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罢《生辰纲在哪里被劫》一文后,觉得文章仅提出劫取生辰纲故事在地理上的错误,不过瘾。原故事的详情却鲜为人知,广大读者可能没读过《大宋宣和遗事》,更不了解故事的原貌。这样,笔者认为应写此文作为补充。 看过《水浒传》的人都知道:押送生辰纲的是杨志,劫走生辰纲的是晁盖、吴用、公孙胜、刘唐、阮氏三兄弟及白胜等八人。生辰纲事发后,是济州府缉捕使臣何涛到石碣村去捉拿阮氏三兄弟的。但读者都不知,这个故事的雏形竟不完全如此。 水浒故事虽说北宋末期已开始流传,但一直未有文字记载,只是处于口头文学阶段。而记载最早的要数元代初年无名氏写成的《大宋宣和遗事》一书。据该书记载的劫取生辰纲的故事是这样的:宣和二年五月,北京留守梁师宝(即《水浒传》中的梁世杰),将十万贯珠宝等物,差县尉马安国押送往京师为蔡京上寿。马安国一行行至五花营堤上田地里,巧遇八个大汉挑着酒来,因天热口渴,马安国主动买酒,并令随人都喝,谁知酒刚下肚便不省人事,珠宝皆被八人劫走。待酒醒后,现场只留下一对酒桶。后面追查得知此八人是晁盖、吴加亮、刘唐、秦明、阮进(即阮小二),阮通(即阮小五)、阮小七及燕青等人。后来宋江私放晁盖。郓城县差董平引手下三十人至石碣追捕,未获。只得把晁盖之父解到县城,押解途中又被晁盖等人劫回。董平无奈,只好回县受责。 《水浒传》一书中,虽然保留了雏形的大概轮廓,但又作了大量的加工和润饰。更有趣的是,加工后的故事,原来押送生辰纲的马安国不翼而飞了,由杨志这个时乖运蹇的人当了替罪羊。劫取生辰纲的秦明、燕青变成了公孙胜、白胜。董平再也不当郓城县都头那个苦差事,而被施耐庵提调到东平府去当了兵马都监。燕青也不住石碣村,而成了北京土居民,大名府第一长者卢俊义的心腹人,秦明也不当劫贼,改邪归正去当了与强盗作对的青州指挥司总管本州兵马统制。这是押送与劫取生辰纲人员的变动。 劫取地点变化也大。《水浒传》里的黄泥岗,是险僻崎岖的小径,南山北岭,那岗子是“顶上万株绿树,根头一派黄沙。嵯峨混似老龙形,险峻但闻风雨响。山边茅草,乱丝丝攒通地刀枪;满地石头,碜可可睡两行虎豹。休道西川蜀道难,须知此是太行山”。从描写看,这黄泥岗真是个强人出没的险恶林子,也正是智取的好场所。而《大宋宣和遗事》中被劫之地,却是“五花营大堤田地里”,显然是一马平川之地,在这里劫取就没有什么悬念了。也很难像《水浒传》里,先让“对面松林里影着一个人,在那里拿头探脑望”,那么神秘、紧张,又难让杨志提刀赶去,让众人惊叫的恐慌,更难因此而达到麻痹杨志等人的效果,以至后面讨价还价、抢酒、下药一系列好戏在大堤田地就无法演出了。正因为这场地的变换,才使黄泥岗的智取更合情合理,顺理成章,天衣无缝了。还有《大宋宣和遗事》中是马安国主动买酒,“并令随人都喝”。这就说明马安国与押送人员的关系是融洽的、友好的,内部是团结的,马安国是体贴下属的。这样的话,吴用计策再好,生辰纲可能也难得手,即使劫到手,也叫人难信。而《水浒传》中,吴用劫取生辰纲之所以成功,对吴用一方来说,是“天时、地利、人和”的结果;杨志押送生辰纲失败,就失败在他与军健、与虞侯、与老都管矛盾重重,失去了“人和”,人齐心不齐,人虽一处,心为二心。俗话说:“人心齐,泰山移。”这心不齐,是失败的主要原因,加之天气,地形等等,又失去了“天时”、“地利”,失败在所难免。《水浒传》这么一加工,情节就更惊险错综,个性就鲜明突出,故事就合情合理。令读者读之,如临其境,心情与书中人物一张一弛,共呼吸共悲欢,这效果多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