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武帝、唐太宗、宋仁宗、宋高宗、康熙、乾隆等历代皇帝都与王羲之及《兰亭序》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因为东晋以后历代帝王对王羲之书法的推崇,导致了东晋以后中国书法史的发展以王羲之书法为正宗,这是不争的事实,有其学术意义。本文就历代帝王与王羲之及《兰亭序》的一些关系作粗浅的论述。 一、历代帝王的推崇使王羲之走上了书圣宝座 1. 最早重视王羲之书法的皇帝--梁武帝 王羲之书法地位的确立,有其演变过程。最初处于劣势,书法“不胜庾翼、郗愔”,后来书名渐盛,学王的人由少到多,渐成风气,从而引起庾翼的不满,但当时庾翼无法扭转时人学王字的风气,后来对王羲之的看法也有所改变,表示“叹服”。南朝宋泰始年间的书家虞和在《论书表》中说:“汉、魏,钟(繇)、张(芝)擅美,晋末二王称英。”将右军书法与古贤比,认为名盖当时与钟张并美。梁书画家袁昂在《古今书评》中说:“张芝惊奇,钟繇特绝,逸少鼎能,献之冠世。”将四贤并称。而宋齐之间书学地位最高者则一度推王献之。献之从父学书,天资极高,敏于革新,转师张芝,而创上下相连的草书,媚妍甚至超过其父,穷微入圣,与其父同称“二王”。梁陶弘景《与梁武帝论书启》云:“比世皆尚子敬书”,“海内非惟不复知有元常,于逸少亦然”。当时几乎成了王献之的天下,改变这种状况的是由于梁武帝萧衍推崇王羲之。 萧衍(464~549年),南朝梁书法家。他是我国南朝梁王朝的创建者,世称梁武帝。王羲之后一百余年的梁武帝,可能是历史上最早重视王羲之书法的皇帝,可以说梁朝出现了第一次学王羲之高潮。南北朝时期的梁武帝、晋武帝、元帝、宋明帝、齐高帝、齐武帝等皇帝都擅长书法,其中以梁武帝书法成就最高。梁武帝把当时的书法排位由“王献之-王羲之-钟繇”转变为“钟繇-王羲之-王献之”。在《观钟繇书法十二意》中,萧衍云:"子敬之不迨逸少,犹逸少之不迨元常。"虽然王羲之仍排在钟繇之后,但超过了王献之,这是极大的转变。萧衍的地位使他的品评有特殊的感召力。另外,南朝梁庾肩吾《书品》,也列王羲之书法为"上之上",因而舆论遂定。 梁武帝时期,就有人仿冒王羲之的书法,当时内府秘藏的王羲之书迹已经杂有不少赝品。梁武帝搜集过“二王书法”作品达一万五千纸以上,只是后来兵乱毁失,留存很少。梁武帝与陶弘景书疏往返殷勤,许多是讨论王羲之书法及其真伪的。梁武帝一方面对前朝流传下来的王羲之书法进行整理鉴定,辨别真伪;另一方面,他又将定为真迹的墨宝钩摹出许多副本,提供给王室子弟作为学书的范本。智永《题右军乐毅论后》记载,王羲之的《乐毅论》“梁世模出,天下珍之,自萧、阮之流,莫不临学”。 梁武帝云:“王羲之书字势雄逸,如龙跳天门,虎卧凤阙,故历代宝之,永以为训。”①这句话后来成为后人评价王羲之书法的重要依据。 梁武帝对王羲之的重视,为后来的帝王喜欢王羲之及《兰亭序》起了个好头,我认为这是非常重要的。 2.将王羲之推上书圣地位的关键人物--唐太宗 第二次学王羲之的书法高潮是在唐朝。唐太宗极力推崇王羲之,不仅广为收罗王羲之法书,而且亲自为《晋书王羲之传》撰赞辞,评钟繇则“论其尽善,或有所疑”,论献之则贬其“翰墨之病”,论其他书家如子云、王蒙、徐偃辈皆谓“誉过其实”。通过广泛比较,唐太宗认为右军“尽善尽美”,“心慕手追,此人而已,其余区区之类,何足论哉!”其实,在《晋书》撰成之前,欧阳询就在《用笔论》中评王羲之曰:“冠绝古今,唯右军工逸少一人而已。”跟《王羲之传论》对王羲之的评价如出一辙。唐太宗之后,唐人孙过庭在《书谱》中评论王羲之说:“且元常(钟繇)专工于隶书,伯英(张芝)尤精于草体;彼之二美,而逸少兼之。”认为王羲之兼有钟繇正书、张芝草书之美。唐代李嗣真《书品后》云:“右军正体……可谓书之圣也。若草行杂体……可谓草之圣。其飞白也……可谓飞白之仙也。”明确地称王羲之为“书圣”。可见唐太宗的评价也不是他一人的观点,只是因为他是皇帝,所以影响特别大而已。 唐太宗对王羲之的喜欢,可以从“萧翼智赚《兰亭序》”的故事中充分体现。《兰亭序》一直是王氏传家之宝,后来真迹流到王羲之的七世孙智永手中;而智永再传于其弟子辨才。据称唐太宗曾三次向辨才索要《兰亭序》,均被他一再矢口否认,太宗无奈。后来有个足智多谋的萧翼运用巧计才诱使辨才出示《兰亭序》真迹,从而骗取到手,献给唐太宗。太宗得到了《兰亭序》,爱不释手,下令当时大书法家褚遂良、虞世南、冯承素等进行临摹,临摹本分赐诸王近臣,从此得以传播;而自己则将真迹密藏起来,死后还不肯放弃,要殉葬于昭陵。王羲之的不世之作从此便成绝响,增加了人们对《兰亭序》的距离感与神秘感,给后人留下了一连串的谜,这对于书坛可能是遗憾的,对于王羲之也许未尝不是好事。 自古帝王所好下必效之。受太宗皇帝的影响,唐代欧阳询、虞世南、褚遂良、薛稷和颜真卿等书法家无不受王羲之书法影响,于是有"虞世南得其美韵"、"欧阳询得其力"、"褚遂良得其意"、"薛稷得右军之情"②的说法。唐太宗酷爱王羲之书法甚于梁武帝。他不但自己精研王氏书法,对王羲之书法亦步亦趋,你看他书写的《晋祠铭》基本上是"志气平和,不激不励"的右军风骨。而且他广泛悬赏收集"二王书法"作品。据史载,唐太宗收藏御内的书法作品达2290纸,其中以王羲之的书迹最多。他还将褚遂良"召入侍书",加以重用,整理、鉴别右军书法。又让释怀仁集王字集成自己所撰的《圣教序》,并让初唐书法名家和臣民百姓学习王羲之书法,使王羲之书法从此受到社会的普遍推重。 3.宋朝皇帝的推波助澜功不可没 自从宋太祖赵匡胤发动陈桥兵变,自立为帝,建立宋王朝以后,半个世纪的五代十国分裂混乱局面至此结束,国家复归统一。从公元960年至1279年,三百多年间,书法发展相对来讲比较缓慢,但对王羲之的书法可谓推重备至。 宋太宗赵光义留意翰墨,购募古先帝王名臣墨迹,下旨命侍书王著摹刻于枣木板上,厘为十卷,这就是《淳化阁帖》,当时每个朝中大臣都御赐一部拓片。《淳化阁帖》是我国第一部著名法帖,自汉章帝至唐高宗,及诸名臣,帖中有一半是王羲之、王献之的作品。所以宋初的书法,是继唐太宗遗风宗"二王"的,在《淳化阁帖》中就可见端倪。《阁帖》的广泛流传,促进了宋代书法艺术的发展,形成了中国书法史中帖学书法的传统,它对以后的书法历史产生了巨大的影响,宋太宗赵光义功不可没。 高宗亦曾临《兰亭序》赐孝宗,于帖后记曰:"须依次临五百本。"孝宗书法与高宗书法不易分别,不无原因。 宋高宗曾自谓:余"自魏晋以来以至六朝笔法,无不临摹。或萧散,或枯瘦,或遒劲而不回,或秀异而特立,众体备于笔下,意简犹存于取舍。至若《禊帖》则测之益深,拟之益严。姿态横生,莫造其原,详观点画,以至成诵,不少去怀也。"③魏晋至六朝笔法,宋高宗什么都学,可见他学书极其用功。"每得右军或数行,或数字,手之不置,初若食口,喉间少甘则已,末则如食橄榄,味久愈在。凡五十年间,非大利害相妨,未始一日舍笔墨。"④他对王羲之的"天下第一行书"《兰亭序》,也情有独钟,"详观点画,以至成诵,不少去怀也"⑤,达到不管小字大字,都能"随意所适",而"颇具佳趣"的地步。御书《兰亭序》一本,勒石于宋兰亭天章寺。他从广泛临摹到专精《兰亭序》,其广榘博取的传统功底,锲而不舍的学书精神,不像一位皇帝,倒像一位职业书家。 虽然宋高宗专精《兰亭序》,但对待书法权威,他也曾大胆地提出质疑,决不迷信。他认为何延年说王羲之写《兰亭序》时"如有神助"及"醒后更书百千本,无复如者"的话是说得过分了。他觉得王羲之的其他书法作品并不一定比《兰亭序》逊色,只不过这些"数行数十字"的信札如"寸锦片玉,玩之易尽"罢了,而《兰亭序》则"字数比他书最多,若千丈之锦",使入"心目不可忘"也。 宋高宗在中国书法史上的意义,不仅在于他的书法水平,更在于他提携和影响了南宋一代书风。他自己整理收集宣和内府因战乱而散失的古代法帖名画,身体力行地提倡大众研习书法。他认为"士人于字法,若少加临池之勤,则点画便有位置,无面墙信手之愧。"他自己善学《兰亭序》,便赠之与王子和朝中大臣,又让宋孝宗学书。一时间,以高宗为中心,南宋几乎掀起了一个学书高潮,而且也是以王羲之及《兰亭序》为中心的。 宋四家苏、黄、米、蔡,苏东坡少时"日学兰亭",蔡京到晚年都感到"右军难学",他们既取法二王,又能破除迷信,不拘成法,追求个性,引领潮流。黄山谷甚至告诫时人,"《兰亭》虽真行书之宗,然不必一笔一画为准",并提出"承学之人,更用《兰亭》永字,以开字之眼目,使学家多拘忌,成一种俗气。"这与高宗的不迷信二王也是一脉相承的。 姜夔酷爱《兰亭序》,日日研习,常将所悟所得跋其上。有一跋云:"廿余年习《兰亭》皆无入处,今夕灯下观之,颇有所悟。"历时二十多年才稍知入门,可见《兰亭序》的精妙释读之难,也可见文人们对王羲之书法的用功之勤。 由于宋代这么多皇帝对王羲之,对《兰亭序》的重视,当时,士大夫的家里出现了家家都有《兰亭序》刻石的局面,丞相游氏一人就收藏了《兰亭序》各种版本上百种(浙江绍兴兰亭王右军祠内墙上,至今仍保存着游相藏的《兰亭序》刻石)。这在书法史上是绝无仅有的现象,比唐太宗时期更有过之。 在中国书法史上,以帝王之尊力倡一人之书者,仅此而已,其他书法家没有这么幸运。从此王羲之在书学史上至高无上的地位被确立并巩固下来。我认为,到宋朝为止,王羲之已经被推上了"书圣"地位,明清以后只是承唐宋之余波而已。 4.明清帝王的流风余韵 明代是继宋代以后又一个崇尚帖学的时期。明朝诸帝中,成祖朱棣好文喜书,曾经诏求四方善书之土写朝廷的诏书及皇帝的特殊文告,这些人都被授中书舍人官职,舍人中又选28人专习二王法帖,并且尽出密府所藏古今法书,供他们临摹和赏玩。仁宗朱高炽也在万机余暇,留意翰墨,曾经临《兰亭序》帖赐沈度。宣宗朱瞻基、孝宗朱祐樘酷爱沈度之书,而沈度之书亦多从王羲之而来。神宗朱翊钧,少年时的书法就笔力遒劲,即位以后,也常常携带王献之《鸭头丸帖》等随意欣赏。 清朝建立后,虽然定满文为国家文字,但仍以汉民族文化为重,几朝皇帝也雅好翰墨。 顺治皇帝自称"亦临《黄庭》、《遗教经》二帖"。康熙帝酷爱董其昌的书法而追溯王羲之,有时日临《兰亭序》数遍,曾为兰亭御书《兰亭序》,并在兰亭勒石立碑,此碑高近6.86米,宽2.64米,所临《兰亭序》全文,不失右军之意,20个"之"字也写得各不相同,没有反复临写《兰亭序》的功夫是达不到这种境界的。 乾隆帝喜欢的赵孟頫书法,也是王羲之一脉的书风。乾隆四十四年,乾隆将内府所藏唐虞世南、褚遂良、冯承素钩摹的王羲之《兰亭序》墨迹和柳公权《兰亭诗》及《戏鸿堂帖》刻柳公权《兰亭诗》原本,于敏中补《戏鸿堂帖》刻柳公权《兰亭诗》阙失部分,董其昌仿柳公权书《兰亭诗》,乾隆临董其昌仿柳公权《兰享诗》,命工摹刻在8个石柱上,名为《兰亭八柱帖》。首刻乾隆题八柱册并序,分为8册,每册首题隶书帖名及次第。石原置圆明园中。他又专辟一室为"三希堂",视王羲之《快雪时晴帖》、王献之《中秋帖》、王珣《伯远帖》为性命。 与唐宋帝王直接取法王羲之比,明清帝王取法王羲之的徒子徒孙的做法,其品格已下降许多,所以那个时期的整体书法是下滑的。 二、历代帝王为什么选中王羲之?它的积极意义? 历代帝王为什么对王羲之情有独钟?为什么没有推钟繇、推王献之或颜真卿、褚遂良等等,要知道这批人也是有身份、有地位、书法成就很高的人。或者说:张芝、钟繇、王献之、颜真卿等也曾被一些帝王所推崇,为什么没有推到书圣的宝座呢?为什么只有王羲之被那么多皇帝历代宝之?有那么多文人士大夫喜欢?为什么王羲之书法产生了恒久不衰的魅力? 艺术的发展史必然是一部创新史,没有创新就没有发展,就会走向衰亡。我认为王羲之被历代帝王与文化人看好的原因,首先是他的创新精神。由于东晋时期受老庄玄风的影响,加上当时仕族优裕的生活条件,整个社会的审美情趣已经逐步从古朴、凝重转向妩媚、自然、适意、洒脱。"东床坦腹"⑥、"雪夜访戴"⑦等典故只有在那种时代才会被津津乐道。这种不入时俗、强调个性、追求自然、反对束缚的精神,也是魏晋士大夫对人生与艺术的独特理解与追求,成为魏晋时期的独特文化现象。宗白华先生曾指出:"汉末魏晋六朝是中国政治上最混乱、社会上最痛苦的时代,然而却是精神史上极自由、极解放、最富于智慧、最浓于热情的一个时代。因此也就是最富于艺术精神的一个时代。"(《美学散步》)在这样一个时代下,王羲之不满意于当时书法用笔滞重,结体古拙的局面,努力博采众长,精研体势,以自己厚实的传统根基与胆敢独造的革新精神,一变汉魏以来的质朴书风,创立了自然、适意、洒脱、流便的书风,使中国的书法大大地向前推进了一大步。王羲之是中国书法由"古质"、走向"今妍"的关键性人物。 那么,是否仅仅创新就能打动这么多帝王呢?张芝、钟繇、王献之等等也都是富有革新精神的名家,他们为什么在与王羲之的比拼中最终退下来了呢?我认为更关键的是王羲之的书法处处渗透着魏晋崇尚的那种"不激不励,风规自远"的"中和"之美,而"中和"之美正好符合中国文化精神。王羲之温尔文雅、刚柔相济的书风确立后,由于它符合中和之美的要求,所以才会被历代帝王所喜欢,使历代文人学士奉为圭臬,使王氏书风雄霸书坛一千六百多年,帖学的潇洒流美之风长期以来成为书坛的主流。这种影响虽然与帝王推崇不无关系,但更重要的是由植根于中国人心灵深处的审美意识决定的。这种审美意识就是贯穿于中国文化精神的中庸观念、中和之美。中庸思想的包容性很大,所以王羲之书法的包容性与多样性也极丰富,这种思想反映在书法上成为中国书法的主流自有它积极的意义。 而且王羲之的书学比较全面,他的楷书结体匀称俊俏,点画细微之处蕴蓄多姿。行书更加随意,不求笔画平正严谨,而是强调变化,使字里行间婉转灵动,变化多姿,写出了俊逸、妍美而又雄健的行书,特别是《兰亭序》万法齐备,炉火纯青,被称为"天下第一行书"。至于草书,则是删除了章草中带有隶书笔意的波磔,加强了用笔的使转,使得转折处笔势连绵,流畅而富有韵致,开创了今草的新局面。 由于王羲之书法本身所具有的包容性与多样性,后世学者可以从王羲之身上化身千万,得以发展。如颜真卿对王羲之的继承是以他不同于王羲之的面目出现的,米芾又不同于颜真卿,颜真卿和米芾无疑都是王羲之最伟大的继承者和发展者。 还有,作为一个皇帝,推崇古代贤哲,理所当然,而推崇一个本朝土大夫就显得比较困难,很难想象唐太宗为给褚遂良写传论,把褚遂良的书法说得"尽善尽美"。艺术的推崇,需要历史的筛选与时间上的距离感,一般人们不敢把我们身边的高手与古代的贤哲相提并论,哪怕这个高手已经超过了古人,因为艺术确实需要时间来考验。 正因为王羲之占尽了"天时、地利、人和"诸多因素,才走上了"书圣"宝座。 历代帝王在广度上、深度上如此热爱书法、热爱王羲之,形成了一股强有力的势力,成为中国文化史上一道独特的风景,推动了中国书法艺术的繁荣发展。 三、帝王对王羲之特别重视所产生的负面影响 历代帝王对王羲之书法的情有独钟,最终使王羲之走上了"书圣"宝座,它对中国书法史的积极意义是巨大的。但事物是要一分为二的。帝王独宗右军,加上朝臣附和,文人学士竞相推崇,容易造成千人一面,不利于百花齐放,推陈出新。 历代帝王对王羲之的情有独钟,对《兰亭序》的顶礼膜拜,使一些人对王羲之及《兰亭序》书法达到了迷信与盲从的地步,这反映了千百年来人们认同权威的心理定势。以唐太宗时期为例,当时朝野崇尚右军书法,若论学王书的条件,真是极为有利,但初唐四大家欧阳询、虞世南、褚遂良、薛稷等却只得了右军一面,总觉得缺少点什么。究其原因,是因为在顶礼膜拜的同时,人们丢失了王羲之藐视权威的独创精神,缺乏王羲之敢于比肩先贤的气概。人们不敢平视经典,人们总是仰视古贤,从而希望达到王羲之的境界,苦苦地心摹手追,胶柱鼓瑟,却往往苦不可及。至今仍有这样的人,希望临《兰亭序》临得一模一样,真是愚不可及,因为即使王羲之本人它日更书数十百遍,都没有达到兰亭曲水流觞时所书写的艺术效果,何况过了一千六百多年以后的你我,笔、墨、纸、心态都与王羲之不一样了,怎么写得像,又有什么必要写得像!? 也由于部分帝王及一些追随者对王羲之书法的浅表理解,使王书似乎越来越成了漂亮与甜美的象征,离梁武帝所说的“龙跳天门,虎卧凤阁”的感觉越来越远了。 唐初书家基本学王羲之,虽各具风格,但已走向温和。二王潇洒倜傥的魏晋风骨在唐代已减弱了。如果说,唐代欧阳询、虞世南、褚遂良还存有一些古雅气息的话,到元代赵孟頫则古雅少了,秀媚多了。至清代,由于康熙、乾隆不直接取法王羲之,而是极端喜好王羲之的徒子徒孙董其昌、赵孟頫的书风,从而满朝上下最终出现了与之相呼应的"馆阁体",使这种笔法与结字几无变化的死气沉沉的书体成了流行,使清代书法大有没落之势。 话得说回来,导致这些负面影响的,这并非王羲之之过,而是后学者缺乏创新和亦步亦趋的低能。 对王羲之书法的亦步亦趋只能使书法走向衰落,任何时候都必须与时俱进,开拓发展。 注释: ① 见萧衍《古今书人优劣评》。 ② 见李煜《书述》。原文为:“虞世南得其美蕴而失其俊迈,欧阳询得其力而失其温秀,褚遂良得其意而失其变化,薛稷得其清而失于拘窘,颜真卿得其筋而失于粗鲁,柳公权得其骨而失于生犷,徐浩得其肉而失于俗,李邕得其气而失于体格,张旭得其法而失于狂,献之俱得之而失于惊急、而无蕴藉态度。” ③④⑤见宋高宗《翰墨志》。 ⑥见《世说新语雅量》。“东床坦腹”的典故:“郗太傅在京口,遣民生与王丞相书,求女婿。丞相语郗信:‘君往东厢,任意选之。’民生归白郗曰:‘王家诸郎亦皆可嘉,闻来觅婿,咸自矜持,唯有一郎在东床坦腹卧,如不闻。’郗公云:‘正此好!’”又见《晋书王羲之传》。 ⑦见《世说新语任诞》。“雪夜访戴”的典故:“王之猷居山阴,夜大雪,瞑觉,开室命酌酒,四望皎然。因起彷徨,咏左思《招隐》诗。忽忆戴安道,时戴在剡,即便夜乘小舟就之。经宿方至,造门不前而返。人间其故,王曰:‘吾本乘兴而行,兴尽而返,何必见戴?’” (作者单位:绍兴兰亭书法博物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