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之,在这个时期,虽然生产力水平极为低下,因而生活是悲惨的,但人与人的利益关系(在集团内部)是非常和睦的、融洽的。
现代人简直只有感动、钦佩、自愧不如的份了。
我以为,即使关于这个时期的历史传说,考古学的研究,以及迄今为止的关于现代原始氏族、部落的研究,全部证实了上述说法,但所有这些传说、研究,是否完全反映了这一时期人类集团内部的全部利益关系,这也许仍是一个疑问。
果真在这个时期,人类的集团内部就没有利益冲突,就没有争夺食物、财产的斗争,人人都那么平等、相亲相爱吗?促使我提出疑问的是现代社会生物学、分子生物学的研究。
生物进化论和现代人类学都一致确证,人猿同祖。我们人类和现代类人猿共同起源于距今二、三千万年前的古猿──森林古猿。
现代社会生物学研究表明,现代类人猿(长臂猿、猩猩、大猩猩、黑猩猩等)群体内部存在等级,存在争夺资源、王位的斗争。其中的黑猩猩存在如下现象:(1)家庭情谊;(2)性爱有别;(3)喜怒哀乐;(4)等级观念;(5)勾心斗角;(6)一类社交方式;(7)手势语言;(8)自我意识;(9)修造工具。(见《新华文摘》1986年第4期《人猿意识同祖》)据称黑猩猩的行为、意识,同人类的行为、意识有着奇妙的相似。
尤其是,现代分子生物学研究表明:人类与黑猩猩、大猩猩的亲缘关系比黑猩猩、大猩猩同其他猿类的亲缘关系来得更近。甚至认为,应当以“人科人属”来命名大猩猩、黑猩猩!
假设上述观察、研究是正确的,我想,那就有足够的理由怀疑人类早期集团内利益关系一派和睦、融洽的结论。既然与人类同祖的猿类在其内部存在着不平等、争夺、倾轧,人类怎么可能会在一定生产力水平的作用下,完全消失了内部的利益冲突呢?真那样,生产力实在是“法大无边”、“魔力无穷”呢!
总之,我已有的零散知识,但却是严肃的思考,使我深感“自私由私有制决定”之说没有说服力。
关于自私的产生,本人谨提出如下假设:人的本能冲动(包括人所具有的意识能力)在它与客观存在──作为个体的自己、作为群体的我们与作为个体的他、作为群体的他们以及相对各自的欲望要求而稀少的财富、利益发生关系时,就可以且必然产生出私有观念来,因而决定私有制的产生。⑥在这里,各自的欲望、需要是基础,他人的欲望与相对各自欲望而稀少的财富(利益)是中介。
如果没有欲望,自然不会发生对财富的占有,因而无所谓自私无否;如果不具备人所特有的高级意识能力,则“人的自私”与其它生物的“自私”没有区别;如果财富相对于人的欲望要求是无限的多,(如象空气一样)也不会发生自私与否的问题,因为那就会排除是多占还是少占、先占还是后占,我占、还是他占的必要;如果不是与他人、他集团处于利益关系之中,也无所谓自私与否。
人的欲望可分为生理欲望与社会欲望两个层次,前者是基础,后者是前者的延伸与发展。生理欲望基于个体生存与种族延续的本能,是生命本身的结果,乃自然属性。社会欲望基于个体与群体的发展、享受之需要,乃社会属性。社会欲望与人类生产力水平及文化的发展紧密相关。在一定的意义上,社会欲望可以看成是被生产力、文化的发展决定的。人之社会属性虽然是人区别于其它动物或高于其它动物的标志,但离开自然属性、社会属性之产生、存在是不可思议的。正如倘若没有性欲的本能,也就决不可能产生人类所特有的男女间的爱情一样。故从这个意义上看,自然属性是人的更本质的东西。而且,社会属性并非一般地否定自然属性。
因此,恐怕可以这样说,自私,是建立在人的自然属性之上的社会属性。
在分析了人为什么自私以后,自私的历史性与永恒性的问题似乎迎刃而解。
既然自私是古已有之,人类存在即存在,那么,很有理由推测它将永恒地存在。美国前总统尼克松说:“理想主义者渴望看到一个没有冲突的世界,国家间所有的分歧都克服了,所有的野心都放弃了,所有咄咄逼人或自私自利的冲动都为个人和国家的善行所取代了。然而,这样的世界过去没有,将来也不会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