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江在江州浔阳楼醉吟反诗后,戴宗问他在浔阳楼写了些什么?宋江的回答是:“醉后狂言,忘记了,谁人记得。”当戴宗告诉他知府正要捉拿题反诗的人时,宋江不知所措,连连叫苦。无奈之下,戴宗只得要宋江“披乱头发,把尿屎泼在地上,就倒在里面,诈作疯魔。我和众人来时,你便口里胡言乱语,只做失心疯便好。”事已至此,也只有此法。当戴宗带着公差前来捉拿宋江时,见此情景,又听宋江满口胡言乱语,众公差便说:“原来是个失心疯的汉子!我们拿他去何用?”一下子就骗过了众公差。等到宋江被抬到知府公堂,宋江照葫芦画瓢,又来了这么一出。蔡知府见状,也“没做理会处”,相信宋江此时已经是个真疯子了。惟独黄文炳不信。 宋江装疯为什么瞒不过黄文炳呢?黄文炳又根据什么识破宋江是装疯呢?翻阅《水浒》第三十九回,我们不难发现,黄文炳根据宋江的诗词内容及咏诗时的表现,来判断宋江是装疯。黄文炳在浔阳楼看了壁上题诗后,从酒保口中打听到,反诗是昨日所题,这就判定题诗人当时神志清醒。对反诗,黄文炳是边读边评:从诗词内容得知题诗人对昔日怀才不遇充满悲愤,对如今屈辱的囚徒生活强烈不满,打算效仿黄巢欲展凌云志。黄文炳认为诗词内容顺理成章,逻辑结构严谨。另外,黄文炳是从精神病人的临床角度来考查的,精神病人一遇到刺激或其他原因就会发作。既是充军犯人,如果是真疯,来时肯定必会发作。所以黄文炳便叫来管营、差拨一问,马上得知宋江充军来江州时没有疯症,而是今日去抓捕时才疯的,故此黄文炳断定宋江一定是装疯。因此,当戴宗回禀知府说宋江是个疯子时,黄文炳马上要知府“休信这话”,并明确指出:“此人做的诗词,写的笔迹,不是有疯症的人。其中有诈,好歹只顾拿来。便走不动,扛也扛将来。”这说明黄文炳是很有眼力的。结果一抓来,尽管宋江在公堂上胡言乱语、装疯弄傻,蔡知府叫来衙卒把宋江一捆,一连打了五十大板,宋江装疯就败露了。 精神病人有多种,不同病人又有不同的症状,缺乏这方面知识的人一般是难以鉴别的。各种精神病又都有其关键性或核心性症状,这些症状是难以伪装的。如器官性精神病的神经反射改变,精神分裂症的心理过程的“分裂”,躁狂症的持续、独特的情绪高潮与精神运动性兴奋,都是极难装出来的。再说装疯者不可能精通各种精神病的核心症状,装起疯来,往往装的过头,使症状互相混杂,以致“出格”,反而露出了马脚。戴宗说宋江得的是“失心疯”,古人云:“心为思之官”。既然失心,则属思维破裂的精神分裂症,这种病人说话言语凌乱,没有中心,东一句西一句的;写文章大多杂乱无章。而宋江装疯,恰恰没有了解这种关键性的症状,诗词不用多说,公堂之上大喊:“我是玉皇大帝的女婿!教我领十万天兵来杀你江州人。阎罗大王做先锋!五道将军做合后!有一颗金印,重八百余斤,你也快躲了,我不时叫你们都死。”听起来是狂言,但仔细分析一下,此狂言逻辑性很强,顺理成章。首先是质问对方是什么人敢来问我?为什么不能问我呢?下面是答案:“我是玉皇大帝的女婿”,不颠不倒,思维清晰得很,只不过言语有些夸张而已。这当然就不符合真正精神病患者的症状,破绽露出来就难免,被黄文炳识破也在情理之中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