也是够繁重的。而九旬老翁挑起了古籍整理这项远离名利的“苦差事”,事无巨细,亲力亲为,默默耕耘,孜孜不倦,真是令人惊叹。 任老说话平和,思维清晰,待人热情、实在。 我与他谈到《新读写》杂志社准备为中小学生编写《中华传统文化读本》的打算,他即刻表示支持。任老说:“在新加坡和我国香港,都有为中小学生编写的国学课本。遗憾的是,中国内地却没有这样的教材,你们做的是一件功德无量的好事。我举双手赞成。” 当我邀请他担任这套书的总顾问时,任老没有马上允诺,体现了他办事的严谨。然而,他答应在看到这套书的目录后可以考虑,并热情地对这套书的编写,提出了不少重要的意见。 谈话结束后,任老坚持送我们到寓所门口,紧紧地握着我的手。他的手软软的,热乎乎的,传递给人的是:鼓励和信任。 2007年11月,我带着已完成的《读懂中国——中华传统文化读本》小学卷第一册的样本,第二次来到任老家。 任老坐在沙发上,捧着样本,一页页翻阅,上下摩挲,心情甚是愉快。“没想到,用了短短八个月的时间就完成了样本,书又编辑和制作得这么好。”任老很满意,一连声地说,“好,好!”他爽快地同意了担任此书的总顾问和为书的封面题签,还提出了一个惊人的建议:“我看,以后学校中考、高考就应该考查这套书里的内容。” 看着任老潇洒自如的题字,回望他走过的近一个世纪的生命历程,不由地想起了一位作家对大树的深刻比喻。他说:“一棵大树,那就是人的亲人和老师,而且可以毫不夸张地说,它就是伟大、高贵和智慧。”我觉得,任老就是一棵充满生机、郁郁葱葱的大树。他把自己的根深深扎于中华大地,已历经近百年的风雨,依然绿叶飒飒,直耸云天。从枝叶到花果,任老把自己的一切奉献于祖国的文化事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