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杂技演员普遍低龄化的现象令人担忧,杂技是世界上最危险的艺术种类之一,不能对未成年人进行过高强度的杂技训练,要重视对儿童的保护。”在石家庄举办的第十一届吴桥国际杂技节上,法国“明日”世界杂技节主席阿兰·巴仕一针见血地指出我国杂技的“软肋”。 杂技为何对小孩儿情有独钟 吴桥杂技大世界的杨佩佩今年才8岁,小小年纪的她已有5年“杂龄”了,她3岁就开始跟随爷爷申恩福学习杂技,如今已练就一身功夫,身体一蜷就能在直径40厘米左右的筒状道具里穿梭自如。杨佩佩的姐姐今年22岁,也练了十几年了。32岁的纪小姐在形容自己小时候学习杂技时说,“小时候我被祖父的大手高高扔到空中,又被稳稳接住,在不知惊险为何物的新奇中懵懂成长。” 杂技为何对未成年人情有独钟?甘肃省杂技团名誉团长江小玉说:“年龄越小越好练功,胳膊腿软可塑性强,大了练孩子遭罪老师也遭罪,培养起来经费投入也大。”她认为孩子四五岁进团最合适,学一两年如果不是这块料也不耽误上学。 “低龄容易达到高难。”原福建杂技团团长、凤凰演艺公司董事长黄国庆认为低龄化与杂技团的价值取向有关。他说:“杂技的技巧一直以来被作为衡量杂技节目价值的标尺,为了追求高难从而获奖,一些院团普遍追求低龄化。此外,分配制度的不合理也导致一些成人放弃高难。” “俗话说‘无酒不成宴’,现在很多杂技团没有小孩排不成节目,他们都在吃‘小孩儿饭’,把宝押在孩子身上,最难最出彩儿的动作让最小的孩子来做。一方面孩子小体重轻容易做到,另一方面孩子听话,面对压力和痛苦只能顺从。”北京保利文化艺术有限公司的宓鲁说。 “利用未成年人表演杂技,成本小,更能赢得观众,给杂技团带来收益。”吴桥县文化旅游局局长杨洪志说,未成年杂技演员在专业杂技学校或者学徒期间参加的商业演出作为锻炼演出,没有补贴,这给杂技院团节省了一大笔开销。 杂技只能从娃娃抓起吗 据了解,低龄化现象在国内杂技界具有普遍性。一位不愿透露姓名的杂技演员说:“我们团前两年来了个4岁的小孩,刚来时身上还带着奶膘,走路呼哧呼哧喘,连站都站不稳就开始练杂技,现在小胳膊小腿上的奶膘全练成肌肉了。” 江小玉今年60岁,如今已有55年“杂龄”了,在她看来,杂技是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就得从小练习。“我从5岁就开始学杂技,也照样发育得很好。” 中国杂技家协会主席夏菊花5岁进入马戏班,6岁开始学杂技,她不主张孩子太小练杂技。“我所在的武汉杂技团最小的都是六七岁的孩子,从没接收过四五岁的,太低龄了不行。杂技团在招生时要本着对孩子、孩子的家人以及整个杂技事业负责任的态度,选拔好、培养好、爱护好人才,决不能误人子弟。” “中国有句古话‘自古英雄出少年’,这话用在数学、科技等其他领域倒值得推崇,但杂技领域则不然,让身心处于发育阶段的孩子承担超负荷运动,显然不人道。”宓鲁说。 杂技低龄化国际受诟病 中国杂技历来在国际杂坛享有声誉,但在评奖时,中国杂技常常被外国人捅一下脊梁骨,原因是有些动作“儿童不宜”。 在第31届蒙特卡罗国际马戏节上,某马戏学校的“空中飞人”节目在评比过程中技巧满分,艺术零分,理由是节目中有两个16岁的未成年人。某杂技节上的一个“大跳板”节目,上到第五节的一个收尾动作由一个孩子来完成,由于该动作极具挑战性且无任何保险措施,这个孩子从第五节上掉下来摔破了鼻子,全场评委为之哗然。 “国外评委有时拒绝给中国杂技打分,理由是用儿童演如此高难度杂技是对儿童身心的摧残,是不重视人权的表现。”中国杂协副主席宁根福说,“现在国际杂坛越来越注重对未成年人的保护,而国内还没有引起足够重视,也没有相关的法律条文约束。” 据了解,为了保护儿童权益,世界三大杂技赛场之一的法国“明日”与“未来”杂技节,取消了“未来”杂技节,改名为“明日”杂技节。对于未成年人参与杂技表演,许多国家和地区都有相关规定。瑞典对儿童杂技演员演出有严格限制,只有年满16周岁才可以参加演出;法国等国家规定只有年满8岁的儿童才允许接触杂技,但只作为业余练习,不进行专业训练。而在我国台湾地区,孩子上完国小四年级后才可以进入杂技团。 对于杂技这种特殊的艺术种类来说,孩子过早练习杂技究竟好不好?挑战高难度对一个身心尚在发育的孩子会造成什么影响?一个年幼孩子的体能究竟能挑战多大的极限?他们的心理又能承载多大的负荷?杂技是世界上最危险的表演活动之一,对未成年的孩子来说,致伤致残的可能性远高于成人。 为在国际赛场上摘金夺银,让未成年人在没有充分完善的保险措施下挑战生命极限,让本应躺在妈妈怀里撒娇享受快乐童年的孩子承受超体能训练,这样的传统不能再“继承”下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