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是“大师”还是“诺贝尔文学奖候选人”,在佛家看来,都不过是“以指指月”的那根手指 一 在商业时代日益没落的文化界,最近有三件事吸引了众人的目光并且备受争议:以余秋雨名字命名的“余秋雨大师工作室”在上海挂牌成立,余秋雨在揭牌当天的发言中称,自己做过几次努力,希望删除“大师”两个字,但没有成功;盛大文学召集全国范围的作协主席(主要是副主席)30名,参加网络文学大奖赛,为优胜者颁发10万元奖金,还要选出“盛大文学大师”;安徽一位名不见经传的土地局局长被推举为2009年诺贝尔文学奖候选人。 从现实角度来讲,虽然争议缠身,但余秋雨在文化界确实具有广泛的影响力,上海市教委希望借此来树立文化标杆(当然不乏出政绩的考虑),正是政治和文化结合的表现;盛大举行文学大奖赛,目的是不是仅仅为了选出“文学大师”那么纯粹,商业上的考虑显而易见;至于诺贝尔文学奖候选人,那更简单,不要说诺贝尔文学奖,单是候选人就已经引起这样大的关注,更不要说获取诺贝尔文学奖之后的奖金以及荣誉的桂冠了。 不过,这种目的伦理式的分析用之于这三件事,还是显得过于简单和粗暴。过去我们有一种观点,觉得文化一旦与政治、经济挂钩,就不纯粹了,就要不得了,这大概是一个认识上的误区。从本质上来,文学的创作是个人化的事情,但是作品一旦产生之后,便已经社会化了。小圈子化的孤芳自赏、自娱自乐,或者是借助政治优势的圈养——比如说作家协会之类的组织形式(这样的政治与文化的结合才是真正要不得),只能让文学的路越走越窄,甚至走入死胡同。只有文学自身的强大才能让文学大道越走越宽广。在这种意义上,我觉得王朔和韩寒才是这个时代文学的榜样,哦,对了,还有我最喜欢的作家王小波,虽然他和前面二位不尽相同。一边在体制内享受各种好处,一边又像怨妇般埋怨政治干预创作或者哀叹文学没落的那些所谓的“职业作家”,其实心里想的是两面讨好,好处都要。 如果不从目的伦理出发,“余秋雨大师工作室”的成立大概会激发一些人对于文化的热爱,盛大文学举办的文学大奖赛也会在一定程度上促进文学的繁荣,至于那位被推举为诺贝尔文学奖候选人的安徽土地局局长,只要程序上没有问题,我们就不应该存在文化上的“傲慢与偏见”。 二 至于“大师”和“诺贝尔文学奖候选人”这类的称号,余秋雨先生和那位土地局局长没有必要欲拒还迎,读者们也没有必要拿这类称号太当回事,一顶“土桂冠”,一顶“洋桂冠”,说穿了,也不过只是个称号而已,只是人为的赋予了太多的意义。对于喜欢文学的人们来讲,喜欢看谁的作品还是看谁的,跟那个人是不是大师或者是不是诺贝尔文学奖候选人没有多大关系。托尔斯泰没有获过诺贝尔文学奖,但是在世界文学史的地位却少有人及。 我们太看重诺贝尔文学奖,仿佛中国人要不拿个诺贝尔文学奖,中国文学就永远比人家落后,其实这正是没有底气的表现。八十年前,鲁迅曾经有一次机会被提名为诺贝尔文学奖的候选人,为此他写了一封信,态度谦逊,但是透露出来的却是不卑不亢的自信。而如今,我们的文学写作者们,可有这样自信的平常心?文学评论界之所以持“诺贝尔文学奖最好不给中国人”的论调,大概也缘于此。不过,评论界和作家的心态,正是一个硬币的两个方面,逃不脱的都是“诺贝尔情结”。对于诺贝尔文学奖,我的态度是,不妨积极争取,但得失要顺其自然,假如哪天中国人真的摘取了诺贝尔文学奖桂冠,希望他拿了奖金之后,还能不迷失文学的方向。对于“大师”这顶“土桂冠”,我的态度,也是如此。 无论是“大师”还是“诺贝尔文学奖候选人”,在佛家看来,都不过是“以指指月”的那根手指,要真是把它们当作月亮,便是“昧于月”,落入“第二义”了。而儒家的孟子也有自己的说辞,他管这种称号叫“人爵”,看看他的话,你会觉得意味深长: “有天爵者,有人爵者。仁义忠信,乐善不倦,此天爵也;公卿大夫,此人爵也。古之人,修其天爵,而人爵从之。今之人,修其天爵,以要人爵,既得人爵而弃其天爵。则惑之甚者也,终亦必亡而已矣。” “修其天爵,以要人爵,既得人爵而弃其天爵”,在现实中可以对号入座,而“惑之甚者也,终亦必亡而已矣”,我们或者自勉,或者当他是警世之语好了,反正,现实有时候不是这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