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还要解释一下“小人”的含义。前面已经说到过“君子”。孔子对“君子”的定义是有所改造的。在《老子》中,“君子”是与“圣人”相对而言的,“君子”就是指诸侯等有封地的贵族。“君”和“子”都是尊称,所以合起来就是对贵族的尊称。从孔子开始,把“君子”的外延扩大了。一是向上拓展,把进入小康社会,实行世袭制以后的国王,像禹、汤、周文武都划到“君子”范围内,而这之前的有道的国王是称“圣人”的。二是向下扩大,“不亦君子乎?”一句话,就把安贫乐道,學而不厌,诲人不倦的民办学校教师扩大到“君子”的行列中,这样,“君子”就从一个社会身份的概念,变成了伦理价值的概念。在《论语》中,“君子”主要是与“小人”相对而言的,所以,也是一个伦理价值的概念。 “小人”所指的人的伦理水准是什么呢?《孟子·告子上》篇中有段对话对此说得很清楚:公都子问曰:“钧是人也,或为大人,或为小人,何也?”孟子曰:“从其大体为大人,从其小体为小人。”“小人”就是“从其小体”,志向不高的人。综合老孔庄孟的其他论述来看,圣人修的是道德,君子重的是仁义,小人求的是功利。所以,孔子说:“君子喻于义,小人喻于利。”你对君子,晓以大义,他会激动、振奋,对小人就不行,要对他说干这件事怎么有利,他才会被鼓动。 所以,在《论语》中,说“小人”,并不是严厉的批评,更不是道德谴责。更多的是看作一种世俗常态。但负有经世济民的责任的君子,不能随波逐流,放松对自己的严格要求。因为混同于小人,就担不起使命。 孔子接下来解释为什么说“唯女、子与小人为难养也”。“近之则不孙,远之则怨。”这也是婉委的说法。中国古代就有婉委修辞,把很严重的事情用很温和的形式表现出来,这样也有利于说话被对方接受。这里的“不孙”,就是“胆大妄为”的意思,“怨”就是“图谋不轨”的意思。 还需要解释的是这个“则”字。“则”,我们通常作副词“即”、“就”来理解,但根据我的考证,在《论语》成书时代,有许多字应该首先考虑从本初义来理解,因为方块汉字作为表意文字,在早期首先是以本初义来使用的。 像“则”字,本初义是等划物。“贝”代表钱财货物,“刂”代表收到钱财货物以后,用刀在木板或竹片上刻下的条纹,就是古人记的账。这个刀刻条纹就等于是钱财货物,所以,有等价物的意思。计算钱财货物的数量,以刀刻条纹为准,就引申出了“标准”“法则”的意思,从作名词的“标准”引申出作动词的“规范”的意思,从作名词的“法则”引申出作动词的“效法”的意思。从作名词的“等价物”的意思,引申出作动词的“等于”的意思,再引申出作副词的“即”的意思,再引申出作连词的“就”的意思。今天,我们一般在“就”的意义上使用“则”,只在“准则”、“法则”、“原则”等词中保留了它的本初义,但尽管还经常在使用这些词,不查词典,却不知道这些词中为什么要用“则”。而在孔子时代,一个字就是一个词,“则”应该在本初义上用得多,转义再转义的“就”的义项用得少。所以,能用本初义解释得通,甚至意思更符合当时人的说话、思维习惯的,就应该从本初义。 根据这项原则,我认为,本句中的两个“则”,应该解释为“规范”。“近之则不孙”,意思是,你亲近他们,然后去规范他们,他们可能不听教训;“远之则怨”,你和他们保持一定的距离,然后去规范他们,他们又会抱怨。 “则”作“规范”来理解,那么,按古汉语的习惯,“之”不是作代词理解,而是作连词“而”理解,则更好。这句话,如标点为“近之(而)则,不孙,远之(而)则,怨”,今人理解起来可能更容易些。 按照本来的解释,亲近了,他们会“不孙”,疏远了,他们会“怨”,近不得,远不得,那就不是“难养”,而是简直不能养。但不养又不行,不要说君主,就是一般人,没有条件养“小人”,妻子和孩子总还是要养的,那怎么办呢?所以,这句话的重点还在不起眼的“则”上。不去规范他们的行为,可能“近之”、“远之”都无所谓,“女”“子”“小人”会把君主哄得团团转、很开心,君主也察觉不到他们的“不孙”和“怨”。你要去“则”了,要去规范他们的行为了,他们就不高兴了,就给你颜色看了。君主才觉得“养”的难了。但不规范他们的行为是不行的,尤其是君主身边亲近的人,因为他们的行为会直接对政治造成影响,若产生负面作用,破坏性是很大的。所以,孔子说“唯”——只有“女”“子”“小人”这些君主亲近的人的“养”的问题“难”处理,提醒处理好这些关系是个“难”题,是个必须花心思去做好的大事。对他们的养,不仅仅是“生养”,保证他们有优裕的生活条件,更重要的是“教养”,要让他们行为规矩,品质高尚,对国家政治起到正面的有益的作用。所以,“则”得好是帮手,“则”得不好是祸患。 但韩非子说“奸”,孔子说“难养”,不只是表现了韩非子的峻急,孔子的通情达理。韩非子是站在君本的立场上,把责任全部推到“女”“子”“小人”的头上,君主完全是受害者,而之所以受害,就因为他太相信别人,包括他自己的老婆与儿子。而孔子说“难养”,其实隐含着祸起萧墙的责任,还在君主没有“养”好的意思。“难养”,非不能养,而“养”者是君主,养得好不好,责任当然还在君主。“不孙”与“怨”,原因不在“近之”“远之”,而在以前没有“则”或没有“则”好。 说“难养”还包含着一层意思,就是君主自己是不是以身作则了。你既然要去“则”人,要使人心服口服,就必须自己以身作则。否则,不管你是用亲近的办法,还是用疏远以保持威严架子的办法,只能招致“不孙”或“怨”。在这方面,君主的权威地位并不能增加他“则”人言辞的分量,反可能使他招致杀身之祸。春秋战国时期“女”“子”“小人”勾结起来篡权乱国的典型例子,仔细分析,祸根还是君主种下的。 《韩非子》中援引的李兑辅助赵惠文王俄死主父赵武灵王的故事,可以说完全是赵武灵王咎由自取。 本来,赵武灵王赵雍是战国初期杰出的政治家、军事家,他十五岁接位,就面临魏、楚、秦、燕、齐五国以参加他父亲赵肃侯会葬之名,各派万名锐师大军压境的严峻形势,全凭他高超的政治智慧、军事谋略予以化解。此后,他大胆改革,胡服骑射,消灭了中山国,使赵国土地连城一片,成为战国初期中原最强大的国家,在国内也有很高的威望。但就因为在继承人问题上犯了大错误,结果导致了他的悲惨下场。 赵武灵王的第一位夫人是韩国国君的女儿,是赵肃侯生前定下的政治婚姻,在赵武灵王在位第五年(公元前321年),他二十岁上完婚。韩夫人为他生了公子章,被立为太子,也是孔武有力,英勇善战,不足十五岁时,就在攻伐中山国的战役中指挥中军,立下了赫赫战功。以后又多次随赵武灵王出征,深得赵武灵王的喜欢。但韩夫人死后,赵武灵王又于公元前310年,他三十一岁上,得到了大臣吴广的女儿孟姚,与他梦中见到的美丽少女十分想象,因此非常宠爱,封为夫人,国人称之为“吴娃”。可惜九年后吴娃就生病死了,死前请求把自己的儿子赵何立为太子,赵武灵王答应了。那时,公子章十八九岁,赵何才八九岁。但过了两年,赵武灵王就传位给赵何,这就是赵惠文王,让自己登基时的辅政大臣肥义为相,兼任赵何的师傅,把国内政治、经济事务全部交由赵何负责,自号主父(就是太上王),专心赵国的战争事务。他主外,儿子赵何主内,这个构想,似乎与胡服骑射一样很有创意,也含有如果自己在战争中阵亡,赵国政局不致于发生动乱的考虑在。但因为他当初废长立幼完全是出于私情,所以他以后在处理赵何与公子章的关系上就一着错,着着错。他废了公子章的太子后,封他为安阳君。在传位给赵何后,为了弥补,赵武灵王经常和公子章住在一起,衣食住行均命人准备两份,公子章的仪仗用度与赵王何的几乎一样。这样,就给人公子章可能东山再起的感觉,朝中的许多大臣们见此便暗中与公子章来往,而公子章的相田不礼更是鼓动公子章夺回本该属于他的王位。而赵武灵王不仅没有制止公子章的行动,反而去向肥义提出,打算把代郡封给公子章,让他也称王。代郡相当于赵国一半国土,这样等于把赵国一分为二了,所以肥义断然拒绝了赵武灵王。公子章、田不礼见请封不成,就积极策划谋杀赵何的政变。肥义觉得事态严重,就布置李兑等人反政变。结果,公子章发动政变,肥义以自己的牺牲来赢得反政变的胜机。李兑等人冲入宫中,杀了公子章、田不礼,把其余人都赶出宫中,把沙丘宫团团围困了三个月,把主父活活饿死在宫中。虽然谁也没有动手杀死赵武灵王,但谁都知道赵武灵王是死在他儿子赵何的手中。然而,正因为赵武灵王一错再错,最后有怂恿公子章发动政变之嫌,所以赵国大臣和国民并不因此唾弃赵惠文王。赵惠文王还是比较有作为的国君,在他在位期间,赵国是列国中唯一能与秦国抗衡的国家。如果是赵何为了巩固自己的王位,阴谋杀害了父亲和哥哥,那么,他在前决不能得到肥义这样的老臣的舍命相帮,以后也不能有蔺相如、廉颇、乐毅这样的贤人辅佐。得道多助,失道寡助,这是比韩非子的权势术硬得多的道理。赵武灵王在最后落得孤家寡人的悲惨下场,也与他以为凭自己的聪明,可以为所欲为,使自己的意志通行于天下的错误观念分不开的。 《韩非子》里还常提到的晋献公的宠妃骊姬勾结优施谗杀太子申生的故事,晋献公也是罪魁祸首。他生性淫荡,早年和父亲武公的小妾齐姜私通,生下儿子申生,接位后就封齐姜为夫人,立申生为太子。但到他接位的第五年(公元前672年),征伐骊戎,骊戎国君把两个女儿骊姬与少姬献给晋献公,姐妹俩美貌非常,深得晋献公的欢心。本来齐姜死后,已立贾君为夫人,为了博取骊姬的欢心,不顾占卜所现的凶兆,晋献公断然改立骊姬为夫人。到他在位十二年(公元前665年)时,骊姬生下儿子奚齐,晋献公就想废掉申生的太子位,改立奚齐做太子。骊姬看出晋献公的心思,就贿赂勾结晋献公的宠幸大夫梁五和东关五(当时人称“二五”),想晋献公进言。晋献公采纳了他们的建议,说,“曲沃是我们先祖宗庙之所在,而蒲城边临秦国,屈城边临翟国,不派我的儿子去镇守,我不放心。”他就以此理由,派太子申生去镇守曲沃,公子重耳(就是后来的晋文公)守蒲城,公子夷吾(后来的晋惠公)守屈城,他自己和骊姬、奚齐居住在都城绛。晋国人由此知道申生的太子位子恐怕保不住了。后来,晋献公又对骊姬明确说了他要废长立幼的想法,但那时骊姬觉得时机尚未成熟,而且太子申生贤能孝悌,又屡立战功,深受群臣百姓拥戴,所以她哭着推辞,甚至说:“您一定要这样做,那我就自杀。”骊姬表面上这样表态,暗底里却是和优施勾结起来,加紧谋划怎么除掉太子申生。 到晋献公二十一年(公元前656年),乘晋献公出猎之际,骊姬派人去对太子申生说,你父亲梦见你母亲齐姜,你快在曲沃祭奠你母亲。太子申生举行祭礼后,派人把胙肉给晋献公送来。骊姬乘晋献公还没回来,在肉里下了毒。晋献公回来后,见到胙肉,正要食用,骊姬拦住,说,这胙肉从远处送来,应该先试一下。先祭地,一点胙肉倒在地上,泥土立刻隆了起来。喂狗吃,狗就死了。骊姬还让侍从的小臣吃,小臣也当场死亡。骊姬哭着说:“太子怎么这样残忍哪!对自己的父亲也想杀害,取而代之,何况他人?而且您已经老了,朝不保夕,他还等不及了要下手杀害。”她又对晋献公说:“太子之所以要这么做,无非是因为您宠爱我和奚齐。我愿意母子到其他国家去避祸,或者早早自杀,不要让我们母子成为太子刀下的鱼肉。当初您想废掉太子,我还埋怨您,到今天,我真是自作自受!”晋献公下令去抓太子申生,太子申生逃奔新城,晋献公更加相信太子申生要害死他,怒不可遏,就把太子的师傅杜原款杀了。有人对太子申生说:“这药肯定是骊姬下的,你为什么不为自己辩护,说明真相呢?”太子申生说:“我爸已经老了,没有骊姬,寝不安席,食不甘味。如果辩白,他会迁怒骊姬,这不行。”又有人对他说:“那你可以投奔他国。”他说:“蒙上这样的恶名,谁能接纳我呢?我还是自杀吧。”太子申生自杀后,公子重耳、公子夷吾来朝见晋献公。有人来报告骊姬,说两位公子都怨恨骊姬陷害杀死了太子。骊姬害怕了,就抢先向晋献公进谗说:“申生在胙肉里下毒,两公子是知道的。”公子重耳、公子夷吾听到这消息,就不辞而别,各自回到自己的守城。晋献公更加怀疑两个儿子与申生案有牵连,到第二年,就派兵去讨伐。重耳从蒲城逃到翟国去,夷吾坚守在屈城(一年后屈城被攻破,夷吾出奔梁国)。到公元前651年,也就是申生死后五年,晋献公死了。尽管他死前把辅助奚齐的重任委托给了大臣荀息,荀息也表示誓死不负此重托,但因为晋献公、骊姬等人倒行逆施,尽失人心,所以,就在晋献公治丧期间,大臣里克杀了奚齐。荀息本来要为奚齐殉死,有人对他说,还不如立奚齐的弟弟,骊姬妹妹少姬的儿子悼子为君,全力辅助他,也算是没有辜负晋献公的重托。荀息觉得有理,就立悼子而葬献公,但一个月后,里克又把悼子杀了,荀息也实现诺言,随之而死。从此,晋国开始了十多年的内乱,直到晋文公即位,政局才恢复安定。 回顾这一动乱的过程,与晋献公错误的政治观念是密切有关的。他把国家政权当作他的私人财产,活着的时候,用这权力来满足个人的贪欲,死了以后,想给谁就给谁。他即位之初,封齐姜为夫人,立申生为太子,其实已经是凭个人喜好,舍长立幼,公子重耳在晋献公接位时已经二十一岁,比申生大好多。而他纳宠骊姬以后,又要废申生而立奚齐,如果申生或者重耳像赵何一样不买账,那么,祸乱可能等不到晋献公咽气以后才发生,他的下场可能比赵武灵王更惨。 同样下场很惨的还有齐桓公。前面已经说过,他自己对管仲说有好酒、好田猎、好色三大毛病。其实,他还有一个更大的毛病,就是“近优”。管仲说:“人君唯优与不敏为不可”,是很有针对性的。但齐桓公这毛病一直没改,只是有管仲、鲍叔牙等贤人辅助,成就了霸业,他的这些缺点被掩盖了。齐桓公四十一年(前645年),管仲病重垂危,桓公问他:“群臣中谁可以代你为相?”管仲说:“了解臣下没有人比得上君主。”桓公说:“易牙如何?”管仲回答:“杀掉孩子来讨好君主,不合人情,不可以。”易牙本是以厨艺服侍齐桓公的,听齐桓公说:“只有蒸婴儿肉还没尝过。”他就将长子蒸了献给齐桓公吃。桓公又问:“开方如何?”管仲回答:“背弃亲人来讨好君主,不合人情,难以亲近。”开方本是卫国的公子,齐伐卫,卫国派来做人质的,所以管仲这么说。桓公说:“竖刀如何?”管仲回答:“自己阉割来讨好君主,不合人情,不能亲信。”管仲死后,齐桓公听从他的话,将此三人逐出宫廷。但没多久,齐桓公食不甘味,寝不安席,跟晋献公一样的毛病,不得已,就复召三人回宫。去而复归,三人知道自己在齐桓公心中的分量,也知道怎么能更好地控制齐桓公,齐桓公就完全被他们摆布了。 齐桓公有三个夫人,都没有生儿子,六个如夫人,生了十几个儿子。本来齐桓公与管仲是选择公子昭做接班人的,还请宋襄公做公子昭的援手。但后来齐桓公听了佞臣雍巫和竖刀的话,又答应让公子无诡接班。其时,齐桓公年事已高,已面临立储之事。竖貂、易牙、开方极力主张立长子。后来齐桓公生病,因此,到管仲死后的两年(公元前643年),齐桓公卧床不起,五公子(公子无诡、公子昭、公子潘、公子元、公子商人)就各率党羽争位。竖刀、易牙他们为了矫托王命,把王宫用高墙围起,只留一个小洞,桓公饮食,全靠小太监从洞里送入。很快连饭也不送了,齐桓公在饥渴中悲惨死去,三百多年后的赵武灵王死时又重演了这场惨剧。发生在两个叱咤风云的英雄身上的相似的悲剧下场,是很发人深省的。齐桓公一死,易牙就进宫,和竖刀一起杀死反对他们的大夫、官吏,立公子无诡为国君。公子昭出奔到宋国,其他公子也率兵来攻打无诡,齐国一片混乱。桓公尸体在床上放了六十七天,尸虫都从窗子里爬了出来。十二月,新立的齐君无诡才把桓公收敛。但到次年三月,宋襄公就率诸侯兵送公子昭回国来夺权。齐国的大夫就杀了无诡,迎接公子昭。但公子昭尚未接位,其他四公子的党徒又来攻打,公子昭不敌,有逃到宋国,宋国又出兵来和四公子的联军交战,到五月,才取得胜利,公子昭接位,这就是齐孝公。因为战乱不息,齐桓公的棺材到八月才落葬,搁了十个月之久。 从齐桓公的悲剧下场也可以看到,“女”“子”“小人”的“难养”,他们狼狈为奸制造动乱,根子还在君主的教养不当,以身作则不够,而不是像韩非子说的,以谁也不能相信的原则,用处处提防、事事监视的办法可以解决的。韩非子说“奸”,孔子说“难养”,虽然所论是同一现象,但对此现象的分析和提出的解决办法,却是有天壤之别。这就是仁义道德和功利权术的差别。当把老子、孔子和荀子、韩非子混为一谈时,就可知专制残酷(鲁迅概言之为“杀人”)的观念是怎么阉割了我们民族的优秀的人文精神。 也因此,虽然孔子这话是针对能养“小人”的“君子”(贵族)说的,但完全可以引申到普通人的家教方面,引起我们对道德、素质教育的足够的重视。两千多年来,孔子这番婉委入理,谆谆善诱的话,竟被理解为对妇女、儿童的鄙视,成为压制妇女、儿童的理论根据,再也找不到比这更大的寃案了。孔子蒙冤还在其次,他本来豁达得很,知其不可为而为之;最冤的还是中国人,不能享用我们祖先留下的像金子一样珍贵的文化遗产,反 要承受用这金子打造成的桎梏。今天,我们还不该赶快打破桎梏,用这金子打造可以盛装幸福琼浆的酒杯吗? 最后,再把这段话串起来意译一遍: 只有妻妾、儿子、只求功利的侍臣,这些君主周围关系亲密的人,是最难教养的。用接近然后规范他们的办法去教养,他们会不听话;用保持距离然后规范他们的办法去教养,他们会怨恨。 请听,孔子原来是这么说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