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些戏曲和武侠小说里,常提到一种检验父子关系的方法“滴血认亲”,这种方法有道理吗? 滴血认亲记 女人们曾经有个盛世,耍足威风,她们住在洞子里,把男人赶出去,晚上需要的时候,把精壮的男人叫进来,天亮再踢出去。 所以,那时候的孩子们肯定知道自己有个妈妈,爸爸是什么东西,不是很清楚。爸爸出现的时候,父权社会就形成了,因为爸爸从此变得重要,就需要一个办法来认爸爸,也用来认属于一个爸爸的一大家子人。 滴骨与和血 这个办法就是滴血认亲,分成两派,一个是滴骨派,把血滴在骨头上,渗透进去就是一家人;一个是合血派法,两个人的血都取一滴滴进碗里,融合的就是一家人。否则就不是。 滴血认亲有个好处,就是一定能滴出一个爸爸来,如果坚持下去,能滴出一大堆爸爸来。缺点是滴出的不一定是真爸爸。 《南史》当中,萧综的妈妈吴淑媛,是东昏候的妃子,美得不像人,又是歌星和舞星,被武帝看中,选到宫中,七个月就生下了萧综,大家都怀疑这不是武帝的功劳。萧综长大以后,自己也怀疑,就去盗掘东昏候的坟墓,刨出尸骨,用自己的血液滴在尸骨上,血立即渗入尸骨中。为了谨慎和科学,萧综又杀了自己的亲生儿子,把自己的血滴在儿子的尸骨上,又渗进骨中了。这下萧综深信不疑了。跑到外国(北魏)去,改名萧缵,宣布为东昏候服丧三年。 这样的情节在《洗冤录》里就多了。比如:玉娘的丈夫被人杀死。宋慈查出来,凶手是玉娘的爸爸,因为这个爸爸不是玉娘的真爸爸。公堂上,宋慈找来一具骸骨,让玉娘刺破手指,把血滴上去,指血很快渗入骸骨中,于是认定,这副骷髅才是玉娘的真爸爸。这冤可洗得真别致! 谢承《会稽先贤传》中说,陈业的哥哥渡海殒命,同船死了五六十人,尸身消烂不可辨,陈业仰天泣曰“吾闻亲者血气相通”于是滴骨,血立即沁入。其他家属也效法,都找到了自以为是的亲人,于是广场之上天啊、地啊、爹啊、妈啊、嫂子啊……人人恸哭,悲声震天。 原来如此 滴血认亲从三国时创立。到近代西方医学的传入,一直被奉为圭臬,没有人怀疑,就像没有人怀疑两个铜球会同时落地。可惜它是靠不住的。 玄奘去取经,路过沙漠,不小心把水袋打翻了,水全流到沙子里去了。但他绝顶聪明,他把水袋割成两截,下面一截用来套在马的跨下,好不容易等马撒尿了,玄奘高兴得要死,赶忙凑上去,结果马很害羞,往外面跳了一下表示矜持,于是,连尿也撒进沙子里去了,这个取经和尚差点渴死。 用这个故事,正好能够解释滴骨法是冒牌货。水也好,尿也好,一遇到疏松的沙子,都会漏进去。而骨髓不管保存在露天,还是埋在泥里,它的软组织都会腐败,然后溶解消失。于是,毛发、指甲、趾甲全部脱落,只剩下一堆白骨。没有皮肉保护,骨骼表面就腐蚀发酥,血也好,水也好,尿也好,都能滴进。换句话说,萧综和玉娘刨开白骨精的坟,也会管白骨精叫爸爸。 合血法比滴骨法更冒险。滴骨法是用于活人跟死尸骨架,就算血滴进了骨头,当你发现这骨架的不像是人的骨架时,你还可以赖帐。合血就赖帐不成,它是两个活人玩的游戏。 照现代医学来看,A型血跟B型血很容易就融合了,所以,一个A型的小孩跟一群B型血的成人合血,就等于是去拉一个掉进“聚宝盆”的爸爸,只要你肯拉,爸爸是无穷无尽的! 虽然如此,这两个貌似科学的土工作业,却是古代法医们的一尺标杆呢!虽然可信度尚不及街头叫花子的顺口溜。 元朝有个小县官,娶了四个老婆都不生产,就请个和尚来做法,和尚把四个女人跟自己关到一个屋里,半天才满头大汗出来,对县官说:“大功告成!”县官高兴得不得了,赏了钱给和尚。后来四个老婆果然瓜熟蒂落。可落了以后,新的烦恼又来了。街上一群叫花子,总喜欢在门口唱:“妈生我,爹不像,只像隔壁老和尚。” 你看,叫花子的标准是“像”,长得像老子,才是儿子!如果长得像隔壁老和尚,那肯定有问题。虽然这标准不能验出全部儿子,却能验出真儿子。真高出一筹呢!现代亲子鉴定就以此为基准,发展起来了。 亲子鉴定 科学上有个孟德尔遗传定律,说孩子的遗传特征(标记)是由他爸爸妈妈提供的基因组合而成的,在受精的那一瞬间,就已经决定了。检验遗传特征,看它符不符合遗传规律,便可做出判断。遗传上了隔壁老和尚的特征,不管怎么合血滴骨,都是当了乌龟。现代医学里,起初是采用红细胞血型进行亲子鉴定,但这个办法只能否定,不能肯定。只能知道他不是自己的儿子,但不能证明他是老和尚的结晶。并且,准备率很低。 到了七十年代,白细胞血型(抗原)亲子鉴定被推出来,准确率达到80%,开始在世界普遍采用。在八十年代,又开始利用染色体来鉴别,根据染色体的状态来判定,但手续繁琐,推广不开。 被推广开并且准确率几近百分百的是DNA技术,一九八五年由美国人莫里斯等人发明。DNA就是人的遗传物质,共两百多种,终身不变。DNA片段上有十六个点,放到检测仪上面就能看到,如果有三个点存在明显差异,对不起,这是别人帮的忙! 由此看来,对于《洗冤录》里亲子鉴定的成绩,我们不能不怀疑。在那样一种方法下,真不知道多少人错当了乌龟,错喊了爸爸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