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户名 密码 看不清?点击更换 看不清?点击更换 忘记密码 注册   加入收藏  
 
 
永远的李清照——马瑞芳读才女之十五
来源:  作者:  点击:次  时间:2007-11-02 00:00于哲学网发表

 

 



        李清照再嫁,南宋时有多人做过确切的记载,到了明代,一些文人开始“辩诬”,至今学术界仍争论不休。这是个从文学人物身上引发、耐人深思的非文学现象。

        从历史记载推断:李清照讼后夫案轰动一时,成为街谈巷议热门话题。在她生前就有好几位文人以讥笑语气说她讼后夫事,如:

      绍兴18年(1148)李清照65岁时,胡仔的《苕溪渔隐丛话》说“易安再适张汝舟,未几反目,有启事与綦处厚云:‘猥以桑榆之晚景,配兹驵侩之下材’,传者无不笑之”。说李清照再嫁用的是不容置疑口气,说讼后夫则用挖苦和嘲弄口气,文中还引用李清照致綦崇礼信中的话,而这封信正是李清照再嫁的有力确证;

        绍兴19年(1149)李清照66岁时,王灼的《碧鸡漫志》说“易安居士……再嫁某氏,讼而离之,晚节流荡无依”。王灼在同一本书内还认为,李清照的词作也违犯闺秀文学规则,肆意落笔,无所顾忌,甚至将“淫词”写到作品中;

        绍兴21年(1151)李清照68岁时,晁公武的《郡斋读书志》说“格非之女……然无检操,晚节流落江湖间”……

        这都是李清照在世时的记载,按常识,年龄偏大的官宦女子再嫁,人们会嘲笑她“晚节”不好。但如果她不曾再嫁,恐怕没人敢在本人活着时造“更适”这类有关婚姻大事的谣言。这几个人所嘲笑的,是李清照不仅再嫁,而且选了个不合适对象,又纷纷扬扬地打离婚官司,闹出不小的丑闻。这样的嘲笑和讽刺,正说明再嫁是事实。

        另一说明李清照再嫁的有力证据是:右仆射(右丞相)洪适也说:“赵君无嗣,李又更嫁。”(见《<金石录>跋》),洪适说《金石录》是赵明诚身后经李清照整理呈进皇帝,然后顺便说起李清照再嫁。以洪适的身份和写文章目的,更不可能是造谣。

        几百年后明代文人出来为李清照“辩诬”,再嫁即失节,而李清照不该失节,是“辩诬”主要立论。这些文人没发现任何新史料,只对原有再嫁史料起劲地做“不可靠”文章,有的则以感情代替史实,直言不讳“余素恶易安再适张汝舟之说”。李清照曾否再嫁的争论至今还在继续。我认为,黄盛璋教授《改嫁新考》所持的肯定说证据全面、剖析有力,陈祖美用“再嫁”而不用“改嫁”,更确切。

        假设李清照是男的,还会不会有这些争论?

        相信一切“再婚”争论都会烟消云散,没准儿这“再婚”还会成为佳话。

        潘岳和元稹不是悼亡诗名家?并不妨碍他们再娶;苏轼妻子死了再娶,续弦活着时他既还可以带爱妾朝云到岭南,也可写诗悼念亡妻;陆游前妻被强行分离后再娶,他怀念前妻的“红酥手”不迳而走……大作家再婚多得是,为什么独独李清照不能再婚?

        因为李清照是女人。而社会对男人和女人向来有两把截然不同的尺子。

        男子死了妻子,谓之“断弦”,理当再娶,且褒之曰“断弦再续”;女人死了丈夫,谓之“塌天”,理当心随丈夫死去,只做为“未亡人”躯壳活在世上,再嫁则贬之曰“失节不忠”。男子有名文规定“七出”的休妻权利,还能随意行事,可以把妻子当成随便丢弃的衣服,也可以纳妾收婢多置办几套衣服,不必顾忌结发妻这件旧“衣服”的感受;女子却必须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从一而终;才子娶小老婆,玩妓女是风流韵事,才女再嫁或“人约黄昏后”就是淫奔不才……

        按照这样的传统观念,李清照堂堂名门闺秀,宰相儿媳,郡守妻子,“老命妇也”,居然再嫁,成何体统?李清照是杰出的、千百年影响着中国人思维的文学女人,难道不该给她立个贞节牌坊供女人仿效?维护杰出文学女人的“贞节”,无异于维护中国名教,维护传统的“脸面”。即使宋代人对李清照再嫁有明确记载,明代卫道者们也认为有必要采取驼鸟政策,来一番强词夺理的“辩诬”.

        现今人们所说的“宋词”,是从唐代兴起的文学样式,苏轼等大文人叫它“小词”,李清照叫它“小歌词”。当时词人的名气大小要从街头巷尾、娼馆酒楼唱其词作的频率判断。

        北宋变南宋,皇帝年号从“崇宁”换“政和”,从“宣和”换“靖康”,从“建炎”换“绍兴”,大小都市的歌榭楼台却以不变应万变仍唱这些歌词:“绿肥红瘦”,“宠柳娇花”,“惜春归去,几点催花雨、”“梧桐更兼细雨,到黄昏点点滴滴”,“人似黄花瘦”,“望断归来路”……

        都过去多少年啦?这都是李清照少女少妇时的名作,是她以全副心灵感悟至情至爱,用点点滴滴心血凝成的词句。如今,夫君赵明诚已驾鹤西去,她本人经过一场不幸的婚姻,已是“萧萧两鬓生华”。但是她几十年前写的词句却雅俗共赏、日久弥新!李清照南渡后写的“春归秣陵树,人老建康城”,“一枝折得,人间天上,没个人堪寄”,更是风靡一时。跟过去一样,著名才女李清照每有新作,立即满街满巷,不胫而走。李清照诉张汝舟案刚一结束,石头城里,西子湖畔,到处响起了《武陵春》:

        “风住尘香花已尽,日晚倦梳头。物是人非事事休,欲语泪先流。  闻说双溪春尚好,也拟泛轻舟,只恐双溪舴艋舟,载不动许多愁。”

        国破家亡,嫠妇飘零,距辞别人世,李清照还有二十个漫长春秋,阅尽沧桑的李清照,风鬟霜鬓的易安居士,理当形若槁木,心如死灰。然而……不!

        绍兴三年(1133)李清照从张汝舟羁绊下解脱时,恰值岳飞大败金兵收复襄阳六郡。巾帼而丈夫气的李清照一边整理《金石录》,一边深情注视着至爱的家乡,至爱的北国,她在《上枢密韩公诗》里说:

      “欲将血泪寄山河,

      去洒东山一抔土!”

        谁也敌不过时间的镰刀,真正的艺术品却能。

        青史以浓墨重彩写下了“李清照”三个字。

        七十年代末世界天文界破天荒地以一个中国女性名字命名水星上一座环形山脉:“李清照”。

      地球人变成水星山是很大荣幸,我却不以为奇。

      我认为,如果用天文学术语比拟,李清照是中国文坛上永放光辉的明月。

    哲学网编辑部 未经授权禁止复制或建立镜像
    地址:上海市虹梅南路5800号2座416室 邮编:200241
    ICP证号:晋ICP备 05006844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