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港文汇报今日刊载韦基舜的文章称,《水浒传》中的一段描写,可以看出古人多迷信鬼神,而武松关于查寻兄长武大郎的做法,也涉嫌逼供。文章如下: 星移物换,月圆月缺,武松替知县往东京办事,交割妥当,讨了回书,在此繁华都市闲逛几天,才返阳谷县复命,前后来回恰好过了两个月。 武松交代妥公事,更衣往武大郎家,探问久未见面的兄长。来到紫石街武家,撩起门帘,赫然见堂上放着一个神主牌,写着“亡夫武大郎之位”,武松大吃一惊,叫声“嫂嫂,武二归了。” 潘金莲自从毒死武大郎,每日明目张胆,旁若无人,在楼上与西门庆取乐。以西门庆的家财而言,大可金屋藏娇,却贪此便宜,脱不了泼皮本色。西门庆与潘金莲正在楼上取乐,听到武松叫唤,登时吓得屁滚尿流,连忙直奔后门,从王婆家逃走。潘金莲亦立刻洗净铅华,撤去头钗,换上孝服,哽哽咽咽假哭着下楼。 武松问这妇人:“我哥哥几时死了?得甚么症候?吃谁的药?”潘金莲说是武松去了东京一二十天,武大突然心疼,病了八九日,求神、食药也治不得,死了,“撇得我好苦”。隔邻王婆听到武松追问武大郎之死,恐怕潘金莲一个人应付不了,连忙过门帮助对话。 武松得知武大郎遗体已火化,乃问:“哥哥死得几日了?”潘金莲说是:“再两日,便断七。” 旧日,举丧办法事为七周天,由“头七”至“尾七”合共四十九日。武大郎之法事只差两天便做完(断七),换句话说,武大郎死了四十七天。 武松听了,沉吟半晌,返回衙门住处,换了素服,叫士兵打一条麻绦,系为腰带戴孝,身边藏了一把尖长、短柄、背厚、刃薄的解腕刀。 施耐庵对人与物的描述,十分透彻,小如解腕刀也描述得如此精细,可见一斑。 武松藏了解腕刀,取些银襾,着一个士兵陪同,往市场买些米面椒料,香烛冥纸,晚上返武大郎家拜祭亡兄,禀言如有冤情,被人害了,托梦于他。施耐庵描述武大郎冤魂不散,显灵叫声:“兄弟!我死得好苦!”,只是加强故事气氛。在武松心中,对兄长突然身亡,早有怀疑和不服气。这段鬼话,说明了当时的人深信有鬼神存在。 翌日天亮,武松再追问武大郎的死因、吃甚么药?及谁人负责扛抬出殡?潘金莲说是一切由仵作何九叔打点。武松此人粗中有细,佯言返衙门报到便转回。当行至到紫石街巷口,问随行士兵认不认得何九叔?带自己往找他。 何九叔也住在紫石街,士兵带武松至何家门前,武松叫士兵先返衙门,自己推门入内,叫声“何九叔在家里?”何九叔刚起身不久,听到武松前来,吓得手忙脚乱,连头巾也来不及戴,急急取了那十襾银子及骨殖藏在身边,连忙出迎。 武松开门见山,俗礼全免,请何九叔外出有事相谈。二人出到巷口酒店坐下,打了酒。武松一言不发,只顾饮酒。何九叔被吓住,找些话来撩他开口。武松仍不做声,饮几杯后,突然飕地掣出把尖刀来,插在桌子上。何九叔当场面色青黄,不敢吐气。只见武松捋起双袖,握着尖刀,指何九叔道:“小子粗疏,还知‘冤有头债有主’,你休惊怕,只要实说!对我一一说知哥哥死的缘故便不干涉你!我若伤了你,不是好汉!倘若有半句儿差,我这口刀立定教你身上添三四百透明的窟窿。”武松说罢,两只眼睁得圆彪彪地,看着何九叔。 武松此举,摆明逼供。他已认定兄长被人害死,无论何九叔怎样说,答案只有一个,一定要说“武大郎是被人谋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