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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怜的牛——乱翻古人笔记
来源:  作者:  点击:次  时间:2007-10-22 00:00于哲学网发表

 

 



      人们对牛,似乎是呵护备至的。中国的历史上,不时会有官府颁布屠牛的禁令。反对杀生的宗教就更不用说了,纪昀在《阅微草堂笔记》中转载有《冥祥记》上的一句话:“宜勤精进,不可杀生。若不能都断,可勿宰牛。”养牛、使牛的农民,那就更爱牛了。在一篇拙文中,讲过一个关于牛的真实故事:有个后生用牛耕地,见牛不动便用鞭子抽打,打还是不动,便打得更重。结果跑过来一个老头,迎面就给那后生一耳光:“你个狗日的没看到绳子绊到牛腿哒?这么个打法!你回去问你的爷去,是你个狗日的命值钱,还是这条牛的命值钱。”
      
      人们呵护牛的原因很简单,即纪昀说的“牛有功于稼穑”,李渔讲的牛“有功于世”。确实,在农业发展过程中,如果没有牛,那真是不可想像的。在农村中,牛至今仍随处可见,农民从土里艰难地搂刨吃食,仍离不开牛的帮助。
      
      可是,无论官府,还是宗教,还是牛的主人,对牛的呵护都显得有些假惺惺的。不知道古代的屠牛禁令在民间执行情况如何,但禁令颁布了一道又一道,本身就很说明问题。至于宗教,那不是每个人都信的,即使信,也有个程度问题。而牛的主人,又怎么可能舍得那好几百斤牛肉呢?卖,那是一坨钱;吃,可以解好些日子的馋呢。没有见过谁让牛寿终正寝,挖了坑一本正经安葬的事情。生产队的时候,牛老了,劳不动了,人们一边念叨着牛的辛苦和好处,一边却就舞起了手中的屠刀。牛肉分到各家各户,男女老少个个兴高采烈,仿佛过节一般。现在,农村养牛的人家,一般不自己杀牛,多卖给专门杀牛的人了。总之,牛再劳苦功高,也免不了挨上一刀的悲惨命运。
      
      不知是不是牛也觉得自己功劳大,对被人杀了吃肉很委屈,临死之前,或许是希望人们良心发现,总喜欢求饶。
      
      它求屠夫和屠场上观屠的人。《太平广记》录有《牛拜》故事三则,第一头牛在被杀前,望着在场一名官员“目中泪下”,官员对牛说:“汝若向我跪,当启活也。”牛“应声而拜”。官员说:“汝若须活,遍拜众人。”牛“涕泪如雨,遂遍拜。”第二头牛是头母牛,怀了孕不久就要生产了,有人生了恻隐之心,劝说换一头牛来杀,而屠夫心肠硬得很,“略不介意”。牛遂“屈膝拜之”。第三头牛遇到个好吃牛肉的家伙,醉酒后还要杀牛吃肉,其母劝他别杀牛了,说你已经醉了,能吃多少,别杀了。那家伙便对牛说:“汝能拜我,我赦汝。”这牛也是“应声下泪而拜”。可是,这三头牛最后都还是被杀了。
      
      它求主人。《阅微草堂笔记》卷七载,纪昀家的一个佃户董某,有一头老且跛的牛。这牛不仅在董某家干活,年轻时还在水中救过董父一命。在董某准备将它卖给屠夫时,“牛逸至其父墓前,伏地僵卧,牵挽鞭箠皆不起,惟掉尾长鸣”。附近的人们很奇怪,都跑来围观。忽然刘某邻居的一个老头跑来,用拐杖打着牛一通臭骂,说那牛救董父害董某多赡养父亲十多年,“汝罪大矣,就死汝分,牟牟者何为?”结果是“董初不知此,闻之大渐。曰:‘我乃非人!’急引归。数月后,病死,泣而埋之。”这牛运气倒好,只是主人不杀它并非因了它的劳作,而是看在它救过父亲的份上。
      
      它还求菩萨。清慵讷居士《咫闻录》中《牛听诵经》篇载,一头老牛已经被人“用绳捆缚,刀将下矣”,“忽挣脱,口衔刀去,奔至黔灵山大佛殿中,四蹄端跪,眼中有泪,频频点首,似有求救状”。和尚们大都还是慈悲为怀的,把牛买了下来,还给它取了个法名曰“余生”。这牛也没死,可是,这样的故事,太容易以讹传讹了。
      
      所有的动物都爱惜生命,牛怕死也没有什么好难为情的。但牛在六畜之中乃庞然大物,外形壮硕伟岸,力气之大是屠牛者不能比的,两角之锐利也不亚于屠刀之威力,当其生命受到威胁时,干嘛就不反抗,不逃逸,反而可怜巴巴的求饶呢?
      
      一个解释是牛天生怕人。在很多地方都有一种说法,牛眼睛的结构有问题。东西一经牛眼,大小就颠倒了,大的被它看成小的,小的被它看成大的。事实是否这般,不得而知。如果真是这样,可怜的牛,造物者何以如此厚此薄彼,欺侮你呢?
      
      另一个解释为牛生来是给人偿债的,命该受苦受累受杀剐。《太平广记》又有《牛偿债》一小节,五则故事全部是讲人死后堕入畜牲道,还生前负人之债的。一人名“路伯达”,负债不还,还对着债主在佛前发誓:“我若未还公,吾死后,与公家作牛畜。”那人一死,债主家牛即生一犊,“额上生白毛,成‘路伯达’三字”。一人名“戴文”,“家富性贪,每乡人举债,必须收利数倍。”后戴病死,“邻人家牛生黑犊,肋下白毛,字曰‘戴文’”。今日生活之中,受恩之人不也是还会说“来生做牛做马报答您”吗?不知牛会否思想,如果会思想的话,可怜的牛,你就当自认劣命,还求什么饶呢?
      
      牛似乎又是不认命的。
      
      《阅微草堂笔记》卷二十四载,某农家蓄一牛,日与其子嬉戏,“嗅儿顶,舐儿掌”,“儿出即出,儿归即归,儿行即行,儿止即止,儿睡即卧于侧”。一日,“牛忽狂奔至家,头颈皆浴血,哮吼,以角触门”。原来,盗牛者杀了那“儿”,牛又“触盗死也”。这牛心中对生活当充满希望,不然怎么会生活态度如此积极,与主人“儿”相亲相爱,并拼死为其报仇?可是,这牛最终逃得了引颈受戳的命运吗?

      清青城子《亦复如是》中《某屠牛为业》篇载,某以屠牛为业,一日独行,途遇群牛,群牛突然冲向某,“以角相向,若欲得而甘心者”。后牧牛者至,某得以逃脱。这些牛大约以为,只要没有了动手杀它们的人,它们的噩运就会改变吧。
      
      牛毕竟是牛啊,动物而已。面对它们可怜可悲的命运,特别是农业生产方式继续向前发展,不再需要牛的工作后,它们必将进一步沦落到给人类提供肉食和奶水的可怜、可悲境地,我们除了哀其不幸外,难道还能怒其不争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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