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历史随笔:正说历朝十大冤案——杨乃武与小白菜案(一)
来源:  作者:  点击:次  时间:2006-11-27 00:00于哲学网发表

 

 



      发生在同治、光绪之交的杨乃武与小白菜案是一件轰动朝野、家喻户晓的大案。此案审判过程,迂回曲折,柳暗花明,历经县、府、按察司、省、刑部等七审七决,最终由当时的最高统治者慈禧太后下旨方得以平反昭雪。其历时时间之长,牵涉人员之多,案情之扑朔迷离,使之列为晚清四大奇案之首。从该案发生的那一刻起,刚刚创刊的《申报》就开始对它跟踪报道,与之同时的清人在笔记中也开始记录这一亘古未有的离奇案件,继之而来的戏剧、评弹、小说、影视甚至研究专著等等均将该案作为取之不尽的题材,陆续问世。这些文艺作品固然使该案情节更为曲折紧凑,扣人心弦,更能揭露封建社会中官员徇私舞弊、草菅人命的丑恶嘴脸,使之成为妇孺皆知的大案,但其虚构成分在很大程度使该案离开了事实真相。为了给读者还原案件本来面目,笔者查阅大量馆存文献资料,去伪存真,本文所叙述的,是一个剥离了虚构成分的原案。

    余杭位于浙江天目山东麓,杭(州)嘉(兴)湖(州)平原西缘。自秦王政25年(公元前222年)设余杭县以来,至隋朝开皇9年(589),余杭一直是杭州郡治所在地。次年,杭州郡治才正式迁往钱塘,余杭成为县治,一直到2001年撤县划区,成为省城杭州的一个区。

     

      余杭自古就是浙西重镇,风景秀丽,小桥流水,物产丰饶,名人辈出,文化底蕴深厚。清朝同治年间的余杭县城,经历了康乾盛世,商品经济相当成熟,已然是商铺林立,车水马龙了。本案的主人公杨乃武就于道光十六年(1836)出生于余杭县城一个乡绅之家。杨乃武的父亲是杨朴堂,过世较早。杨家原在余杭镇居住,因清军与太平天国军的战斗毁了房屋,现寄居在余杭城内澄清巷一姚姓家的房子里。

     

      杨乃武,字书勋,又字子钊,曾有一兄长,名乃文,三岁时夭折,所以人们称杨乃武为“杨二先生”。杨乃武还有一个姐姐,叫杨淑英,已出嫁给叶梦堂,不幸丈夫因病早故,家内无人,因自小与杨乃武姐弟感情深厚,就常到杨乃武家居住。杨乃武先后结过三次婚,先为吴氏,早故;次为詹姓女儿,称大杨詹氏,于同治十一年九月初八日死于难产;后又娶大杨詹氏的胞妹,称小杨詹氏,于同年十一月初三日过门。有一子一女,子名杨卿伯,女名杨浚。杨乃武是秀才,平常以授徒为业。

     

      本案的另一个主人公小白菜,原名毕秀姑,乳名阿生。咸丰六年(1856)出生于余杭县仓前镇毕家堂村,其父毕承祥早逝。毕秀姑8岁时,母亲毕王氏嫁给在县衙当粮差的喻敬天为妻,人称“喻王氏”。“小白菜”这一称呼不见于当时的史籍资料,时人的笔记、《申报》的报道中也未采用此称。据考,这一称呼当是案情大白之后,文艺家在文艺作品中的创造,不少作品都以毕秀姑喜欢穿绿色小褂,系白色围裙,人又清秀灵动,就称之为“小白菜”,又因其嫁给做豆腐的葛品连,又称“豆腐西施”。本文为体现该案原貌,按史料所载称“葛毕氏”或“毕秀姑”。

    毕秀姑的丈夫葛品连,乳名葛小大,仓前镇葛家村人。父亲葛奉来,早年病亡,母亲姓喻,与毕秀姑的继父喻敬天是远家族弟。因遇太平军战乱,年幼的葛品连被太平军掳走,葛喻氏无依无靠,由胞兄主婚,于同治二年(1863)改嫁给余杭县务农的沈体仁为妻,人称“沈喻氏”。次年,葛品连逃回,继父沈体仁把他推荐到县城一家豆腐店里帮工。

     

      喻敬天与沈体仁两家比邻而居,到毕秀姑11岁时,葛品连母亲沈喻氏与毕秀姑母亲喻王氏商量,打算聘毕秀姑给葛品连为妻。因两人的父亲都是继父,对他们的终身大事不管不问,就由两人母亲做主,毕母见葛品连为人老实,就表示同意,只等两人年纪稍长后完婚。

     

      同治十年(1871),毕秀姑16岁,出落得水灵清秀,肌肤白净。这一点在官方奏折和《申报》报道中都予以认同。《申报》甚至说毕秀姑“美而艳”、“受诸极刑,而色终未衰”,沈喻氏在供词中也屡次说其“生的美”,可见毕秀姑相貌确实漂亮。在古代,女子及笄即15岁时就可以行婚。喻敬天原先不管不问,现在却想趁机多要些彩礼,又说结婚必须要有新房。葛品连无钱满足这些要求,一时无计可施。幸而葛品连有个义母冯许氏,家资殷实,就前去说合,愿意拿出140元洋钱为义子操办婚事,80元作为彩礼送给岳父喻敬天,余下的60元用于置办结婚酒宴。喻敬天喜不自禁,当即表示同意,并表示可以让葛品连夫妇先住在自己家,待满月后再另行租房。于是,两家请家住附近的秀才杨乃武给择定了结婚日期,定于同治十一年(1872)三月初四日举办仪式。

     

    较葛品连结婚早上三四个月,同治十年(1871)十一月,杨乃武在澄清巷口新建了三间两层楼房,并请葛品连的继父沈体仁监工。葛品连与毕秀姑结婚后,沈体仁得知杨乃武的房子除了自家居住外,还有一间余屋,就与妻子沈喻氏一起同杨乃武商量,以每月八百文的价格租一间给儿子儿媳居住,并于四月二十四日搬入。此后,杨乃武与葛品连夫妇同住一个楼房内。

      

      葛品连在豆腐店当伙计,因做豆腐需要晚上发酵,第二天一早发卖,且店铺离家路途较远,就不得不起早贪黑,为了节省往返时间,他就经常晚上宿在店中。毕秀姑活泼外向,只身在家,闲着无事,就常到杨家串门,杨乃武性格爽朗,倒也素无避忌,相处融洽,如同一家人似的。后来,毕秀姑有时就在杨家与杨乃武同桌吃饭。在杨乃武的影响下,葛毕氏(即毕秀姑)还对读书诵经产生了兴趣,就请杨乃武教她,杨乃武也不推辞。令人常常手把手地识字背诗,秉烛夜读,笑语盈窗。

     

      此时,杨乃武的第二任妻子大杨詹氏还在,葛毕氏与杨乃武往来频繁还未引人注意,而同治十一年(1872)九月初八日,大杨詹氏因难产去世后,葛毕氏仍和以前一样,不避嫌疑与杨乃武同吃共读。

     

      这样过了三四个月,葛品连有时回家甚晚,发现妻子仍然在杨家,不由起了疑心,怀疑妻子与杨乃武有奸情。他为探明情况,一连好几个晚上,从店里跑回家,躲在门外屋檐暗中偷听。可除了听到二人读书诵经外,并没有调情轻薄之事,更没有抓获奸情。但葛品连心胸狭隘,心中疑云难以消散,就向母亲沈喻氏陈说所见。沈喻氏与丈夫沈体仁住在外面,偶尔去杨乃武家看望儿子儿媳,也曾见儿媳与杨乃武同桌吃饭,早已疑心,今天听到儿子如此一说更是疑云重重。妇道人家一贯口没遮拦,沈喻氏竟添油加醋,在邻居间大肆渲染。一时间邻居们指指点点,流言四起,街谈巷议,都是杨乃武与葛毕氏的桃色消息。

    大杨詹氏去世三个月后,十一月初三日,在岳母的同意下,杨乃武与大杨詹氏的胞妹詹彩凤结了婚,是为小杨詹氏。

     

      此时,葛品连与葛毕氏之间的吵闹也开始增多。葛品连经常借故打骂妻子,但又无钱另租房子,只得依然住在杨乃武家。如此磕磕碰碰,到第二年六月,杨乃武以行情见涨提出要把房租提高到每月1000文,葛品连听从母亲的劝告,决定趁此机会迁居以避嫌疑。这年闰六月,葛品连夫妇向杨乃武说明,不再租住其房屋,搬到位于太平巷附近的岳父喻敬天的表弟王心培家隔壁居住。

      

      王心培也早有风闻杨乃武与葛毕氏之间的风言风语,自葛品连搬来隔壁居住后,就留心观察,看杨、毕之间到底有无传闻的风流韵事。可观察数日,并没见杨乃武过来幽会葛毕氏,也没有见到葛毕氏出去。

      

      但葛品连的疑虑并未因此消解,依旧对葛毕氏耿耿于怀,认为毕秀姑对自己不忠,常借故打骂。这年八月二十四日,葛品连嫌葛毕氏腌菜晚了时日,又将妻子痛打一顿。葛毕氏忍无可忍,寻死觅活,剪掉自己几缕头发,发誓要出家做尼姑。闹腾了许久,直到双方父母赶来调解,房东王心培也赶来劝解,才算平息风波,夫妻两人重归于好。而在街坊邻居看来,这实是葛品连借腌菜出妻子与杨乃武同吃诵经甚至通奸的恶气。

     

      同年八月,杨乃武赴杭州参加癸酉科乡试,中了浙江省第一百零四名举人,是余杭县唯一一名中举的才子。按照惯例,中举者必须在张榜后的两三个月内办理确认和报到手续,否则将视为弃权处理。杨乃武的岳父詹耀昌病故后,虽然早已落葬,却还未曾除灵。因为詹家的两个儿子都已病故,没有子嗣,詹家就讨论把其兄的儿子詹善政过继给他为嗣。早就定好十月初三日除灵,初五日举行詹善政过继礼。于是十月初二日,杨乃武就到杭州办理中举事宜,初三办理完毕,就从杭州直接赶往南乡岳母家中。当时同去祭奠的有詹耀昌的干兄弟、监生吴玉琨、还有沈兆行、孙殿宽等人,杨乃武初三下午赶到祭奠,晚上住在岳母家。初五日举行詹善政过继礼,诸人都在过继书中画押作证。一切手续办完后,杨乃武于初六日返回家中。

      

      十月初七日这天,葛品连忽然感到身体不适,全身疲乏无力,忽冷忽热,像犯了疟疾,两腿像灌了铅,走路沉重。葛毕氏知道丈夫本来就患有流火症,劝他找人替工,回家休养。葛品连认为无甚大碍,执意不肯,支撑病体勉强上工。这样硬捱了两天,病情日趋加重。初九日早晨,葛品连实在支撑不住,只好请假回家,途中屡次呕吐。其继父沈体仁正在路边大桥店内吃早茶,见葛品连浑身哆嗦,走路艰难,心知他流火病复发,就没有叫住他,让他回家早些休息。葛品连路过一家点心店时,还买了一个粉团作早点,但刚吃了几口,走到学宫化字炉前就呕吐出来。好不容易磨蹭到家门口,王心培妻子见他两手报肩,瑟瑟发抖,问询了几句,就喊葛毕氏出来扶丈夫上楼歇息。

     

    葛毕氏将丈夫扶到楼上,脱衣躺下,盖上两床被子,见丈夫依然呕吐,大叫发冷。询问他病情,说自己连日来体弱气虚,大概是流火病复发,嘱咐妻子拿1000文钱托岳父喻敬天代购东洋参、桂圆煮汤以补元气。喻敬天派人买回东洋参和桂圆,葛毕氏煎成汤药服下,并请王心培的妻子叫来母亲喻王氏帮助照料。喻王氏来了半日,见女婿依旧卧床发抖,时欲呕吐,既无好转也没恶化,安慰开导一番,就回去了。

     

      傍晚时分,葛毕氏听到丈夫喉中痰响,急忙上前照料,却见丈夫口吐白沫,已经不能说话,葛毕氏高声叫喊,王心培夫妇闻声赶来,派人叫来双方母亲沈喻氏及喻王氏。二人匆匆感到,见葛品连两手在胸口乱抓,目光直视,急忙请大夫前来。大夫来到,望闻问切后,诊断为痧症,用土办法灌万年青汁、萝卜籽汤也未见效。王心培还跑出城外,把正在履行公务的喻敬天叫回家中,又另请医生延治,也无效果,葛品连捱到十日下午申时,气绝身亡。

     

      葛氏家人悲痛欲绝,哭声震天。哭过之后,家人商量发丧出殡事宜。沈喻氏给儿子擦洗身子,换上干净衣服,准备停灵两日后入殓埋葬。当时尸体并无任何异常,所有人都认为是痧症致死,没有丝毫怀疑。

      

      当时时令虽已是十月深秋天气,可南方天气闷热潮湿,屋内又通风不畅,加上死者身体肥胖,到了第二天即十一日晚上,尸体就开始发变,口鼻中有少量淡血水流出。死者义母冯许氏见后,认为尸体怪异,提出疑问,说葛品连死得蹊跷。沈喻氏平时就对儿媳举止轻浮不满,见冯许氏提出,也不觉起了疑问。她又仔细查看了儿子尸体,见尸体面部发青,口鼻流血,面目狰狞,回想起儿子死前双手乱抓,口吐白沫,疑窦丛生,认为儿子可能是中毒死亡,就当场盘问起儿媳葛毕氏。葛毕氏一口断定丈夫是因病致死,绝无其他缘故。沈喻氏见问不出眉目,自己的疑惑又难以消除,便与家人商量告官,由官府勘验儿子是否中毒而死,如果的确不是中毒而死就入殓出殡,如果确系中毒死亡,就根究凶手,为儿申冤报仇。当下,说做就做,家人请来地保王林,由他察看尸身,王林也认为是中毒模样,同意告官,当晚便请人写好呈词。次日一早,在王林的陪伴下,沈喻氏向余杭县衙递交了请求验尸的呈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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