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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性之美跟一座城市有点儿像，营造不难，保守不易。所以，纤弱细巧的女人和宏大壮伟的都市结有不解之缘。这里有个故事。一百年前的美国也面临着现在使我们困惑的问题。当时大量农夫、黑人和各地移民拥进了城市。怎样面对像从地底下呼唤出来的茫茫人海？如何解决他们的就业、住房和子女教育问题？正当其时，一支由妇女组成的志愿军应运而生。她们是由女青年会等慈善机构专门组织的，一举挑起了对底层人们雪中送炭、教化安抚的重任。这原是男人或不屑一顾、或视为畏途的大问题，居然给一些平凡的妇女解决了。这是我在美国女作家施佩茵的《女性拯救城市》里读到的。通过这件事情她告诉世人一句话：强者，你的名字是女人！ 只有女鲁滨逊可以蓬头垢面、言行粗俗，在社会上活动着的女人都得讲究道德、仪容、言谈和能力，大致就是古人讲的“德容言工（功）”。凭借着这些特质，女人常在不经意之间就完成惊天壮举，可她们嘴巴上不挂什么“天将降大任于是人”的大话。笔者在长篇小说《花妖》里写了两位美丽的底层女性，她们帮助自己心爱的男人完成了大业，自己却落得红粉飘零……我想突出的也是女人的惠爱和善心，这是撬动阳光的杠杆。 当然，女人不但拯救了城市，也美化着城市，从古到今如此。“三月三日天气新，长安水边多丽人。”撇开对杨家姐妹的讽喻不谈，杜甫的《丽人行》吟唱的不是一幅女人美化城市的好画么？这是指女人整体性的德、容、言、工来说，而不是指花枝招展或搔首弄姿。所以，女性美固然是个人的资本，也更是对环境的贡献。上海在两年后将迎来“世博会”，这个美化城市的任务刻不容缓，女人首当其冲。而要同国际接轨，上海女人的公众形象和礼仪修养不能说已经尽善尽美，这条靓丽的风景线上还瑕疵斑斑。我觉得，要改进的话，中国古代淑女的教养大可扬弃与借鉴。其实，看看西方风姿绰约的淑女，就会相信“女人不是生养而是教养出来的”——法国的波伏娃在《第二性》里不也这么说么？ 女人的德与美究竟是什么关系？在年轻时，美帮衬着德；到了年老时，德便会赶过来增添美。女人的仪容举止应该是美和德的融合体，德行又能够从多方面增添女人的价值。例如，一位正在爱着的女人也同时在改造着世界——尽管也许只是个“小世界”。还有，一名女人一生也许只爱一个男人，不过给他起不同的名字；一名男人一生可能爱几个女人，却给她们起同一个名字。女人的德行跟男人就这么不同。女人通向完美的最短路径是温柔。当然，女人本性中也常有连带的瑕疵。对于有些女人来说，肤浅浮华是再也严肃不过的事业。有古代法国文人说过一句话：“女人敢作敢为的一切她们都当作天真烂漫。”科学却告诉我们，女性其实并不那么“思无邪”。试看，不管自然界如何雄性为王，社会上如何重男轻女，从自然界到人类社会，汲汲乎天真佻 活动着的总是雄性，他们雄姿英发，华装壮美，他们追求异性的手段光怪陆离，匠心独具，诡谲奇巧；而相貌平常的雌儿们冷眼旁观，她们才真正是“老谋深算”。女性的那一派雍容大雅原来是几亿年来训练出来的。她们凭借这一点，等待和选择心中的优异对手。 女性美更是一团迷思。“王西厢”写莺莺，只一句“殚着香肩只将花笑拈”，就叫张生“我谁想这里遇神仙”。一般人赞美女性时用单数，数落女性时用多数，我有时会反向思维。电视广告上单个美女以装腔作势为美，真美却在整体。如舞台上女子乐队演奏，或街头走过一队航空小姐，顾盼多姿，行动齐整，实在是一种景观。老杜写的不也是“长安水边多丽人”么？我认为，女人美的要点是两种雅致，优雅和淡雅。冒襄的《影梅庵忆语》忆的是董小宛，却一笔带过陈圆圆之美：“其人淡而韵，盈盈冉冉”，“真如孤鸾之在烟雾”，真美！难怪会有“冲冠一怒为红颜”的事。优雅和淡雅也有科学基础。前面讲动物界两性为了传宗接代的争斗，我们已经可看到这两种美的最早起源。因为雌性不必争胜好斗，因而可以悠着点；又因为无须显摆追求，所以能够淡着点。女人为什么不必颜色特别美丽，而又会本能保持一派矜持，其根本原因就是这么源远流长。有眼光的西方文人早就注意到了。法国的龚古尔兄弟讲道：“相貌平平的女人一旦变美，就会风情万种。”单靠想象力写作的普鲁斯特也说：“把漂亮女人让给缺乏想象力的男人吧。”这些话对于没有天生丽质的女人是一服服兴奋剂，对于单求外貌的男人是一帖帖清醒剂。电视广告里女人说“妈妈怕老呀”。其实，老并不致命。欧阳修称梅圣俞诗：“譬如妖韶女，老自有余态。”发挥“余态”正如发挥余热，能够使人再度辉煌，关键似还在平时修炼的文化底蕴。 我觉得妨碍女人之美的是唠叨贫嘴。所以，颇厌恶听女人夸夸其谈却喜欢看女人嫣然一笑。这时，她的嘴上有万千妩媚云集。我总觉得上海有些女性闲话太多，声音也太响亮一些，特别是在商厦店铺这样的公共场所。 我每次见到一副女同胞的肩膀，宽阔也好，柔弱也好，就不禁看到堆垒在上面的那幢家庭屋子，也就发现了一种职业性的遒美。女人是天生的劳动者，工作着是美丽的，女性的投入的工作，比貌美更有吸引眼球的作用。 我认为，京剧《望江亭》中的女主角谭记儿是中国女性的典范。她一貌如花，琴棋书画，守寡三年春心不漾，一旦遇到自己心仪的男子就情无反顾，马上以巧妙的言语表露心迹；她更智勇双全，设计将奸佞斗倒。那么，“德、容、言、工”集于一身的女性今天只能在艺术中寻找了么？未必！因为时代正在呼唤一批美化别人也美化自身的妇女社会工作者。 今年春节前，有幸参加了一次“妇联”的新春茶话会。讨论的主题是为了迎接世博会，怎么使得上海妇女的形象更美。主持人是妇女公益组织“中国妇女发展基金会”的何女士等，在她们的启发下，我把那天关于东西方妇女“德、容、言、工”的发言，整理成了这篇小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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