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犹不及”是孔子的重要思想。按照这种思想,“过分”和“赶不上”都同样不好。这是很对的。但是,到了宋代,却出现了朱熹对孔子这个思想的解释:“贤、知者过之;愚、不肖者不及”。需要指出的是:孔子的这种思想,是同朱熹的思想毫不相干的。朱熹在这个问题上的思想,实际上是同孔子的思想相悖的。
《中庸》是这样说的:“子曰:道之不行也,我知之矣,知者过之,愚者不及也。道之不明也,我知之矣,贤者过之,不肖者不及也。人莫不饮食也,鲜能知味也。”(第四章)朱熹对这些话解释说:“道者,天理之当然,中而已矣。知、愚、贤、不肖之过、不及,则生禀之异而失其中也。知者知之过,既以道为不足行;愚者不及知,又不知所以行,此道之所以常不行也。贤者行之过,既以道为不足知;不肖者不及行,又不求所以知,此道之所以常不明也……道不可离,人自不察,是以有过不及之弊。”(《四书集注·中庸章句》)朱熹在这里说得如此肯定,难道符合孔子本意吗? 为了说明朱熹的话不合孔子的原意,我们不妨来回顾一下孔子这话是怎么说的:孔子是在回答端木赐(子贡)向老师提出的问题时讲这段话的。子贡的问题是:颛孙师(子张)和卜商(子夏)两个人哪个贤?孔子说:“师也过,商也不及”。子贡又进一步问:是不是颛孙师比较好一些?孔子说:“过犹不及。”很明显,“过”和“不及”一样,都是不好的。 那么,朱熹是怎么解释的呢?他说:“道以中庸为至,贤、知之‘过’,虽若胜于愚、不肖之‘不及’,然其失中则一也。”(《四书集注·论语集句》卷六)这显然是强词夺理。按照这种说法,颛孙师(子张)虽“过”仍不失为贤、智者,而卜商(子夏)“不及”却被判为愚、不肖,怎么能说是一样的呢?朱熹这样的解释根本不合孔子的原意。孔子说“过犹不及”是否定了端木赐(子贡)以为“过”的颛孙师(子张)比较好一些的提问,而认为“过”和“不及”一样,都是不好的。颛孙师和卜商(子夏)都是孔门著名弟子,虽有“过”与“不及”之偏,仍不失为贤者、智者,这是属于“学之不能化”的问题,是贤者、智者的缺点,不能断言一个是贤者、智者,而另一个是愚者、不肖者。知与愚、贤与不肖的区别,则是属于另一个性质的问题,不能同知者、贤者中的“过”与“不及”混为一谈。 可见“过犹不及”是孔子留给我们的重要思想遗产之一。对此,毛泽东十分重视:“‘过犹不及’是两条战线斗争的方法,是重要思想方法之一。一切哲学,一切思想,一切日常生活,都要作两条战线斗争,去肯定事物和概念的相对安定的质。”(《毛泽东书信选集》,人民出版社1983年版,第145页)他还把“过犹不及”同“两条战线斗争”联系起来:“‘过’的即是‘左’的东西,‘不及’的即是右的东西。依照现在我们的观点说来,过与不及乃指一定事物在时间与空间中运动,当其发展到一定状态时,应从量的关系上找出与确定其一定的质,这就是‘中’或‘中庸’或‘时中’。说这个事物已经不是这种状态而进到别种状态了,这就是别一种质,就是‘过’或‘左倾’了。说这个事物还停止在原来状态并无发展,还是老的事物,是概念停滞,是守旧顽固,是右倾,是‘不及’。”(同上书,第146页)毛泽东明确指出:“孔子的中庸观念没有这种发展的思想,乃是排斥异端树立己说的意思为多,然而是从量上去找出与确定质而反对‘左’右倾则是无疑的。”这个思想的确是“孔子的一大发现,一大功绩,是哲学的重要范畴,值得很好地解释一番。”(同上书,第147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