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代以来产生了一批敷演仙佛和妖异故事的白话章回小说,即鲁迅先生所谓“神魔小说”,其最著者为《西游记》。作者吴承恩(约1500—约1582),字汝忠,号射阳山人,今江苏淮安人。他幼年“即以文鸣于淮”[1],但因性格刚直,不肯阿世[2],一生潦倒失意。只晚年作过一阵小官,终老于家。吴承恩生活于明朝中叶,一生历经弘治、正德、嘉靖、隆庆、万历五朝,其人生最重要的青壮年时期(21岁至66岁)生活于明世宗朱厚熜的嘉靖朝(1521—1566)。以上所谈及的作者生平、性格、所处时代以及明中叶以来社会上兴起的高扬个性和肯定人欲的思潮,对《西游记》的思想倾向及表现内容都有重大影响。下面各节对此还有详细论述。 《西游记》是一部“世代累积型”的浪漫主义小说,主要叙述了唐僧师徒四人历经八十一难,去西天求取真经的故事。小说塑造了孙悟空、猪八戒等性格鲜明饱满的人物,营造出一个光怪陆离的神魔世界。因为小说内容的“奇幻”及杂有大量的佛道术语,旧时一些文人便穿凿附会地把《西游记》说成是“谈禅”、“释道”的书[3],显然不足为据。“文不幻不文,幻不极不幻……极幻之事,乃极真之事;极幻之理,乃极真之理。”[4]《西游记》的故事虽然奇幻,但决非向壁虚构,而是扎根现实。下面要论述的帝王形象就能有力地证明上述认识。 一 《西游记》中塑造了形形色色的帝王形象,从身份上分,有“神仙世界”的帝王,包括最高统治者玉帝、四海龙王、十殿阎罗等;有“人间世界”的帝王,包括傲来国国王、唐王李世民及西天路上九个国家[5]的国王。但这些帝王形象并未如其身份差别那样“泾渭分明”,而是都打上了现实的印记,“都流注着世间庸主的血液”[6]。因此,还是把他们放在一起整体分析合适些。 《西游记》中的帝王不啻是中国千余年封建王朝大多数昏君的缩影。这些帝王们往往偏至自大,昏聩无能。如玉帝,当孙悟空“目运两道金光,射冲斗府”时,玉帝自大地认为这石猴只是“天地精化所生,不足为异”[7](第一回)。直到孙悟空闹龙宫,闯地府,搞得天翻地覆时,玉帝居然才问“这妖猴是几年产育,何代出身,却就这般有道?”(第三回)。后来巨灵神、哪吒等天将大败而归,要求增兵时,玉帝就已有些沉不住气:“谅一妖猴有多少本事,还要添兵?”(第四回)。后来,孙悟空偷蟠桃、骗御酒、盗金丹,第二次反出天宫,玉帝对孙悟空就已经变得“悚惧”了(第五回)。孙悟空单枪匹马反抗天庭的行动,竟搅得玉帝焦头烂额;而玉帝对孙悟空由开始的不以为意到后来的束手无策,则十足刻画出这位“玉皇大天尊玄穹高上帝”的自大昏聩来。西天路上的君主也多是如此。在车迟国,唐僧师徒比赛祈雨获胜,车迟国王本要放他们过去,但虎力大仙巧言令色一番,“那国王昏乱,听此言,却又疑惑未定”(第四十五回)。在后面的斗法中,作者不断提醒读者“那国王着实昏乱”,“真个那国王十分昏乱”。而当唐僧在隔板猜枚中猜出柜中是“破烂流丢一口钟”(一种无袖左右不开衩的外衣)时,皇帝竟恼羞成怒,喊道:“这和尚无礼!敢笑我国中无宝”叫左右“拿了!” 这些皇帝第二个特点是“轻贤”,按孙悟空的说法:“那玉帝不会用人!”(第四回)。联系作者的生平,可以想见吴承恩是有感而发的。孙悟空本领高强,却只被玉帝派了个“不入流”的弼马温来做(第四回);而能与孙悟空棋逢对手的二郎神也只是“享受下方香火”的凡仙(第六回)[8]。凡间的君王也大多如此。即使是“清平有道的大唐王”,在他治下,刘洪杀人劫妻,伪为州官多年居然无人知晓(《西游记》附录),其各级官僚的人浮于事就可见一斑。帝王对人才的轻慢,自然造成“文也不贤,武也不良”(第六十二回)的局面,帝王们更加忠奸不辨了。“水性”的宝象国国王,“愚迷肉眼不识妖精”,与黄袍怪“认了亲眷”(第三十回);乌鸡国国王同青毛狮子精“八拜为交,以兄弟称之”(第三十七回);车迟国国王拜三只畜生为“国师兄长先生”(第四十四回);比丘国国王认梅花鹿精作“国丈”(第七十八回)……这些妖魔鬼怪不就象征着那些手握权柄,祸国殃民的奸佞之人吗? 这些帝王的第三个特点是色厉内荏,徇私枉法。如孙悟空闯地府一段。阎罗王主宰一切生死,平素看来似乎铁面无私。但当十殿阎罗看到“相貌凶恶”的孙悟空轮棒打上森罗殿时,一个个胆战心惊,只会高叫“上仙留名……上仙息怒”,乖乖地命判官送上生死簿(第三回)。他们对弱小者(或表面看来弱小)极尽压迫之能事;但对方一旦势大力强,马上又赔笑拍马,卑躬屈膝。在这些帝王的治下,有点田地的农民“就要养马当差,纳粮办草”,过着“黄昏不得睡,五鼓不得眠”的日子(第六十七回)。“四下里快手又多,缉事的又广,凭你怎么也是难脱”朝廷压迫的罗网(第四十四回)。这些皇帝对百姓作出一副“秉公执法”的表情,如凤仙郡的上官郡侯只是将“斋天素供,推倒喂狗,口出秽言”,玉帝居然就设下米山、面山、金锁三物,要“鸡嗛了米尽,狗餂得面尽,灯焰燎断锁梃”,方才下雨(第八十七回)。为一己之私怨,竟令一郡百姓三年无雨,这是何等的“公平”!而他们对权高势强或沾亲带故之人却又徇起私来。泾河龙王违逆天条,按律当斩,唐太宗却应允为其说情[9](第九回);乌鸡国国王冤死井底“无门投告”,只因那青毛狮子精“神通广大,官吏精熟……海龙王尽与他有亲……十殿阎罗是他的异兄弟”(第三十七回);黑水河河神被小鼍龙霸占府邸,但“西龙王是他母舅”,不准状子,只好“没奈何”(第四十三回)。这些都生动地反映了人间社会官官相卫的黑暗现实。 二 上面简单勾勒了《西游记》中的帝王群像,折射出一千多年来封建帝王(包括官吏)的某些共同特征。但“作为观念形态的文艺作品,都是一定的社会生活在人类头脑中的反映的产物”[10]。如本文开头所述,作者生活于明中叶,其青壮年又处在嘉靖朝,所以《西游记》中的帝王形象还有强烈的时代特色,那就是:崇道、抑佛、恣欲。 明世宗嘉靖皇帝朱厚熜在位长达45年(1521—1566),当时文有杨廷和、海瑞,武有俞大猷、戚继光,皆为一时之选;但嘉靖帝内任严嵩、严世蕃父子专擅朝政,外则倭患不断。而他自己的“主要兴趣在于向神仙祈祷和觅取道家的秘方以期长生不死”[11]。鲁迅曾论及道教的盛衰情况:“奉道流羽客之隆重,极于宋宣和时,元虽归佛,亦甚崇道,其幻惑故遍行于人间,明初稍衰,比中叶而复极显赫。”[12]嘉靖朝正处于明“中叶”,“其‘奉道流羽客之隆重’, 实也不下于‘宋宣和时’。”[13]嘉靖皇帝先后封道士邵元节、陶仲文为真人,不理朝政,对道士言听计从。试看下面两则史料: “嘉靖五年以道士邵元节为真人。……巳,为祷雨辄应,命为致一真人……嘉靖十八年九月,上谕辅臣曰:‘朕欲命东宫监国,朕静摄一二年,然后亲政。’太仆卿杨最上言:‘圣谕至此,不过信方士调摄耳。……惟望端拱穆清,恭默思道,不迩声色,保复元阳’。”[14] “陶仲文以仓官召见,献房中秘方,得幸世宗。”[15] 对当时的这种崇道之风,作者当然不会置若罔闻。在《西游记》里,道士几乎没有一个正面形象[16],而帝王们往往崇道。比勘上引史料与《西游记》,我们发现嘉靖帝迷信道士的三个阶段(“祷雨辄应”,“调摄”长生,服食“房中秘方”)[17]在《西游记》中都能找到印证。如乌鸡国国王与妖道结为兄弟,是因为这个“全真”[18]“能呼风唤雨”,使干旱三年的国土“顷刻间大雨滂沱”(第三十七回)。车迟国“民遭亢旱,天无点雨,地绝苗谷”,而三名妖道“呼雨唤风,拔济了万民涂炭”(第四十四回)。后又发展为求长生。如玉帝,他苦历一千七百五十劫,“如许高龄,还要饵食丹药,继续延年益寿。……他同意在兜率天宫,养一名老道——道祖太上老君。这个道教的祖师爷对玉帝不称臣,朝朝日日炼丹,供玉帝做什么‘丹元大会’。”[19]而求长生又往往与贪恋女色联系在一起。如比丘国国王,他迷恋白面狐狸所变化的“美后”,弄得“精神瘦倦,身体尪羸,饮食少进,命在须臾”。为了贪欢欲求长生,听信妖道谗言,要取千余小儿的心肝作药引(第七十八回)。这三种道士迷惑帝王的方法是递进的,越往后帝王对道士的依赖越大。帝王们对道士的推崇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 “四个大天师来奏上:‘太上老祖来了’,玉帝即同王母出迎。”(第五回) “黄门官来奏;‘三位国师来也。’慌得国王收了关文。急下龙座,着近侍的 设了绣墩,躬身迎接。”(第四十五回) “只听得当驾官奏道:‘国丈爷爷来矣。’那国主即扶着近侍小宦,挣下龙床,躬身迎接……就使左手绣墩上坐。”(第七十八回) “陶仲文……见则与上同坐绣墩。君臣相迎送,必于门庭握手方别。”[20] 前三则为《西游记》中原文,第四则为沈德符(1578—1642)所作野史中记载。两者甚至连细节都极为相似,可见吴承恩所写是有所本的。 要“惟道独称尊”(第七十八回),必然要打击其他宗教势力(只要是佛教)的发展,即抑佛甚至灭佛。历史上打击佛教最甚者有所谓“三武一宗之厄”,而在嘉靖朝,对佛教的打击力度也很大。吴承恩对佛教的态度比较复杂,他既嘲佛又常常宣扬“佛法无边”,但对佛教受到的不公平待遇,他一直表示同情。这体现在他对车迟国、祭赛国、灭法国三国的描写上。车迟国的僧众祈雨未果,于是被搞得衣衫蓝缕,“拿来与仙长家佣工”,受尽折磨(第四十四回)。这明显是受道教排挤的结果;祭赛国僧众“一个个披枷带锁,沿门乞化”,更有人被“千般拷打”,只为金光寺塔顶舍利被盗(第六十二回)。这是“朝廷失政”的缘故;灭法国最为极端,国王“曾因僧谤”,于是“许天愿,要杀一万和尚做圆满。”孙悟空最终是教育了这个荒唐的国王,让“灭法国”变成了“钦法国”(第八十五回)。总的来说,抑佛是作为崇道的反面和补充来写的,其生动性与深刻性不如前者。 嘉靖、万历年间,以王艮、李贽为代表的王学左派,继承并发展了陆王心学,越发离经叛道;与此同时,和心学颇有相通的禅宗,也在文人阶层中广泛渗透。他们高扬个性,肯定人欲,对当时文坛产生了广泛的影响。这种思潮在《西游记》中也有反映,其一就是塑造了恣欲的君王——西梁女王与朱紫国国王。他们与比丘国国王不同,后者纯粹是对肉欲的糜烂追求。“女儿国王是一个有情有欲的凡尘女子形象,而非不食人间烟火的高洁圣徒。”[21]她宁肯舍弃皇帝之尊,而愿与唐僧结为夫妻。当她看到“丰姿英伟、相貌轩昂”的唐僧时,“心欢意美之外,不觉淫情汲汲,爱欲恣恣,展放樱桃小口,呼道:‘大唐御弟,还不来占凤乘鸾也?’”而此时的唐僧却“耳红面赤,羞答答不敢抬头。”进一步“女王走近前来,一把扯住三藏,俏语娇声,叫道:‘御弟哥哥……和我……匹配夫妻去来’。”唐僧去战战兢兢,居然掉下泪来(第五十四回)。这些描写把传统的“男尊女卑”和男性主动、女性被动的观点掉了个个。平心而论,吴承恩毕竟还是深受儒家正统思想影响,他称女王的感情为“淫情”、“爱欲”,写女王知道匹配无望后“自觉惭愧”,都透出作者男女观的时代局限。[22]但我们又的确能从书中感受到上述判断,感受到女王是一个积极的、正面的形象。这也许是我们现代人对它的一种“再解读”,一种“误读”吧。[23] 朱紫国国王则是一位专情的君王形象。皇帝有后宫三千,喜新厌旧对其来说似乎是司空见惯的事。但这个朱紫国国王却不同,这从朱紫国的国名即可看出端倪。[24]他因金圣娘娘被妖怪掳去,“双鸟失群,竟“忧疑”致病,长卧不起。孙悟空提出要拿与金圣娘娘相认的“表记”,“那国王听说表记二字,却似刀剑剜心,忍不住失声泪下”(第七十回)。这位被猪八戒谑为“为老婆就不要江山”的皇帝此刻更像是一个有人情味的普通人,而不是高高在上的帝王。 三 如上所述,《西游记》成功塑造了一批帝王形象,他们既有普遍的象征性,又有鲜明的时代性。但毋庸讳言,这些帝王形象在塑造上仍有一些不足之处。从思想上看,作者虽然批判帝王昏庸腐朽的统治,但幻想的只是一种明君贤臣的统治局面。认为只要“诛灭妖魔,国君‘心灭种种魔灭’,就可以成为有道的明君。”[25]另一方面在对帝王的描写中时杂有因果报应、宿命论等消极成分,如乌鸡国国王因误将文殊菩萨送入御水河中浸了三日三夜,于是文殊菩萨令狮子精推他在井中浸了三年。并说“一饮一啄,莫非前定”(第三十九回)。在艺术上,因为这些帝王并非作品描写的重点,着墨较少;加之作者阅历所限(一生处于社会中下层,对统治阶级最高层无直接感受),所以塑造的帝王人物往往是类型化的,并无太多鲜明的个性。 最后我要说明的是,虽然小说反映了现实社会生活的很多侧面,我也试着作了些比较分析。但“艺术与生活的关系却要比社会学的配方复杂的多。”[26]如果简单比附,就是陷入庸俗社会学的泥潭了。 注释: [1]吴国荣。射阳先生存稿跋。转引自《西游记·前言》。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 1980。以下[2]、[3]皆转引于此,不另注。 [2]参见其《赠沙星士》诗:“平生不肯受人怜,喜笑悲歌气傲然”,《射阳先生存稿》卷一。 [3]参见悟一子《西游记真诠》和悟元子《西游记原旨》。 [4]清·袁于令。西游记题词。中国历代文论选。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01。 [5]依次是宝象国、乌鸡国、车迟国、西梁女国、祭赛国、朱紫国、比丘国、灭法国、天竺国。 [6]李希凡。“神魔皆有人情,精魅亦通世故”——谈《西游记》的现实性。文史知识,1986,(8) [7]本文征引《西游记》原文皆录自人民文学出版社1980年版,下只标明回数,不另注。 [8]按:二郎神杨戬乃玉帝妹子思凡下界与杨君所生,当年玉帝阻挠此事,故与二郎神有隙。此又从侧面显示其记怨轻贤的面目。 [9]苏兴在《〈西游记〉对明世宗的隐寓批判和嘲讽》中写道:“《西游记》写有各色的帝或王……其中只有唐太宗被写成虔信佛教,颇有民主作风(可与臣子魏征对奕,并能同取经和尚结为兄弟)的可敬佩的皇帝”。按:这只是作者的主观愿望,当涉及某些具体细节的描写时,唐太宗仍体现出某些人君的不足。 [10]毛泽东。在延安文艺座谈会上的讲话。毛泽东论文艺。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1983。 [11]美·黄仁宇。万历十五年。北京:三联书店,1997。 [12]鲁迅。中国小说史略。鲁迅全集(9)。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1981。 [13]李希凡。《西游记》与社会现实。西游记研究。南京:江苏古籍出版社,1984。 [14]清·谷应泰。明史纪事本末卷五二“世宗崇道教”条。北京:中华书局,1977。 [15][20]明·沈德符。万历野获编卷二十一“佞幸”条。北京:中华书局,1959。 [16]按:孙悟空的师傅菩提祖师虽是个正面的道人形象,但其实这个神仙也是佛道杂糅的。 [17]按:这种三阶段分类参考了苏兴《〈西游记〉对明世宗的隐寓批判和嘲讽》。 [18]按:金元以后道教基本上分为全真和正一两派,事实上全真道不尚符箓,不事烧炼。小说中多次提及的“全真”只是道士的泛称。 [19] 苏兴。《〈西游记〉对明世宗的隐寓批判和嘲讽》。西游记研究。南京:江苏古籍出版社,1984。 [21]李灿朝。“四大奇书”女性精神世界的总体趋向。湘潭大学社会科学学报,2003,(3) [22]注[21] 李灿朝文认为“在这里,唐僧似乎成了违背人的本性的标本;女王则是作者所肯定的积极、大胆追求爱情婚姻的正面形象。”按:李文认为女王是“作者所肯定的……正面形象”,似可商榷。小说中的女王在作者的本意里其实是作为阻碍唐僧西行的“心魔”(在这里是对唐僧的色诱)而设的,而唐僧最终的离弃女王也表明他克服外惑,“明心见性”了。女王积极的正面形象只是作者受当时社会思潮影响“下意识”流露出来的,并非作者的本意。 [23]或称为“正误”,是指读者的理解虽与作者的创作本义有所抵牾,但作品本身却客观上显示了读者理解的内涵,从而使这种“误解”看上去又切合作品实际,令人信服。参看童庆炳主编《文学理论教程》(修订版)第十五章。 [24]按:“朱紫”二字来自《论语》:“恶紫之夺朱也”,在小说里象征国王痛恨(“恶”)赛太岁抢走了金圣娘娘(“夺朱”)。 [25]赵明政。《西游记》思想倾向琐议——兼谈评价《西游记》的方法。西游记研究。 南京:江苏古籍出版社,1984。 [26]何满子。《西游记》研究的不协和音。 西游记研究。 南京:江苏古籍出版社,1984。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