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户名 密码 看不清?点击更换 看不清?点击更换 忘记密码 注册   加入收藏  
 
 
杜鹃啼处,血染胭脂雨——话说云间词派
来源:  作者:  点击:次  时间:1970-01-01 08:00于哲学网发表

 

  以地域命名的词学派别,云间词派明显打上地域色彩。它的作者群,以松江人或者是生活在松江,在松江进行创作者为主。云间派的代表人物有陈子龙、李雯、宋征舆,柳如是理所当然也是其中的一个。另外,夏完淳、蒋平阶虽然是晚一辈,但作为云间词派的后劲,功不可没。而纵观云间词派的发生、发展,大致可以分为三个时期:从《三子诗余》之类的唱和,是第一阶段;北京沦陷前后,到南明灭亡,直至陈子龙、夏完淳的就义,则是云间词派发展的第二阶段;至于进入清代以后,直到自然消亡,则是这个词派的第三时期。

  早期云间词派,主要产生于崇祯年的前期。以陈子龙为首,包括李雯、宋征舆在内的“云间三子”、“云间六子”等一批酒朋诗侣,他们在功名进取之余,切磋酬唱,所以此间的词,更多流露的是才子佳人的风流蕴藉。虽然社会政治的重重阴影,曾使他们感到抑郁不平,可是“为艺术而艺术”的观念,加上狭小的生活圈,和受其“风骚之旨,皆本言情;言情之作,必托于闺襜之际”的词观制约,他此间的词风师承唐五代的《花间词》,大抵以委婉细腻的小令,抒写闺情、闺怨之类的缠绵情思。这一时期的作品在感情上极其注重一个真字。

  比如《少年游·春情》:

  满庭清露侵花明,携手月中行。玉枕寒深,冰消香浅,无计与多情。
  奈他先滴离时泪,禁得梦难成。半晌欢娱,几分憔悴,重叠到三更。

  作品摘取生活中的一个片断,真实细腻地再现一位有感于“玉枕寒深”、有“梦难成”的孤思独眠者,对“清露侵花”之夜携手言别往事的回忆。今日玉枕三更的辗转反侧、当年携手挥泪时的缱绻缠绵,一切写得异常生动。据陈寅恪先生考证,这首词作于崇祯十年。它所描写的是两年之前,诗人与柳如是之间依依惜别时的往事。显然,表现生活、真实地再现诗人一己之真情,是这首词的基调。

  也就是在那一阶段,与陈子龙同居松江南园的柳如是,也写下大量的诗词,这些作品后来收入陈子龙为之写序的《戊寅草》(又名《鸳鸯楼词》),其中的词达三十一首之多,词风同样是“从瑶台金屋中阅历得来”,情真意切,充分体现了云间派的精髓。

  作为明代诗坛的殿军,陈子龙高尚的品格和精深的文学造诣,崇拜他的“追星一族”遍及江南,所以当他与李雯及宋氏兄弟开创云间词派以后,不仅松江府各县群起响应,形成“近人诗余,云间独盛”(彭孙遹《金粟词话》)的词坛景观,这种“言情之作,必托于闺襜之际”的风格,还广泛地波及并影响到江苏、浙江词坛,乃至更行更远……

  北京沦陷前后,经历了南明灭亡,直至陈子龙、夏完淳的就义,是云间词派的第二阶段

  其实,就陈子龙而言,崇祯十年出仕之后,诗人曾眼睁睁地看到这个业已被蛀空的王朝的即将倾塌。现实生活的血雨腥风更把诗人从诗酒唱和的小圈子中拉了出来,尤其是当陈子龙、徐孚远、宋徵璧,为处于风雨飘摇之中明王朝,主持编纂了一部举世瞩目的文稿——《明经世文编》经世,他们希望通过文编的形式总结过去的经验、教训,为当局提供“救时之用”的经世之道,以达到挽救时局的目的。政治上的入世,旁敲侧击,却也因此把云间派词人的词观从狭隘中解放了出来,此间的云间词,创作中少了些许脂气粉香,多了几分寄兴与悲凉。

  尤其到了江山易代,当鲜血淋漓的现实让他痛苦欲绝,云间词风为之一变。从此,“以当奕博”式的遣兴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沉郁顿挫,并充满比兴寄托的透骨悲凉,一扫陈子龙前期词的香艳婉约,呈现出一种多元化、复杂多变的倾向。在这些作品中,既有托诸闺怨的感兴寄托之作;也有直接披露郁积心头思绪的沉郁顿挫之篇;同时也不乏以词为刺,表现诗人对现状、对小人的批判;此外还出现了以香草美人的骚笔,借助典故铺张对爱国者的歌颂。比如《山花子·春恨》:

  杨柳迷离晓雾中,杏花零落五更钟。寂寂景阳宫外月,照残红。
  蝶化彩衣金缕尽,虫衔画粉玉楼空,惟有无情双燕子,舞东风。

  在“蝶化”、“衣尽”,“虫衔”、“楼空”的感触联想之下,分明流露了诗人面对危亡局势的忧心忡忡与怨忿。又如《点绛唇·春日风雨有感》:

  满眼韶华,东风惯是吹红去。几番烟雾,只有花难护。
  梦里相思,故国王孙路。春无主!杜鹃啼处,泪染胭脂雨。

  不难看出,作者借好景不常的自然现象表达出国家败亡之后内心的悲痛。至于他的绝笔词,更是直抒胸臆,凄怆动人。细读这类作品,虽然风格不一,主题各异,可是忧国忧民之下的痛苦不安,有些作品中,甚至隐约可见当年南宋遗民词风格。随着形势每况愈下,诗人从沉郁渐渐变得慷慨,变得激昂,在有些作品中甚至出现了直抒胸臆,一扫前期词的精雕细琢。在这一阶段中,云间词派年轻一辈的夏完淳,同样呈现出一种出奇的成熟,他的词也在沉郁顿挫与比兴寄托中,体现了云间词风格的巨变。

  正是这种风格,开浙西词派、常州词派先声。常州词派词论,从“意内言外、比兴寄托”出发,把词与诗放在同样地位,赋予词以“风”、“刺”功能。而在云间词派陈子龙、夏完淳的这一阶段的作品当中,词的这种功能,其实已进入完美的境界。

  历史没有为云间派留下更广阔的发展空间,云间词派高潮的突发与世事变迁的急转直下,让后世人目不暇接。

  陈子龙、夏完淳的殉难;李雯离奇之死;宋征舆出仕新朝。使曾经盛极一时的云间派,突然转入了无生气的第三阶段。

  后期云间派的发展,是在陈子龙的门生蒋平阶、沈亿年、周积贤等人中得到承传。他们三人合著词集《支机集》中,我们可以一睹他们的神情态度。从沈亿年撰写的《凡例》中所说的话来看:“词虽小道,亦风人余事。吾党持论,颇极谨严。五代犹有唐风,入宋便开元曲。故专意小令,冀复古音,屏去宋调,庶防流失。”显而易见的是,这种观点继承了早期云间派的理论。从实际上看,他们的词观其实比早期云间派“尊晚唐、北宋”更加偏狭,大多数人甚至于“专意小令”,而且“屏去宋调”,独取五代,所以也根本看不到云间词派高潮时所呈现的感兴、寄托。在清朝建国初期的政治高压、残酷杀戮之下,云间一派最终衰落已成注定。

  当一切尘埃落定,康熙年间由张渊懿、田茂遇合编的《清平初选》(宣统年间,此书改名为《词坛妙品》重印),为后期云间派留下一部较为完整的结集,而在这些作品中,留给出后人的更多的只能是遗憾。

  与此相反,在与松江邻近地区的一些接受过云间词熏陶的词人中,云间词派的变革却得到了继承和发扬。比如吴伟业、王士稹,比如浙江的“西泠十子”,还有江苏的陈维崧。

  谢章铤在《赌棋山庄词话》续编卷三中说:“昔大樽以温、李为宗,自吴梅村以逮王阮亭翕然从之,当其时无人不晚唐。”而十子中的毛先舒更曾说:“十子皆出卧子先生之门。国初,西泠派即云间派也。”(《白榆集·小传》)至于陈维崧,他早年拜师云间,所以深受陈子龙等人的影响,包括用小令写闺怨、闺情。后因国破家亡,后期作品也与陈子龙后期词如出一辙,借词抒发国破家亡的感伤,只是更加气势磅礴。

 

  总而言之,晚明出现的“云间词派”,在倡导雅正、回归晚唐北宋词的传统,对于纠正明词纤弱卑靡之风起到了积极的作用,在当时影响甚大,不可忽视。词的抒情功能得以重新重视,“云间词派”功不可没。但是,由于主观认识和客观时世的局限,“云间词派”只是奏响了词体复兴的序曲,而未能完成复兴重任。。此后,阳羡、浙西诸派先后崛起,陈维崧、朱彝尊、王士稹、纳兰性德等名家辈出,流派分呈、蔚为大观的中兴景象才最终得以出现。但在这流派分呈、蔚为大观的中兴景象背后,我们不难发现云间派的背影。


 



哲学网编辑部 未经授权禁止复制或建立镜像
地址:上海市虹梅南路5800号2座416室 邮编:200241
ICP证号:晋ICP备 05006844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