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锐圆读通鉴随笔三十三】——自己屙屎自己吃

　　（前351年）申不害者，郑之贱臣也，学黄、老、刑名，以干昭侯。昭侯用为相，内修政教，外应诸侯，十五年，终申子之身，国治兵强。

　　申子尝请仕其从兄，昭侯不许，申子有怨色。昭侯曰：“所为学于子者，欲以治国也。今将听子之谒而废子之术乎，已其行子之术而废子之请乎？子尝教寡人修功劳，视次第；今有所私求，我将奚听乎？”申子乃辟舍请罪曰：“君真其人也。”

　　 ——《资治通鉴》中华书局版 第55页

　　申不害为韩昭侯管理了十五年国家，结果是“国治兵强”，经营业绩应该是不错的了。申不害和许多贤大臣一样，除了管理国家的事务，还要兼做国君的辅导员，中国士大夫的传统是，一面在声喊皇上圣明，一面又不管人家乐意不乐意，以充当“帝师”为最高荣誉。所以，打开中国历史书，大臣兼教师的人物确实不少。士大夫精神大概有这么一条，就是身为国家的大臣，除了日常事务，更重要的职责是帮助皇帝遵守“王道”或者“君道”，皇帝先生配合得好，就被誉为“有道明君”，配合得不好，甚至故意拧着干，大臣们除了在皇帝死了之后在所谓“谥”法上玩玩文字游戏，也没有什么有效的办法让皇帝遵守他自己的职责。天下是皇帝的天下，皇帝不职业，大臣一般也懒得动肝火，当然，历代都有所谓诤臣，所以就有贾宝玉瞧不上眼的“文谏死”。

　　中国的政治家要想有一番作为，必须的前提是皇帝还明白，不犯浑，但不受任何制约的皇帝往往极容易变成浑蛋，所以大臣们要花费比操劳国事更多的精力来教导皇帝、监督皇帝、防范皇帝。韩昭侯就是司马光选出来的皇帝榜样（虽然严格地讲韩昭侯还不是皇帝），韩昭侯如果不是怀着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的心理难为申不害同志，那他的表现就太让“帝师”感动了，他对申不害这位老师的“学”、“术”推崇备至，以至老师的一点点个人要求都这么“理直气壮”地拒绝了。按照中国人的所谓人之常情和中国官场惯例，申不害的请求并不过分，起码犯不着用“废子之术”作为代价。政治一但“清明”到如此地步，灾难就在眼前了。经过文革的人都知道，斗私批修最厉害的年代，就是特务政治最横行无忌的时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