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锐圆读通鉴随笔八十八】——刺秦之六：何谓勇？

臣光曰：夫其膝行、蒲伏，非恭也；复言、重诺，非信也；糜金、散玉，非惠也；刎首、决腹，非勇也。……荆轲怀其豢养之私，不顾七族，欲以尺八匕首强燕而弱秦，不亦愚乎！

　　 ——《资治通鉴》卷七 秦纪二 中华书局版 第231页

司马光不赞成搞恐怖主义，他除了要荆轲承担燕国灭亡的责任，还对什么是勇发表了看法，他的看法代表了许多温良恭俭让的中国人的看法。

司马光用漂亮的排比句说，刎首、决腹，非勇也。布什在911后也说，拉登分子用飞机撞世贸大厦，是懦夫的行为。911恐怖主义分子开着波音飞机，眼睁睁地撞向钢铁大厦，顿时化为齑粉，不是勇士，能做到吗？

勇和怯，要在一个平台上讨论才有意义，价值观不同，利益关系不同，往往此为勇，彼为怯。勇的定义是，为了既定的目标或信念，不惜牺牲自我，此谓勇也。至于这个目标和信念对不对，那应该是另外的问题。所以，撞世贸大厦的是勇士，救助大厦里的人的警察和消防队员也是勇士。他们的共同点就是因为自己的信念和职责奋勇向前。

如果给“勇”加上什么前提条件，比如只有正义的勇，符合道德的勇才能成为勇，那么，就给懦夫临阵脱逃提供了口实。克林顿没有服兵役去越南，尽管他可以和阿里一样，有正义的理由，但在美国主流的价值观里，他仍然是怯而不能称其为勇。阿里拒绝去越南，但不拒绝囹圄，他为他的正义和价值有所付出，对他的评价就大不相同了。

勇敢和勇于牺牲是值得敬佩的。战争可能是无谓的，没有意义的，但战争中的勇士不能予以蔑视，否则世道人心都要崩溃到无法收拾。

司马光说荆轲是为了豢养之恩而去冒险的，真是诛心之论。人如有私，生命是最大的私，未尝听说有舍掉自己的生命去谋什么私利的。按照司马光的价值观，为了保存七族，就不要有任何反抗。观宋一朝，边患不已而军旅不振，先半亡于金，后终亡于蒙古，可能就是人人为了保存七族，而不能舍身以赴国难。民心颓废不振，士大夫教化之功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