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师范大学教授,中国古代文学硕士、影视学博士。北京师范大学艺术与传媒学院院长助理、影视传媒系系主任。知名影视策划人和撰稿人,作家。现任中央电视台新闻频道、科教频道总顾问,北京电视台首席策划顾问。古典文化研究者和传播者,所著《于丹<论语>心得》和《于丹<庄子>心得》,受到读者热烈欢迎。 我在讲了庄子心得之后,有人问我,“我离婚了,日子困难,该读什么书”,“我要高考了,我应该看哪段话”。这个问题孔子和庄子都回答不了,他们那个时代不知道现在的生活。读书并不是像有一本《百科全书》放在那里,我们一查就豁然开朗了。 但读书可以使安定的生活锦上添花,可以是惶惑时候的雪中送炭,可以在遭遇困顿的时候,让我们的内心镇定而勇敢。当一个死刑犯人还在读书,那么他读书的用处肯定不是求职,可能就是为了带一份安定告别生命。 读书给了我们精神生活上的储备。我把自己读书的过程,称为老牛吃草。年轻或有空的时候,我把自己懂的、不懂的书全部吞进去。当自己在成长过程中遇到坎坷、真正想到用的时候,就调出来。这就像反刍。说起来,我读书,读的数量不是最多,读的质量也不是最精。我读书只有一个秘密,就是我有反刍的功夫,到用的时候可以调出来。通过这样的方式咀嚼之后,这一部分营养可以融入我的生命。 一个人的阅读要达到什么样的境界?中国古人说起读书,按照孔子的说法,就是“汝为君子学,不要为小人学”。何谓君子学,就是让我们更超乎功利一点,让我们所学的一切,更多的不要想着实用,而要想着修养。因为一个人,只有内心修养真正有了一种从容淡定,了解自己在这个坐标系上的位置以后,你才不会有起起伏伏的欢喜或者沮丧。我觉得这句话今天仍然适用。今天的人们读书通常走向两个极端:一个认为读书太有用了,一个认为读书太没有用了。认为太有用就是读书能装饰、提升自己;读书无用论则认为读书无法解决一日三餐的生计,读之何用?其实这两种论调,都会让我们陷入一种功利。这种功利的心情,严重剥夺了读书之乐。 读书人里面我比较喜欢陶渊明。我大概从四五岁开始读书,家长通常说陶渊明是读书的反面教材,大意是,陶渊明“好读书,不求甚解”,小孩子读书万不能像他那样马马虎虎。可我从小学开始就是马虎,至今也没有改变过马虎的毛病。只是随着年龄的增长,我愈发懂得了陶渊明的境界。其实这是大人们的断章取义,他们只理解了陶渊明读书观“好读书,不求甚解”前半部分的意思,却忽略了“每有会意,便欣然忘食”的妙处。读书的境界是什么,是读到两个字叫“会意”,就是先有所会,懂的不是字面的意思。不是考据一个典故,而是一种悠然心会,就是那种无言之妙,可以读到忘了吃饭的那种欢心。他还说读书之后常自娱自乐写文章,读到最后是为了让自己快乐。所以什么叫君子学、什么叫小人学?其实这也应和了古人的另外一句话,叫做“古之学者为己,今之学者为人”。为己之学,就是说学了是自己的安身之本;为人之学,则是说学问这个东西是拿来送礼的。 读书前,如果我们换一个思路,先了解自己的迷惑,知道我们的生命需要什么,然后读书读到豁然开朗。这种阅读的境界,就太快乐了。最后可以带来一种状态,让我们在充满各种选择的时代,自己的心有一点定力。有定力之后,我们的选择就多一些依据。 在我看来,惑与不惑是外在与心理的制衡。阅读不仅是一种生活的元素,也会改变我们生活的态度,让我们从急功近利中摆脱出来。让孩子明白,读书不仅仅是为升学,还与一个人的理想、人格,以及获得幸福的能力和开朗的生命智力相关。 让我们在生命困顿的时候面无惧色,在生命从容的时候带有欢欣,一辈子能有更大的快乐,我觉得这就是读书的最大用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