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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百方针拯救了胡先骕(1)-科技哲学
来源:  作者:薛攀皋  点击:次  时间:2002-01-30 00:00于哲学网发表

 “八月会议”使苏联的遗传学遭到浩劫。在高等学校禁止讲授摩尔根遗传学;科研机构中停止了一切非李森科主义方向的研究计划;一大批研究机构、实验室被关闭、撤销或改组;有资料说,全苏联有三千多名遗传学家失去了在大学、科研机构中的本职工作,受到不同程度的迫害。“八月会议”的恶劣影响,波及到包括中国在内的社会主义阵营国家。
“八月会议”所以会有这么大的冲击波,是因为李森科所作的《论生物科学现状》的报告,是经斯大林亲自审查修改并由联共中央批准的。莫洛托夫说:“关于生物学问题的科学讨论,是在党指导性影响下进行的。这里,斯大林同志指导性思想也起着决定作用,为科学和实际工作开辟了崭新和宽广的境界。”李森科本人也春风得意地炫耀说:斯大林“ 直接校阅了《论生物科学现状》的草稿,详细地向我解释他修改的地方,指示我讲演中个别地方应该怎么讲。斯大林同志关注着八月会议的结果”。
正是由于苏联最高领导人和联共中央政治干预,支持一派,压制并禁止另一派,李森科主义才在苏联风靡一时,成为生物学中不可侵犯的教义。
物极必反。由苏卡切夫院士主编的苏联《植物学杂志》于1952年底起冲破阻力,发出了与李森科不同的声音,揭开了苏联关于物种和物种形成问题的大论战的序幕。之后,该刊发表大量文章,揭露李森科及其追随者弄虚作假的事实和不道德的行为。例如所谓的松树变为云杉,鹅耳枥树干上长出榛树,都是两者嫁接的结果;至于说栽培作物本身产生了自己的杂草(如黑麦产生野黑麦,燕麦产生燕麦草,向日葵产生列当等等),也被揭露全无事实根据。而李森科及其追随者则坚持“八月会议”的结论,继续压制批评,但由于手中没有真理,“还击”也苍白无力。事态发展到1955年底,三百多位苏联著名科学家联名写信给苏联最高当局,要求撤销李森科的全苏列宁农业科学院院长职务。1956年2月,苏共第20次代表大会后,对于斯大林的个人崇拜受到批判,李森科迫于形势提出辞职,并得到苏联部长会议的批准。
李森科不甘心失败,伺机东山再起。1958年底,他为了取得赫鲁晓夫的信任,极力支持赫鲁晓夫的农业政策。他以夸大所谓育成含脂量高的奶牛新品种等骗取赫鲁晓夫的欢心。1958年12月,李森科抓住苏共中央执行委员会开会的机会,声称由《植物学杂志》发起的那场物种和物种形成问题的大论战是“西方帝国主义者的阴谋”,那些批评他的文章都是“谎言”。李森科借此请求苏共中央予以保护。
赫鲁晓夫重蹈斯大林的覆辙,以政治力量干预学术论争。1958年12月14日,《真理报》发表了题为《论农业生物学兼评〈植物学杂志〉的错误立场》的社论,指责《植物学杂志》发起的那场论战,错误地否定了李森科。接踵而来的是重现了1948年“八月会议”后的局面,苏卡切夫院士被解除了《植物学杂志》的主编职务;一大批反对李森科物种和物种形成“新见解”的科学家被撤职;一批实验室被关闭。1961年李森科被重新任命为全苏列宁农业科学院院长。1964年10月,赫鲁晓夫被赶下台。在苏共中央列举赫鲁晓夫的诸多错误中,支持李森科是其中的重要一条。李森科也随着彻底垮台了。
四、胡先骕拒绝作检讨
真理有时在少数人一边。
在米丘林诞生一百周年纪念会召开前,1955年10月23日,中国科学院副院长竺可桢到中关村,看望中国近现代生物学先驱者之一的秉志教授,告以在纪念会上将要批判胡先骕《简编》一书的“错误”。秉志对李森科的学术见解同样持否定态度,他坦率地批评许多人是盲从李森科。[11]
对于胡先骕的批判,中国科学院是奉命行事,无论是副院长竺可桢,还是科学家秉志,都无能为力予以改变。
纪念会开过之后,中国科学院的党组书记张稼夫、副院长竺可桢于11月5日,去北京西城区石驸马大街83号宿舍看望胡先骕,希望胡先骕写一篇学习米丘林学说的文章,借以承认关于苏联以政治力量推行李森科“学说”的说法欠妥,并批评自己的错误立场。
胡先骕答应写学习心得的文章,但拒绝检讨。他在长达数万字的《我国学者应如何学习米丘林以利用我国的植物资源》一文中,把米丘林同李森科严格地区别开来。他高度赞扬米丘林是一个为人民大众事业而服务的人民科学家。米丘林以60年漫长的时间从事改良果树品种,培育出三百多个优良果树品种,这便是他的学说的根据与工作基础。他的工作方法与理论,都是生物学工作者应该学习的。而学习,应该学米丘林的原著,“尤其不可为似是而非的学说所迷惑”(着重点是胡先骕亲自加上的)。胡先骕在文章中虽然没有点出李森科的名字,但明确地表达了他反对李森科主义、反对伪科学的初衷不改。[12]
在强大的政治压力下,胡先骕保持了一个正直的科学家的本色,讲真话,坚持真理不低头。
五、“双百”方针救了胡先骕
1956年,毛泽东和中国共产党提出了“百花齐放,百家争鸣”的方针。
在双百方针酝酿的过程中,1956年4月27日中共中央政治局扩大会议上,中共中央宣传部长陆定一发言,提到对于学术性质、艺术性质、技术性质的问题要让它自由时,对当年发动批判胡先骕一事进行反思。陆定一说:
“从前胡先骕的那个文件我也看了一下,看一看是不是能够辩护一下,那是很难辩护的。那个时候我们给他加了几句,就是着重他的政治问题,因为他那个时候骂苏联,所以我们就气了。他讲的问题是生物学界很重要的问题,这个人在生物学界很有威望。(毛主席插话:不是什么人叫我们跟他斗一斗吗?)后来我们把那个东西和缓了,报纸上没有提他的名字,是在一个什么米丘林的纪念会上有几个人讲话讲到了他,我们掌握了这一点,就是报纸上一个名字都不讲,因此还没有和他撕破脸。(毛主席插话:胡先骕的那个文章对不对?)他批评李森科的那个东西很好,那是属于学术性质的问题,我们不要去干涉比较好。(康生插话:我问了下于光远,他觉得胡先骕还是有道理的。胡先骕是反对李森科的,什么问题呢?李森科说,从松树上长出一棵榆树来,这是辩证法的突变,松树可以变榆树(笑声),这是一个突变论。毛主席问:能不能变?康生答:怎么能变呢?那棵松树上常常长榆树,那是榆树掉下来的种子长出来的。这件事情胡先骕反对是对的。但胡先骕说李森科所以吃得开是有政治势力支持着的,其实,斯大林死了以后,苏共批评了李森科,没有支持李森科,所以胡先骕这一点没有说对。但是整个的来讲,胡先骕讲得还是对的,他只讲错了一个例子,我们不应该去抓人家的小辫子,就说他都是错误的。)那倒不一定去向他承认错误。(毛主席插话:那个人是很顽固的,他是中国生物学界的老祖宗,年纪七八十了。他赞成文言文,反对白话文,这个人现在是学部委员吗?)不是,没有给。(毛主席插话:恐怕还是要给,他是中国生物学界的老祖宗)。”[13]
陆定一说不一定要向胡先骕承认错误,但是,周恩来认为,如果李森科不对,我们应该向胡先骕承认错误。1956年5月1日,周恩来同中国科学院负责人谈科学与政治的关系问题时指出:
“可以先把二者分开,科学是科学,政治是政治,然后再把它结合起来。比如对李森科的学说,首先应在科学领域内进行研究,看看哪些是对的或是不对的。其次再对李森科否定的那些学说进行研究,看哪些是对的不应否定,哪些是不对的应该否定。然后再对中国科学家胡先骕批评李森科的文章进行研究,看看批评对不对、对了多少。如果李森科不对,我们没有理由为李森科辩护,我们就向被批评的胡先骕承认错误。对一切科学,都要这样。”[14]
1956年7月1日,竺可桢副院长到胡先骕家,代表有关方面,就去年米丘林诞生一百周年纪念会上对他的错误批判,向他道歉;同时,邀请他出席即将于8月在青岛市举行的遗传学座谈会。这次座谈会是陆定一建议,并在中共中央宣传部科学处指导下,由中国科学院和高等教育部联合召开的。它是自然科学方面贯彻“百家争鸣”方针而召开的第一个会议。胡先骕教授参加了座谈会,做了十多次发言。1958年,胡先骕教授被禁售销毁的《简编》,由上海科学技术出版社再版问世。
受益于“百花齐放,百家争鸣”方针的提出,把学术问题同政治问题严格区别开来,胡先骕教授的冤案,才得以较快地平反,才得以推倒强给他的政治罪名和不实之辞。他是有幸的。
一年后,“百花齐放,百家争鸣”的方针名存实亡,许多善良的人们又为此付出了惨重代价。

参考文献和注释
1、俞德浚:“胡先骕”,《中国现代生物学家传》(第一卷),湖南科学技术出版社,1986年,第70-85页。
2、施浒:“胡先骕”,《中国现代科学家传记》(第四集),科学出版社,1993年,第423-433页。
3、胡先骕:《植物分类学简编》,高等教育出版社,1955年,第342-343页。
4、李森科于1950年发表《科学中关于生物种新见解》的文章,由此揭开一场新的大论战。
5、李佩珊等:《百家争鸣——发展科学的必由之路》,商务印书馆,1985年,第6页,第372-420页。
6、薛攀皋、季森卿、宋振能:胡先骕著《植物分类学简编》出版和随后的批判,《中国科学院生物学发展史事要鉴》(1949-1956),1993年,第191-193页。
7、《首都举行的米丘林诞生百周年纪念会闭幕》,《人民日报》,1955年11月1日。
8、童第周:创造性地研究和运用米丘林学说为我国社会主义建设服务,《人民日报》,1955年11月1日。
9、石希元:李森科其人,《自然辩证法通讯》,1979年,第1期,第125-157页。
10、夏伯铭;科学泰斗,还是知识瘟神,《民主与法制》,1988年,第9期,第36-39页。
11、《竺可桢日记》(Ⅲ),科学出版社,1989年,第609,613,690页。
12、胡先骕:我国学者应如何学习米丘林以利用我国的植物资源,《科学通报》,1956年8月号,第13-14页。
13、陆定一:对于学术性质、艺术性质、技术性质的问题要让它自由,《陆定一文集》,人民出版社,1992年,第494-495页。
14、《百年恩来》,中国经济出版社,1998年,第1268-1269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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