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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为楼钥为同时代人范仲淹编修的年谱，为最早的年谱之一。 年谱是史籍中较为特殊的一种人物传记体裁，是人物研究和历史研究的重要文献源。近年来，大量出版的近现代人物年谱，参差不齐，引发了学界对年谱的学术价值、撰写原则等问题的深入探讨—— 话题嘉宾 来新夏 教育部古委会所属地方文献研究室主任 散 木 浙江大学教授 印永清 华东师范大学图书馆馆员 周一平 扬州大学社会发展学院教授 主持人 黄月平 “叙一人之道德、学问、事业，纤悉无遗而系以年月者，谓之年谱” 主持人：年谱作为古老的历史典籍，至今方兴未艾，尤其是近现代，年谱层出不穷，不断涌现。那么，年谱究竟是怎样的一种历史体裁？它有什么特征？ 来新夏：年谱是史籍中较为特殊的一种人物传记体裁。但和一般的传记有所不同，一般的传记主要纪传主的生平大要，而年谱则是以谱主为中心，以年月为经纬，比较全面细致地叙述谱主一生事迹。所谓“叙一人之道德、学问、事业，纤悉无遗而系以年月者，谓之年谱”。它杂糅了纪传和编年二体，并从谱牒、年表、宗谱、传记、行状等体逐渐发展演变而自成一体的。 印永清：年谱是研究历史人物生平的重要参考资料，年谱为学术研究提供了翔实的实证资料，具有重要的学术价值。因此，年谱这一历史文献体裁始终为学界所重视。各朝各代均有人在修撰年谱。年谱在我国的历史可追溯到唐宋时期，唐人的年谱情况不明，而宋人所编的年谱却不少。由于年谱的重要性，在中国古籍中它与方志、家谱一样，是图书馆参考咨询最重要的文献源之一。 年谱是人物研究的基础和出发点，是检索人物一生活动的简明档案，可以理清许多复杂的线索 主持人：作为一种史学著作，年谱的作用有哪些？ 来新夏：年谱的作用主要是史料价值，不外两个主要方面。一是为历史人物的生平提供资料，使已有传志但却简略的人物资料得到丰富补充；为没有传志的人物则填补了空白。二是为论史、证史提供论据。年谱是一种人物传记，它记述了一个人物的生平事迹和某些评论。有些重要历史人物的传志比较简略，如仅记仕历，或有重点地选记。而年谱则记其仕历的逐步过程，并记及宦海浮沉中错综复杂的矛盾关系，可以借此了解到这一人物在政治集团中的地位和派系关系。至于一些文人学者的年谱，大多是经过撰者研究探讨，比达官年谱的单纯排比事实，更为有用。它可以借此了解谱主进学的程序、用功的标准、遗著佚作的梗概、师友的渊源等等。清代史学家章实斋说：“年谱之作，有补于知人论世之学，不仅区区考一人文集而已。”当代闻名史学家吴泽说：“余治史六十多年，深知年谱于史学研究之重要。早年尝读先贤年谱，常叹其考订事迹之祥，引经据典之专，排订年月之细，非它书能比。” 印永清：年谱是历史人物一生的简明档案，有些年谱长编实际上就是个人资料的数据库。年谱为人物研究提供了翔实的实证资料，具有重要的学术价值。就一般意义上来说，年谱收集了有关个人最详尽的第一手资料，可以理清人物活动的许多线索。人物资料，是历史研究的基础，尤其是第一手资料，对于历史研究来说，更是弥足珍贵。而年谱对于人物资料进行了具体的考证和梳理，对于研究者来说，更显得重要。钱仲联先生说：“年谱是否精善，关键在于对材料是否多方考信，详瞻精确。”大多数年谱都努力这样做了，给读者提供了许多方便。 散木：如果要对一个历史人物（谱主）作出正确的判断与科学评价，研究者既需要准确的宏观把握，全面地、深刻地了解其活动的时代和环境，同时又必须作细致的微观考察，详尽了解其身世、经历和思想理论的发展演变，因此，就必须首先参考这样一位历史人物的一部翔实可信的年谱，这也就是说：年谱是人物研究的基础和出发点，其重要性自不待言。
年谱对其他人物或社会历史事件的研究也具有重要的参考价值 主持人：年谱除了对谱主的研究提供了史料外，对其他历史人物或事件的研究还有什么作用？ 印永清：我们知道历史事件的发生和变化总是与人物的活动联系在一起的，从许多人物的活动中，我们可以充分把握历史事件发展的脉络，年谱正是从事件的各个角度反映了历史发展的原来面目。从人物的一系列活动中，我们又可以从一个侧面把握社会概况。因为人物活动于社会大舞台，是组成历史事件的基本元素，所以年谱实际上又是中国社会和经济的缩影，反映了在一定历史时期的社会变迁，反映了中国历代社会的政治、文化和经济的广阔场景。举一个例子，盛宣怀是近代洋务运动中最为活跃的人，一生经历丰富，有关他的资料多而复杂，要做好有关盛宣怀的研究，用他的年谱可以解决许多问题。例如夏东元先生编撰的《盛宣怀年谱长编》，就包含了以下三方面资料：一是盛宣怀的档案资料，俗称“盛档”，其中大多是盛氏的亲笔稿件，其内容几乎涵盖了盛宣怀一生；二是政府机关团体有关材料；三是涉及盛宣怀的相关人物的资料，如李鸿章等一批洋务运动主要人物的材料，不下数千万字。还收有许多与谱主相关人物的材料，反映了当时政经各界的情况，如郑观应与盛宣怀过从甚密，几乎所有有关盛宣怀经商的史料，皆涉及郑观应。这部《盛宣怀年谱长编》中即收入上百封郑观应未公开过的信函，此谱可谓也是研究郑观应的一部十分重要的史料。 近年来，近现代人物年谱的编纂和出版相当繁荣 主持人：近世人物年谱是非常重要的近现代史研究资料。能否简要概况一下近世人物年谱的发展状况？ 散木：近世人物年谱，其优秀者，一般而论，取自各类文献，往往史料宏富，不仅征引有谱主的各类著译，更荟萃有其大量的佚文、手稿、书信等稀见资料，以至于相关的国内外档案、大型资料汇编、近代报刊、文集、日记、年谱、杂记、碑传、碟谱、研究论著等，所谓旁征博引，无一字无来历，这为人物的研究奠定了坚实的基础。目前，近世人物的年谱，晚清以及北洋、民国时代的政治人物，已有曾国藩、李鸿章、段祺瑞、冯国璋、冯玉祥、张学良、杨虎城等人的年谱。在思想和学术人物中，中华书局和齐鲁书社此前曾有清季人物的“年谱丛书”，台湾则有《近代中国史料丛刊》和《清末民初史料丛书》中的众多人物年谱。 当代，由于各类研究更加凸显了历史活动主人公的人物，人物年谱的编纂和出版尤为繁荣。如以类别而论，在马克思主义经典导师中，近年又增添了《马克思、恩格斯军事思想年谱》（军事科学出版社2004年版）、《斯大林年谱》（人民出版社2006年版）等。在共和国领袖的年谱中，则有《毛泽东年谱1893-1949》（中央文献出版社2005年版）、《毛泽东年谱1949-1976》（今年将隆重问世。这部年谱的出版，将填补毛泽东研究领域的一个重要空白）。此外，周恩来、朱德、任弼时、邓小平、陈云、彭真、彭德怀、贺龙、罗荣桓，董必武、张闻天、聂荣臻、陈毅、粟裕、博古、王稼祥、吴玉章、张云逸等也已有了年谱，对党史研究具有重要参考价值。有所争议的党史人物，如《陈独秀年谱》（上海人民出版社1988年版）、《张国焘传记和年谱》（中共党史出版社2005年版）等也是党史研究领域不可多得的重要读物。 领袖人物年谱也要客观记述其生活经历、生活面貌 主持人：人物年谱的编纂应该遵循什么原则？ 来新夏：年谱实是为人树碑立传的。年谱的写作当然应该实事求是，客观公正，绝大多数的年谱都基本按此要求编写。编者在写作时，有事即载，无事即阙，有对写对，有错写错。 周一平：在中国传统的年谱编纂中，记述谱主的生活经历、家庭情况是比较详细的。但在中国党史人物年谱中，特别是领袖人物的年谱的编纂中，记述谱主的生活经历是较少的。中共党史人物，特别是领袖人物，作为政治人物，在其政治生涯多着笔墨，是可以理解的。但他们不仅是政治中人、革命中人、社会中人，也是生活中人，也有七情六欲，编纂年谱既应记述中共党史人物的闪光思想、革命实践、丰功伟绩，也要客观记述其生活经历、生活面貌，这是实事求是、全面研究历史人物、记述历史人物的应有态度，也是全面研究、反映历史人物思想情操所必须的，更是把被视为神一样的不平凡的人还原成凡人所必需的。 另外，年谱作为一种存史资料，引用的资料一定要注明出处。记述不说明依据，引用资料不说明出处，不仅不符合学术规范，也无法让人验证记述、资料的准确性，也就降低了记述、资料的可信性、真实性。《毛泽东年谱》就有记述不注出处的例子。如《毛泽东年谱》上卷（中央文献出版社1993年版）第372页记 年谱的编纂因材料取舍、视野宽仄、对具体人物的评价尺度不同而产生相应的争议 主持人：对于有争议的历史人物，其年谱的编纂会面临哪些问题？ 散木：当然，由于近世历史的复杂，历史人物也大多具有复杂性，随之年谱的编纂也因材料取舍、视野宽仄而“修订无期”，甚至会因为对具体人物的评价尺度发生变化而产生相应的争议。如笔者曾就《龙榆生先生年谱》（学林出版社2001年版）发表感想（《读年谱》，《读书》2006年第2期），即撰者标榜编纂“体例”，是“意在钩稽”谱主的“一生行迹”，因而“列举事实，一般不加评论”，之所以如此，“是希望能够秉着实事求是的精神，去探讨和理解一个普通知识分子在历史大翻覆之际的痛苦抉择，而不是一味地去加以苛责。”笔者据此展开议论，有论者如谢其章先生也以为：“龙榆生是学界公认的词学大师，又非常不幸地在那场‘历史大翻覆’中‘卖身事伪’，终于成为像周作人一样的‘惜其不识相’的文化名人，连累得一批真心喜欢他们学问的人在议论他们时，总要花费心思在‘学问’与‘道德’之间斟酌最适合的词句，以至于我在读此类文章时私心里常常忘记了基本事实而被作者煞费苦心经营出来的‘鸣冤抱屈’之词句暗暗叫好。”薛冰先生则以为此部年谱“字里行间，时时流露出对谱主的崇仰怜惜之情，甚至鸣冤抱屈之词。”（《任抛心力作词人》）而所以如此，则是编者“年轻，缺少人生历练，被龙氏自己所描述的‘痛苦抉择’所迷惑”，于是“有此误解”。此后编者作出了回应，如此，年谱的编纂和修订就成了必要的学术讨论，更加深化了主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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