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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们为什么幽地标的默
来源:  作者:  点击:次  时间:2009-07-30 00:00于哲学网发表

 

 



     

     

    央视新楼—“大裤衩”

     

     

    东方明珠—“糖葫芦”

     

     

    广州电视塔—“小蛮腰”

     

     

    国家大剧院—“巨蛋”

     

    在你身边正发生这样的事情:20年前叫榕树头的老地方,明年就要改名金融中心;20个月前的空地,下个月最新的中国最高楼就会竣工。城市正用匪夷所思的进度,种下如此之多的庞然大物:它们或奇形怪状,或遮天盖日,或一柱擎天,要逐渐取代你最习惯的地理坐标,去代表这个幻觉与速度交织的城市。

     

    城市名片越来越多,离你却越来越远——— 在这个经纬不断扩张的巨大城市,你沦丧了内心的城市坐标:那个还来不及命名的城市新坐标,没有你的成长记忆,不曾是你的约会地点,你甚至未经批准不能进入;它如此庞大,以致你仰起头亦只能看到局部,以致你的第一印象往往是眩晕。

     

    至此,你已不可避免地和这个全城热议的地标发生关系。于是,你对新地标的喜悦、惊讶、不适或陌生感,在茶余饭后的交谈间传达开去,融进小市民对此超级建筑的一次集体命名潮中——— 直到某个恰如其分的外号出现,直到新坐标的官名逐渐被人遗忘,一个新地标的民间命名就此完成。

     

    大裤衩与小蛮腰:两个城市,不同心态

     

    北有大裤衩——央视一度征集新央视大楼的新名字,结果北京媒体的调查显示,市民认受性最高的依然是“大裤衩”。

     

    南有小蛮腰——广州新电视塔即将落成,这个号称世界最高的电视塔却还没有名字,结果广州媒体的调查显示,各种名字中得票最高的是“小蛮腰”。

     

    看看落选的名字,或可看出北京与广州的城市文化差异。央视大楼的选项有北京智窗(有报道指为正式名字)、猛男、斜跨、劈腿、高空对吻、鸟腿;广州电视塔的选项有南天柱、珠光蛮腰(广州市政协委员潘明生提案)、CantonTower(另一个市政协委员耿树森提案)、头炷香、渔网丝袜、扭纹柴。老北京的提名总有一股调侃味,老广州的提名则带着一种老实劲。

     

    北京人对央视大楼的调侃,带有对城市权威的不满。有网友从央视新闻扯到北京“首堵”,甚至发帖表达一种蒙太奇般的逻辑:“大裤衩”屹立在CBD的中心,腰以上什么都没有了!我潜心研究起了它的含义:腰斩!如今在北京有什么是可以腰斩的呢?房价!

     

    广州人关于新电视塔的名字讨论,更多却放在这个城市的存在感上:“广州人识生仔不识起名,所以才有小蛮腰之类的非本土表达。”广州电视主持人陈扬在个人的专栏文章中评点了广州电视塔的诸多热门名字:“南天柱”强调“威”,贪威识食历来为传统的广州人所鄙视,不可;“小蛮腰”很容易和“大裤衩”相呼应,一下就成为“南蛮腰”,“收爪藏锋,几毒几搞”。

     

    这当中或有文化的差异。广州人的地标命名向来实在,明朝兴建的镇海楼叫五层楼,曾经的最高建筑广东国际大厦则叫63层;北京侃爷向来富黑色幽默感,在央视新大楼之前的国家大剧院,同样具有多个外号——— 铁蛋、UFO、大土蛋。看不顺眼的,北京爷们儿从不手下留情。但若留心收集两个城市的市民意见,可发现北京人对央视新大楼时有幸灾乐祸的表述,而广州人则对小蛮腰颇有追捧之意。

     

    一个例子是,广州学者冯原“新电视塔是一座女性之塔”的说法颇为广州市民认同。当地报纸的响应是一个《这不是一个King,而是一个Queen》的大标题,不仅从设计上证明新电视塔设计更耐看、更人性,还附带风水学分析:广州新电视塔位于广州大吉位,是为广州“文昌笔”,未来定是风生水起。

     

    两个城市,不同心态。背后的布景板或是这两个城市发展的不同阶段:一度作为先驱者的广东城市,正面对各自的转型与突围,广州亦正在寻找自己的新定位——— 这个城市和它所代表的粤文化,都急需找到自己的存在感,世界最高的电视塔显然是一剂兴奋剂;北京走上的是国际大都市的道路——— 被称为“世界建筑试验场”的这个城市,与央视新楼一同进入人们视线的还有同期的鸟巢、水立方等超级建筑。当中,千年传统与全球化的碰撞,让市民对超级建筑的戏谑成为一种消解方式,或者说一种集体娱乐。

     

    民间语文比官方命名更接近本质

     

    据说上海人给东方明珠的外号是“糖葫芦”,从上到下有“三个球”,去参观东方明珠,售票员不会问你:买几张票?而是问你:一只球,两只球,还是三只球?

     

    福楼拜曾躲到埃菲尔铁塔内喝咖啡,因为只有这样才看不到铁塔的身影;闻名世界的埃菲尔铁塔自诞生起便遭遇市民对它外形的质疑,上海的东方明珠遇到的是同样的问题。

     

    重庆计划3年建27个万人广场,中国城市好折腾可见一斑。中国这个“拆”字到处可以看到,有人戏称,中国就是“拆”,是“CHINA”。市民的诟病不会让巨型地标的建设停止——天津海信广场被戏称“凹凸曼”(奥特曼),这个略带荒诞的比喻,隐喻着中国不少城市奉行的逻辑:超级建筑亦是超级英雄,它可以拯救乏善可陈的城市。

     

    如果抛弃社会学、抛弃建筑学、抛弃规划学,对地标的称呼足以构成一种喜剧感。它给一成不变的城市增加全新的元素,折射的是复杂的城市心理:“香港20年来,一个有趣的建筑都没有。”香港建筑批评家胡恩威曾发表言论,认为香港越来越不是一个多元化的社会,“汇丰银行大楼已经是20多年前的事情了。近20多年,香港的建筑越来越内向。相比较来说,内地在意识上比香港更有建筑追求。内地的情况是政府和民间对建筑有着极大的热情。”

     

    地标要中规中矩,符合大部分人的审美,还是要更有趣?中国的网民热衷拍摄各种夸张的“最牛建筑”,这些或与当地经济不协调、或造型尤其奇特的建筑,每次都能吸引大量的眼球,形成一种快速的民间传播——— 上世纪90年代末各种建筑流派纷至沓来,增加了城市建筑的混乱度;网络时代的到来,又催生了民主建筑的呼声——— 这更像是一个永远无法满足所有人的悖论。

     

    也许建筑学家汉宝德说的话值得参考:“一座富于人性的公共建筑,要使来访的市民感到亲切,感到被热心接纳,它不能有丝毫高高在上的姿态,令来访者感到压抑,或使路过的市民产生被排拒感。”

     

    香港17岁的中学生韩丽珠曾写有短篇小说《输水管森林》,输水管无所不在地延伸,成为个体间仅有的联系,体现的是现代城市形象的陌生和冰冷感:“每一所房子,都是输水管中途经过的驿站。输水管变成了布满裂缝的干枯肠子。裂缝逐渐扩大,露出埋藏在内里的石块、沙砾和垃圾。”

     

    要以幸福指数取代GDP,城市要规避疏离感,市民要找回归属感。吉林有“地标老人”手绘长春地标地图;香港有流行曲《喜帖街》唱尽了香港人对过去温情的缅怀;英国伦敦电话亭面临淘汰,也有了“收养电话亭”的行动———“地标老人”守护的是日渐消失的胡同记忆,《喜帖街》回味的是市井生活的人际关系,英国人缅怀的是红色双层巴士、黑色出租车、披头士乐队和黄瓜三明治等英国的文化符号。

     

    并非所有的地标名都是黑色幽默,市民总是将最亲切、最温馨的名字献给热门的约会地,献给充满回忆的公共空间,献给最亲民的建筑,献给街角不起眼的城市文化遗产。就这个角度而言,民间语文比官方的命名更能体现市民对地标的评价,亦更接近建筑的本质。“据说世界万物俱有真名,一种呈现其真实本质的名字。”梁文道曾在《我执》中用奇幻小说常用的“真名”借喻现实世界。在庞大城市,大裤衩与小蛮腰亦算是一种“真名”,它们是最形象的民意指数,并非一句戏谑那么简单。

     

        有中错状元,无起错花名。民间语文是最佳的城市评论员,地标绰号所透露的亲切、调侃与嘲讽,对应的是一个城市给予市民的归属感、荒诞感与疏离感,直指的是城市奇观背后的社会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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