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学是史学,文学是文学。史学必须以史实为依据,文学可以虚构想象。史学与文学的这些区别属于常识,没人表示疑义。然而,自后现代主义史学理论兴起之后,史学与文学的异同却引发诸多讨论。一些主张后现代主义史学理论的学者认为,历史叙事也是虚构。这就让史学与文学的界线变得模糊了。 面对这类观点,批评者会批评说:秦始皇是男的,不是女的;法国大革命发生于公元1789年,不是公元1788年,这些历史事实难道都是虚构的?它们难道会因史家的不同解释而不同?依此类推,主张后现代主义史学理论的学者犯的正是常识性错误。 不过,主张后现代主义史学理论的学者,尚不至于对诸如秦始皇是男的而不是女的、法国大革命发生于公元1789年而不是公元1788年这些基本史实发生怀疑。我们不妨冷静下来,探究一下其过激言词背后所提出的问题。 众所周知,真实的历史事实及其史料依据,是历史叙事的基本要素,是历史学的基础。历史学的任务不仅是考证历史事实,还应给出历史人物、历史事件和历史过程的完整面貌,进行较为全面或完整的叙述。为此,历史研究者需要把各种历史事实加以联结和组合。而主张后现代主义史学理论的学者认为,历史研究者可以在不违反学科规范的前提下,对历史事实进行不同的联结和组合。而这些不同的联结和组合,会形成不同的人物、事件或者过程的历史面貌。以法国大革命为例,历史学家可以在给定的事实范围里,在不违背学科研究准则的前提下,写成几种不同版本的法国大革命史。如果把事实陈述比作历史的砖瓦,把完整的历史叙述比作历史的大厦,那么,史学家应该可以依据同样的砖瓦建构成不同样式的历史大厦。 对于“学科研究准则”或“学科规范”,研究者应该有相对一致的理解;而“不同的联结和组合”是否符合历史本身,关键在于对历史规律的把握,对历史辩证法的认识。但“他山之石,可以攻玉”,后现代主义史学理论的有关观点也提醒我们,应该关注和研究“历史叙述的演化变迁”,也就是语言文字表达出来的历史在不同叙述者以及时代和社会条件的作用下所呈现的不断演化变迁的现象。从积极的方面说,这应该有助于我们进一步研究历史学的学科特征和演变过程,从而引发史学研究的一些新视角、新探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