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邂逅商业豪客之前,所有的历史古迹都是清白的。而一旦迎来这位腰缠万贯的公子哥儿的垂涎,古典美人蒙羞,似乎就在所难免。 唐朝著名诗人刘禹锡任和州(今安徽和县)刺史时的住所,因为他的这首《陋室铭》一举成名。最近,和县计划将投入数千万元,将已显陈旧的陋室整体扩容改造,打造成全新的“陋室园”。 当断臂的维纳斯被人强行地接上双臂并披上金缕玉衣,或许,我们能做的也只是在心里重温几遍“苔痕上阶绿,草色入帘青。”的绝版。毕竟,这才是人们心目中的那个刘禹锡,这才是那首千古流传的《陋室铭》。 休怪“人一有钱就变坏”。在这个“给长城贴瓷砖”成性的年代,在今世的利益和来世的历史面前,又有几人能够免俗?在3.2亿巨资重建岳阳楼,10亿元再造大唐华清宫的大军中,和县的豪华版“陋室”不过是“泯然众人”的小角色,尽管这是一间和刘禹锡无关的陋室,所假的不过只是刘禹锡的名字。 在“金元至上”的开发者眼中,历史和历史古迹连“任人打扮的小姑娘”都不如,她们只好被称为浓妆艳抹请君入港的“姐儿”,只要她能带来名利,哪怕她整容隆胸,哪怕她暴殄天物。 于是民间的“造古”和坊间的“怀古”双剑合璧,简直就是一种无坚不摧的力量。诸如诸葛亮躬耕地到底在哪、桃花源究竟在何处、《三字经》作者是谁、哪里才是“夜郎国”无不粉墨登场。就连孙悟空究竟是何方神圣、梁祝到底仙乡何处这般考验脑筋急转弯的问题也都热闹非凡。 真正的历史是有灵魂的。在吕思勉先生眼中:“历史者,人类留存之重要活动记录,足以参酌而以了解过去与未来者也。”然而,在文化产业者看来,历史的最大功用莫过于不仅可以由着性子揉捏,还可以变着法子的涂抹。于是,尽管中国元素在口中念念有词,但在生龙活虎的《功夫熊猫》面前,谁又能在《夜宴》、《英雄》的“黄金甲”中找出来自东方的神韵与自信? 当越来越多的历史和历史古迹成为一单单生意,我们还有勇气告诉明天这就是昨天的历史吗?意大利人认为,在历史遗迹之上制作任何一种复制品,都将破坏遗迹的历史真实性,扭曲它所传达的历史信息。 正如玻璃珠子再惟妙惟肖,也不会有天然珍珠的圆润一样。在“撕碎一幅古代名画,代之以廉价的水彩复制品”的日子里,这些个乐此不疲的历史工艺品正在重复的也只不过是当年戴昂尼夏斯嘲笑柏拉图的话:(历史不过是)无聊老人对无知青年讲述一些无用的故事。 在一间和刘禹锡无关的陋室面前,谁无聊?谁又无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