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溶溶夜,听一曲《琴心》,仿佛心弦都被拨动;苍苍白日下,手捧二十一折的《西厢记》,禁不住涵咏起那余香满口的诗句:“兰闺久寂寞,无事度芳春。料得行吟者,应怜长叹人”。 这时你也许忆起了有趣的张生,他初见莺莺的感受是“则着人眼花撩乱口难言,魂灵儿飞在半天”,接着他又以同样夸张的语言来评价莺莺:“则那一对小脚儿,价值百缢之金”。张生对莺莺的赞美太多太多,语言上也呈现出俗雅共存的特点,读者不禁暗笑这个至情傻角的“痴”! 莺莺则是个心面不一的女子。当她爱上张生后,竟然还信誓旦旦地说“虽然我家亏他,只是兄妹之情,焉有外事”。连红娘都看不惯她,说“你哄着谁哩,你把这个饿鬼弄得七死八活,却要怎么”?的确,莺莺并不是那么完美,她多次称红娘“小贱人”,难道这样的小姐是“好女子”吗?可以说,作者对莺莺的某些性格特点是给予讽刺的,这也是中国喜剧创作的惯用手法之一。 有了正旦(崔莺莺)和正末(张生)的“立主脑”之后,红娘、老夫人等人的形象才丰满起来。我们大笑红娘的机智善良,讥笑老夫人的愚蠢和言而无信。 《西厢记》是一部不折不扣的中国喜剧,尽管剧本近四分之三的部分都弥漫着春愁和秋恨的悲剧意味,但是这一点也正印证了中国喜剧的特点,那就是“否极泰来”“悲欣交集”。戏如人生,也许经历很多阻碍,有泪也会有笑,但最终却都是含泪的笑。这样的笑在中国封建社会大概是和考取功名、娶娇妻美妾等等相连的。《西厢记》的男主人公实现了自己的入世愿望,才使这部戏可以冠以喜剧的头衔。 读《西厢记》一部戏就可以领略到不同风格元杂剧的韵味,西厢里总有大世界。曾有人说,西厢如花间美人,我想太片面了吧。用《西厢记》自证其风格,那就是“其声壮,似铁骑刀枪冗冗;其声幽,似落花流水溶溶”。《西》剧第二本楔子写统领十万镇守蒲关的白马将军的解围就极富有英雄气概,其为壮。张生害相思写给莺莺的一首五言诗,“相思恨转添,谩把瑶琴弄。乐事又逢春,芳心尔亦动。此情不可违,芳誉何须基?莫负月华明,且怜花影重。”足见其幽。这些情节都可以使读者得到宽慰、释放、净化,达到喜剧的积极效果。 《西厢记》出现的惠明和尚,插科打诨,笑料不断。他“不念法华经”,粗鄙但又颇有勇气,敢于给白马将军送信。从他的话中,我们可以感受到当时很多寺庙和尚的可笑,他说“别的都僧个僧、俗不俗,女不女、男不男,则会斋的饱也则向那僧房中胡淹,那里怕焚烧了兜率伽蓝。” 《西厢记》是开放的,譬如第四本第一折“张崔云雨情”就写得太过直露,成了噱头。这也是此书长时期被禁的一个原因吧。 “待月西厢下,迎风户半开,若问西厢妙,还自笑中来”。昼读西厢夜听琴,人生的享受莫过如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