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铸古今成新体――黄裳书话艺术简论
来源:  作者:  点击:次  时间:2008-01-24 00:00于哲学网发表

 

 



      现代书话是一种极富传统意味的文学新体式。在当代的书话家中,能够熔铸古今自成新体的,恐怕莫过于黄裳先生了。黄裳的书话文字集中见于《珠还记幸》、《榆下说书》、《音尘集》、《春夜随笔》、《妆台杂记》、《笔祸史谈丛》、《春回札记》、《来燕榭读书记》及《黄裳书话》等集子中,显示出了独特的文体之美。

      对于现代书话,黄裳有着自觉的文体认知。黄裳曾用形象趣味的语言给以说明:“……每一本书好像都有一个自己的故事,无论新知旧雨,在藏书者看来,其间都有一段书缘。把这书缘记下来的就是书跋或书话,而这正是我所爱读的文字。”可见,在他看来,书话本身就是有异于纯粹的学术写作的充满情趣、历史感、抒情性及叙事性的文字。基于这种文体自觉,黄裳的书话创作不仅体现出札记体、小品化的体式特征,同时综合运用了多种文学表达方式,实现了感性与知性、审美与认知的交融。感性是在叙述一些故实、抒发一点感想、讲解一些知识的过程中实现,并使读者如见其书、如历其事、如临其境;知性则通过闲话式评论,通过对沧桑变迁的书人和书事的哲思体现出来,使读者在方寸之间洞悉社会人生的真谛。

      黄裳书话具有明显的札记体形式。这种札记体式,更多地受到藏书题跋、书目提要、读书笔记等中国传统著述方式的影响。他不止一次地坦言自己“一向喜欢谈藏书题跋,买旧书时遇到书后有前人跋文的尤为高兴,辑录跋文的专集也搜罗得不少。”这一癖好无形中影响着作家写作书话的体式选择。黄裳书话少有系统长篇的宏论,而是多为以短见长的札记体。而这些短札零篇中却凝聚着书籍、社会、历史、人生的大气象。黄裳曾言自己的书话“只不过是一些漫谈”,而“漫谈”却真真点出了其书话创作时任意为文的自然状态。

      任意为文的写作状态使得黄裳书话的语言恬淡自然。散淡化、美学化的语言使之向小品文倾斜,并最终形成其书话的小品化特质。黄裳先生十分重视书话的美感价值。饱读诗书的他,有着深厚的学识功力和高超的文笔修养,这就使得其为文朴实无华、清澈如水,又深刻老到、点到即止。这种美学风格构成了其书话的审美特质,使读者在阅读过程中充分感受到美感与愉悦。如他的《放翁诗》一文,谈论陆放翁其人其诗,并涉及林黛玉、柳如是,语言舒缓淡然,又不失流畅平实,读之爽心。即使生发些许议论,也都极蕴藉,适可而止。孙郁认为黄裳“通晓小品之精髓,又杂以白话之韵致,得其要义而成新体。”这确是知人之论。

      作为文坛中人,黄裳书话常用平实朴拙的叙事,叙述人情故实、文坛掌故,从中漫溢出历史的氛围和文化的气息。简单的几句对话,简要的几笔白描就已经叙述完某个事件的过程,就已经刻画出某位文人的音容、笑貌及性情。如颇有趣味的《〈围城〉书话》一文,记述了作者两次向钱钟书先生索赠《围城》的经过,及钱氏的复信,很有史料价值。在黄裳第二次索赠1980年11月再版的《围城》时,钱先生寄给了他自存的最后一本,扉页有墨笔“槐聚自存本”的字样,并题记六行:“裳兄函索此书,手边只存是本,不敢自秘,倾箧上贡,感惠酬知耶?畏威乞怜耶?姑学太白之笑而不答,留供后世学人聚论题目,一笑。”微讽中有幽默,是典型的钱氏文风,读来让人忍俊不禁。这段往事确为“供后世学人聚论”的书林趣话。

      黄裳曾以杂文扬名,亦曾因杂文获罪。因为其思想敏锐深刻,文笔自然尖锐。即使是在书话中,行文于平实恬淡之余亦显议论的机锋。“文笔词锋薄海知,淘书机智更冠时”的诗句就充分说明黄裳书话睿智的风格。

      而与杂文不同的是,在黄裳书话中,议论的机锋多表现为印象式的批评与感悟。黄裳书话多在谈论历史、旧籍中时时引出对现实社会、人生的思考与批判。他曾说:“思想的空虚、浅弱是文学作品的致命伤。”所以其书话文字常常闪露出杂文的批判锋芒。如《看书琐记》,就从“则朱颜贻上,未免呜咽秦淮;白发梅村,因以沈吟沧海者焉”中看出了世纪末的情绪。《谈禁书》、《再谈禁书》虽是谈旧书、谈历史,但都极有现实意义。越到后来,黄裳似乎进一步遁入书斋,乐得“闲适”了,但是事实上,这种思想的跃动与批判的力度并未减弱,只是更为蕴藉、深沉和含蓄了。作者从历史旧籍中读出的更多的人生况味与历史忧患,其中深意“如鱼饮水,冷暖自知。”

      这种蕴藉与含蓄又与黄裳书话的内敛式抒情性特点是一致的。书是读书人生命的一部分,是读书人一生难以割舍的情缘。黄裳书话中渗透着他与书的血脉情缘,情感的抒发也会不自觉地弥漫于书话的写作之中。不同于抒情散文的直抒胸臆、借景抒情或情景交融,书话中的抒情是内敛的,蕴藉的,它是通过“书”本身的文化力量,或通过作者得书、失书的欢欣与心痛的自然流露来表达,从而实现书与情的交融。《珠还记幸》的一个“幸”字就已把作者与书的隐情泄露无遗。《西泠访书记》、《访书》、《姑苏访书记》、《访书琐忆》、《苏州的书市》、《湖上访书记》及《琉璃厂故事》等记述自己淘书的琐事,平淡中更可窥见书与人的深沉感情。黄裳书话在平易、深沉的书味中流泻出真性情,以其身世感、沧桑感打动读者。

      现代书话在发展过程中逐渐显现出全新特质的同时,传统竟仍深深地渗入到书话的血脉中。现代书话的作者们多是“老派”的文人,仅此一点就颇有意味。从周作人、郑振铎、唐弢再到黄裳,形成了一条潜在的现代书话创作脉流。这一脉流由读书人与书――书与文化相胶结而成。这些人本身就对传统有着更多的眷顾、怀着更浓厚的情结,倾向于文化守成主义。他们所以更多地选择书话写作形式,在于书话中蕴含着读书人对书及书所承载的文化、传统等无限的牵绊、依恋。黄裳几十年如一日搜书藏书著书,他的书话记录了一位爱书人与书的血脉联系。从黄裳书话中,我们不仅体会到作者的渊博、从容,欣赏到现代书话“古而今,今而古”的文体之美,更能领悟到其中的那份凝重、沧桑和历史的责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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