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容提要】本文从李约瑟难题的两个重要表述的翻译问题入手,在考察李约瑟对中国古代科技成就的总体评价和分析他的“近代科学”这一概念的基础上,对难题中两个问题的原始含义作了较详细的讨论,并由此探讨了难题的深层结构。文章认为,在难题中,前一问题包含中国科学理论比较落后;后一问题中的“近代科学”指称以近代科学理论为其基本特征的理论科学,对这一点的忽视,是目前在难题的理解、转述和求解中存在误区的主要原因之一。文章最后对难题应该更名的主张提出了不同的看法。
【关键词】李约瑟难题/问什么
【正文】
现在,不管我们是否愿意,“李约瑟难题”,像“科学革命”这一概念一样,已经成为科学史领域的一个专业性概念,在这个领域内外被经常使用。与此不相协调的是,对难题的转述却呈现出多样性,在理解上亦有相当的出入。虽然近年来已有学者敏锐注意到难题的本文问题,并作了可贵的探索,([1],p.34), 但是这个问题尚未引起学界的足够注意。我们认为,不少转述,尤其是一些流行的转述,偏离了李约瑟的原意,在对中国古代科学技术成就的评价上,在难题的研究中,形成了一些误区。例如,我们从麦克米兰公司出版的《科学史词典》中可以读到:“李约瑟表明,大约在1400年以前,中国在科学、技术这两方面都比欧洲先进。他问:那么中国为什么没有像15至16世纪的欧洲那样发展出现代科学文化?”([2],p.295)我们要问:认为15世纪以前,中国在科学和技术两方面都比欧洲先进,这是李约瑟的观点吗?国内流行的提法是:中国古代有杰出之科学成就,何以近代科学崛起于西方而不是中国([3],p.728,818)?这个提法不像前者那样极端, 但客观上同前一转述大同小异。回想国内曾出现过的解题热潮,不少人也是按这样的理解去解题的。
因此,无论是作为确定的专业概念,抑或是作为李约瑟研究的一个方面,甚或是为难题的求解寻找新的切入点,都有必要从李约瑟本人的原始表述入手,确定难题的准确含义。本文试图就此作一尝试,以就教于学界同仁。
一、难题的两个重要表述及其译文
李约瑟曾对自己提出的难题给出过许多不同的表述,我们现在讨论其中的两个重要表述。在1964年发表的“东西方的科学与社会”一文中,李约瑟以回忆的方式给出了难题的一个高度概括的表述形式(以下先给出笔者的译文):
为什么近代科学只在欧洲文明中发展,而未在中国(或印度)文明中成长?(Q[,1])
他说,在他开始对中国的科学与社会有所了解后,他认识到另一个同样重要的问题:
为什么在公元前1世纪到公元15世纪之间, 在把人类自然知识应用于人的实际需要方面,中国文明比西方文明有效得多?(P[,1] )尽管李约瑟的第一个问题提出在前,但从逻辑上考虑两者的顺序则应相反。我们用P[,1]表示第二个问题,用Q[,1]表示第一个。类似地,后面我们将用P[,2]、Q[,2]表示难题另一表述的两部分;用P、Q一般地表示难题的这两部分;难题则用(P[,1]、Q[,1])等表示。P[,1]的原文是:
Why, between the first century B.C. and fifteenth centuryA.D., Chinese civilization was much more efficient thanoccidental in applying human natural knowledge to practicalhuman needs.
([4],p.16;p.190)
在作为征答论文而发表的这篇文章中,相应译文是:“为什么在公元前1世纪到公元15世纪期间, 中国文明在获取自然知识并将其应用于人的实际需要方面要比西方文明有成效得多?”([3],pp.818—819)显然,这段译文多出了“获取自然知识”这一信息,由此,P1的含义发生了很大变化:李约瑟本来只是说中国文明在应用自然知识方面优于西方,现在却变成在获取和应用两方面均优于西方的结论。我们推测,也许正是这段译文导致了前述国内的流行表述。后面我们会看到,由于P1本身是李约瑟长期考虑后所谨慎选取的一个表述,因而这段译文就确实有问题了。〔1〕
在引用难题的另一表述时,学者们关注的多是SCC 第一卷中那个长长的问句:为什么近代科学,亦即经得起全世界的考验、并得到合理的普遍赞扬的伽利略、哈维、维萨留斯、格斯纳、牛顿的传统——这种传统注定成为统一的世界大家庭的理论基础——是在地中海和大西洋沿岸,而不是在中国或亚洲其他任何地方发展起来呢?([5],p.18, 着重号为原文所有)(Q[,2])
然而,在这个问句之前还有一段文字,与P[,1]类似, 这段文字也是对中国科技成就的总体概括,因而也是难题的组成部分。但是,它几乎为人们所忽视。这段文字如下(以下给出笔者的译文):
在这一部分结束时,我们将看到我们所面对的真是一系列惊人的贡献:科学的创始精神、突出的技术成就和思辨的洞察力。(P[,2])
为了说明SCC大陆译本在一较重要处的误译, 我们还是先给出这段文字的原文:
At the end of this part we shall find ourselves face toface with a truely remarkable array of scientific initiatives, outstanding technical achievements, and speculative insights.
([6],p.19)
大陆译本的相应译文是:“在这一部分的结尾,我们将会看到,我们所面对的是一系列惊人的科学创始精神、突出的技术成就和善于思考的洞察力”。笔者的译文在主句结构上的变动主要是为了避免对“惊人的”一词的修辞范围产生歧义,这样变动是否合适可以再商量。大陆译文中,状语的翻译似不太准确。 依原文,与“this part”相对应的是SCC 的第三——六卷,因而主句所说的那些贡献仅在“这一部分的结尾”“处”不能“看到”,但可以“在这一部分结束”“时”看到(通过回顾前面的所有内容)。
上面所说不是我们关注的要点。我们要强调的是, “speculative”不能译作“善于思考的”,只能译作“思辨的”。“speculative ”由动词“speculate”变形而来。后者的意思是:致力于一种研究、 思考,以对某一事物的性质、原因等形成理论性或猜测性的看法。 ([9],p.1102)它与同类词(包括think )的区别在于:它虽然暗含推理过程,但强调或者前提靠不住,或者材料不足,因而常常把一种假定的或理论的特征附于其结论上。([10],p.822)所以, 它应当是“思辨”的意思。事实上,人们正是把“speculative philosophy”译作“思辨哲学”。P[,2]中肯定的三个方面也是李约瑟感受最深的, 其中“思辨的洞察力”尤其准确地表述了他心目中中国自然哲学的特点。李约瑟经常把中国哲学和希腊哲学相提并论,认为两者都能够“推测”(译文如此)大自然。在作这种表达时,对“推测”一义所选的词,多是“speculate”。例如,在P[,2]的前面,在谈到编写计划的第二部分时,他还说到:“他们(中国人)在较早时期至少是和希腊人一样善于推测大自然的法则的”。这里的“推测”就是“speculate”。 在第二卷的导言中他也说了类似的话:“道家对自然界的推究和洞察完全可以与亚里士多德以前的希腊思想相媲美,而且成为整个中国科学的基础”。这里的“推究”是名词,但仍然是“speculations”。如果我们再联系李约瑟对道家哲学、对中国科学观念的论述,我们就会看到,无论是道家的神秘主义、经验主义,还是它的无为思想、静观方法,无论是阴阳五行的自然主义、有机论,还是它们象征的相互联系,直觉—联想模式,以及宇宙类比说,神秘主义的命理学,《易经》的概念库,等等,从思想方法上看,都无不带有思辨特征。([11],第十、十一章)因此我们认为,“思辨的”一词,是李约瑟深思熟虑的选择,而不是信手拈来之笔。对中国自然哲学这一特点的定位,在他那里,既是对中国所达到的高度的肯定,同时也把它和近代科学思想区别开来。因此,对李约瑟选用这个词的认识,与对他关于中国科技成就的总体评价的理解,因而与对难题的理解,是密切相关的。所以我们认为,他所用的“specula-tive”, “speculate”和“speculations”都应译作“思辨的”和“思辨”。
对于“speculative insights”,台湾译本的译文是“洞烛先机的玄想”。这是名词形容词互换的译法。“洞烛先机”是否恰当暂且不论,“玄想”一词确是抓住了“speculative”的真义。([12],P.36)
这两个表述之所以重要,不仅是因为它们经常被引用,而且和李约瑟的其他论述相比,它们也占有与众不的地位。(P[,2],Q[,2])是SCC中难题的第一个正式表述,因而是难题的经典表述。李约瑟的“东西方的科学与社会”一文最初发表于1964年出版的贝尔纳纪念文集《科学的科学》一书中,同时在《科学与社会》、《半人马星座》等杂志上发表,后来又收入其论文集《大滴定》中。中国《自然杂志》社1989年举办难题征答活动,此文又被作为应约的征答论文。(P[,1],Q[,1])还出现在我们后面将提到的他另一重要文献[15]中,此文也同时多处发表。事实上,至此以后,在提到难题时,他多沿用这一表述。(例如[13],p.25)因此,(P[,1],Q[,1])实际上是李约瑟关于难题的最后定型表述。
尽管如此,由于李约瑟本人没有明确指定难题的最终表述形式,我们所认为的这个定型表述又过于简洁,因此,要弄清难题的真正含义,就需要综合分析他的不同表述,以及它们的思想来源。下面我们将对难题的两部分分别加以讨论。
二、P表述:中国古代科技成就究竟如何?
由于李约瑟认为P1与Q1同样重要,所以我们考察了国内所能见到的他的有关论文和著作,以寻找他关于P1的早期表述。我们发现,这个线索很快就消失在他对中国古代科技成就的总体评价的大量论述之中。但是这个考查使我们看到,他一直在寻找反映中国科学特征的准确表述,P1是其最后结果。这使我们认识到,P是Q的必要逻辑前提,否则,人们可以用问题Q对任一国家和地区发问,从而使难题消解或平凡化。 更重要的是,作为前提,P规定Q的内容和解题方向,这一点我们在后面还要谈到。详细讨论李约瑟对中国科技成就的总体评价及其表述的演变,将非常有助于弄清其思想的发展,但限于篇幅,此处我们只能给出与本文有关的考查结果。
我们把李约瑟对中国古代科技成就的总体评价归纳为下面五个基本特征:(1)中国科学的发展不同于西方,自成一体, 表现出独特的创造精神;(2)在自然哲学方面中国与古希腊不相上下, 两者都能思辨大自然;(3 )中国在科学发现和技术发明上对世界作出了绝对重要的贡献,其成就远远超过西方;(4 )中国比西方更能有效地把他们关于自然的知识应用于实际需要;(5)中国在科学理论方面比较落后, 一直是原始型和中古型,局限在阴阳五行说的范围内。
以上各条在李约瑟那里都有一些限制。例如,特征(2 )就限制在亚里士多德以前。他认为中国没有产生亚里士多德和欧几里得,他说中国在有可能产生亚里士多德以前,阻碍科学思想进步的因素就已经开始发挥作用了。([15],p.147;[13],p.111)特征(3)和(4)一般限制在公元前1世纪到15世纪。不过,这两个起迄时间变动很大。 对于特征(5), 我们也应注意李约瑟的另一段话:“中国的五行理论的唯一毛病是它流传得太久了。”([11],p.318)
上述归纳可以很好地从下面一段引文中得到印证:
广义地说,中国的科学为什么持续停留在经验阶段,并且只有原始型或中古型的理论?如果事情确实是这样,那么在科学技术发明的许多重要方面,中国人又怎样成功地走在那些创造出著名“希腊奇迹”的传奇式人物的前面,和拥有古代西方世界全部文化财富的阿拉伯人并驾齐驱,并在3到13世纪之间保持一个西方所望尘莫及的科学知识水平? 中国在理论和几何学方法体系方面所存在的弱点,为什么并没防碍各种科学发现和技术发明的涌现?中国的这些发明和发现往往远远超过同时代的欧洲,特别是在15世纪之前更是如此。欧洲在16世纪以后就诞生了近代科学,这种科学已经被证明是形成近代世界秩序的基本因素之一,而中国文明却未能在亚洲产生如此相似的近代科学,其阻碍因素是什么?另一方面,又是什么因素使得科学在中国早期社会中比在希腊或欧洲中古社会中更容易得到应用?最后,为什么中国在科学理论方面虽然比较落后,但却能产生出有机的自然观?([5],pp.1—2)
李约瑟在此以强烈的对比提出了中国科技史上令人感兴趣的一连串问题,这些问题恰恰是他试图以难题的形式所想要包含的。如果我们注意到这些是在序言中提出,并且是李约瑟撰写SCC的框架和主题,([5],p. 4)那么我们可以说,这简直就是李约瑟难题注解的1954年版本!后文还将对这段引文加以说明,目前我们要指出两点:一,由此可以看到他对中国古代科技成就的评价与我们的归纳是一致的;二,特征(5 )在李约瑟的思想中非常明确,对他关于中国科技成就的总体评价的理解,对难题含义的把握,以及许多转述的失当,都与特征(5 )有关。因此我们尤其强调它的重要性。
现在我们说明我们为何说P1表征李约瑟对中国科技成就的总体评价、即是表征上述五个特征的。我们知道,李约瑟对中国古代科学技术的成就与不足有过大量论述,但是集中到难题的表述上,他却是尽量用既简洁又全面的形式把它们概括起来,为此他尝试过许多不同的表述形式,前文所引的P[,2]是这种努力之一。对照上述五个特征, 我们可以看到P[,1]恰恰是和它们一致的:强调中国在“应用”上的有效性, 这既表明了中国科学的独特性(特征(1)), 又突出了在“科学发现与技术发明”上的优势(特征(3)),关键是, 它同时也隐含了中国科学理论之不足(特征(5)), 而“人类的自然知识”无疑包括自然哲学(特征(2)),至于特征(4),它本身主要是从对(1)—(3)的概括中演变而来,P[,1]是其最后形式。更重要的是,纵观李约瑟关于P的大量论述,可以看到,在李约瑟的观念中,中国最突出的成就是“科学发现和技术发明,自然哲学方面中西难分轩轾,科学理论中国则明显不足,这些难以用一句话准确表达。但综合起来,P[,1] 中所说的应用上的有效性恰好可看作中国优于西方之处。当我们发现这一点后,我们对李约瑟大量的、显得杂乱无章的各种P表述立刻就能理解了, 并可由此窥见到他那契而不舍地探索难题恰当表述的思想轨迹。虽然这仅仅是猜测(看来也只能猜测),但下面的分析将表明它是合理的。
一个明显的事实是,考查李约瑟曾提出过、并且后来放弃了的各种P表述,可以看到,它们要么不简洁,要么未能概括那五个特征。 例如P[,2]就是其中之一,检查这一表述,显然,它未能概括特征(5)。在考察中,我们感到,如何使P表述容纳(5),或者说不与(5)矛盾,这是李约瑟不断变换难题表述形式的主要原因。关于特征(4), 其思想在1964年以前早就有了,但表述不明确,也未被特别强调。把它改造成P1的形式是和用它表征其总体评价同步的。作为例子(这样的例子不少),在我们前面所给出的印证引文中也有一个类似的表述,但其中比较的是应用“科学”,而不是应用“人类自然知识”。这说明在把这类表述改造成P1时,他对其概念的外延是作过慎重考虑的。席文显然没有查觉这一点,他认为使用“人类自然知识”这一概念及其笼统的比较反而模糊了人们的视线。([14],p.90)席文的批评有道理,但遗憾的是他没有注意到李约瑟恰恰经过了一个与他的期望相反的思想过程。为了使其“升级”,使之具有更大的概括性,李约瑟不得不牺牲比较的明晰性,他是希望人们通过他在其它地方的大量论述来理解他。
另外我们还注意到,难题(P[,1],Q[,1])还同时出现在他的另一重要文献“中国科学传统的贫困与成就”一文中。此文最初于1963年以法文出现在巴黎的《思想》杂志上,1964年又分别被收入克罗比主编的《科学变革》和威尔斯科普主编的《古代世界史新编》中,并同时发表在英国《科学进展》杂志上。下一节我们将谈到,他在文中对近代科学给出了一个精确的定型表述。在那里,在批判许多西方人的偏见时,他的依据就是认为他们的科学、数学等概念有误。我们很难想象在这样一篇如此重视有关概念的论文中,却忽视另一重要表述中的概念变化。顺便指出,在考查中我们感到,六十年代是李约瑟思想的成熟期,他对中国科学的基本看法、难题的表述及解题的基本思路都是在这一时期定型的。
因此,我们有理由说P[,1]表征上述五个特征。其实,即使我们的猜测有误,也不影响结论。P[,1] 表示对中国科技成就的总体评价,这一点应当是没有疑异的,因此我们应当从上述五个特征来理解P[,1]。 在下一节,我们将论证,李约瑟所说的近代科学就是指近代理论科学,因此,特征(5)对于理解整个难题就显得尤为重要了。
三、Q表述:何谓李约瑟的“近代科学”?
现在我们要看看,当李约瑟在问“近代科学何以没有在中国产生”时,他所说的“modern science”究竟指称着什么。
李约瑟曾对“近代科学”(另一种通常的译法是“现代科学”,本文在此不作区分,视为同义)多次给以说明。最正式、最全面的解释当是在文[15]中给出的。在这里,他为了对中世纪的科学与近代科学作出重要区分而定义了它们。后者的定义是:
当我们说近代科学只是在西欧文艺复兴时期的伽利略时代才发展起来的时候,我想,我们指的是唯独在那里才发展出了诸如把数学化的假说应用于自然界、充分理解和使用实验方法、区分主要性质和次要性质以及系统积累公开发表的科学资料等的近代科学结构的根本基础。([15],p.118)
我们首先可以注意到,李约瑟这里的定义不是要阐明他个人与众不同的看法。相反,他只不过是想说出公众心中早有,口中尚无的“共识”。因为显然,这里的“我想,我们指的是”(we mean, I suppose,that)是李约瑟“猜想”公众(we)所普遍意指的。从定义中可以看到,近代科学结构的根本基础就是“诸如”之后的那四大要素。这个近代科学的定义比Q[,2]中的要明确得多。在这四要素中,(1)和(2 )最重要,(3)和(4)不过是实现它们时所必需采取的步骤和方式。〔2〕据此,国内学者把李约瑟所说的近代科学概括为“与系统实验相结合的自然知识假说的数学化”。([13],导言,p.19;[16],p.200)在把科学作为一种实践活动时,(2)的重要性尤其明显。 如果从这种活动的结果看,即把科学作为知识来看,(1)则是载体, 是四大要素的“凝结物”,是“近代科学”最后的“构成体”。并且我们马上会看到,它也包含了(2)的结果。所以, 李约瑟在很多地方直接用“关于自然知识的数学化假说”或“关于自然知识假说的数学化”作为“近代科学”的同义语。也正是在这个意义上,他认为:“数学与科学的富有成果的结合的问题,只不过是近代科学为什么在欧洲发展起来这整个问题的另一种表述而已。”([17],p.154)
我们现在要指出,这种“关于自然知识的数学化假说”指向科学理论。而他的“近代科学”则是指以近代科学理论为其基本特征的理论科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