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中国古典文学的研究中,与诗歌、小说、戏曲的研究相比,词的研究是比较“冷”的。尽管当代学者仍希望“铁板红牙唱未休”,但是,随着填词依据的曲调在南宋后逐渐失传,不再和曲而歌的“长短句”逐渐变成了纯粹的书面文学,从而走进了“象牙塔”。日前,在中国词学研究会于内蒙古大学举行的2008年词学国际研讨会上,记 者就词和词学在中外的传承状态及生命力等问题,对中外词学研究者和作家进行了采访。 寂寞的坚守与前行 词学研究冷,中外皆然。美国加州大学教授艾朗诺研究唐宋诗词已有三四十年。他告诉记者,今天在美国和加拿大,研究唐宋词有造诣的学者不超过20位,有研究生近百人。日本一直是除中国以外研究中国古典诗词历史最久、人数最多的国家,但来自日本的蔡毅教授告诉记者:他现在教的唐宋诗词研修班,平均年龄已80岁。在他兼课的日本京都大学,为就业想去中国留学的年轻学生,只求汉语过关,于是出现了汉语热、汉学冷的局面。 台湾中文研究所虽然比十几年前增加了很多,但从研究所毕业的研究生很难找到工作。令人不解的是,香港、台湾高校的中文系,格律诗词写作都是必修课,而在诗词的故乡中国内地,却没有一所高校开必修课,只有选修课。 好在国内外总有一批钱钟书所说的“素心人”,一代一代一直在这个领域坚守并不断做出新的贡献。如美国哈佛大学出版的叶嘉莹和Rober Hihgtower的中英对照作品集以及20位学者的一部论文集;日本东北大学名誉教授村上哲见的《唐宋词研究》;《词学研究书目》和《词学论著总目》两部工具书是台湾学者在上世纪90年代对中国词学的重要贡献;而《清词别集知见目录》则是21世纪两岸学者通力合作的成果。 中国社会科学院文学所刘杨忠研究员和中国词学研究会会长、武汉大学文学院王兆鹏教授都谈到中国内地词学研究的“战略转移”,即把研究的重点,从长期放在唐宋词,向金、元、明、特别是内容丰富的清词方面转移,《全清词·顺康卷》、《清词研究丛书》、《全明词》以及明、清词史的出版,都是这场战略转移的成果。 在研究视角上,中国内地的学者也突破了“婉约”、“豪放”、“浪漫”、“现实”的传统格局,借鉴了西方的接受美学、传播学、结构主义等等,使研究的思路更加多元化。 守望者的砥砺与切磋 台湾东华大学刘汉初副教授认为:“当下古典文学界40岁以下的年轻学者,外语能力强,大多热衷学习西方理论和研究方法,阅读和理解原典的能力反而较弱,这是华人世界普遍存在的问题。为此台湾有关部门严格规定,在读研究生的前两年中,必须以全部精力研读原典。” 近年常来内地参加学术活动的王伟勇教授对内地学术民主空气越来越浓称赞有加,但他认为:论文品质参差不齐,不经筛选的泛泛宣读,是内地学术会议有待改进之处。 蔡毅教授借用中国一位著名学者“应该为30年来古典文学研究立一块碑”的说法,表达自己对中国同行丰硕成果的钦佩。但他同时也指出:中国的学术出版物太滥,大量没有出版价值的垃圾论文也予以发表,优秀的学术论文被淹没其中,让海外学者很难选择。 记者问及王兆鹏会长对海外、境外研究成果如何评价时,他说:“他们具有视角新、思路开阔的优点,但因为文化的隔膜,往往研究的深度不够。”显然他更重视的是对国内词学研究现状的反思,他感到:近年来随着研究生的扩招,在词学研究队伍不断扩大的同时,也出现了创新意识不强,论文选题陈旧,内容重复率高、垃圾率高的问题。 走出象牙塔 词学研究的现实意义是一代代学者追问了半个多世纪的问题。刘扬忠认为:任何社会都需要文化。经典词作对于社会文化的渗透、民族精神的影响、高雅气质的熏陶,都有着特殊的作用。 “作为学者,除了做好学院派的研究,还要努力切合当下大众的欣赏习惯,用科学的态度诠释经典,让大众感到:其实经典与当代人的生活和思想感情非常贴近。”王兆鹏教授的观点,近年来正被越来越多的学者践行。中央电视台的《百家论坛》、深受读者欢迎的苏州大学杨海明教授的《唐诗宋词与人生》、王兆鹏教授的《唐诗宋词名篇讲演录》,都是成功的探索。 以旧体词表现当代人的生活和情感而著称词坛的国家一级作家蔡世平认为:古典词的研究者不关注当下创作,不能为今天的旧体词创作提供理论指导,认为那些作品没有经过历史沉淀,不值得列入研究范畴,是当下词坛重要的误区之一。他指出,由于缺乏学者与评论家的介入,致使当下旧体词创作概念化严重,艺术含量低,缺乏表现对人性的深层体验。他希望古典词研究的专家同时成为今天旧体词创作的理论批评家,对今天的旧体词作品进行梳理、甄别和引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