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键词:吴应箕;桐城派;戴名世;方苞;影响
吴应箕(1594—1645),始字风之,后更字次尾,号楼山,南直隶贵池兴孝乡(今安徽石台县)人,明末著名社会活动家、文学家、复社领袖和抗清英雄。《明史》载:“善今古文”,又操持选政,其言论风旨为时人所重,影响深远。
桐城派以文名世,是时代孕育的结果,也是地域文化土壤上开出的奇葩。从地域文化的角度考察,晚明时桐城已成为上江文化重镇,然而桐城以经学名世,在上江地区,艾南英、吴应箕以文名世,而艾南英被复社诸子所排斥,可是吴应箕不仅是上江社团的领袖,也是复社领袖,与桐城诸子有广泛的交往,其影响也就不可小觑。以此而推,他与清代戴名世、方苞所开拓的桐城文派有没有关系自然引起我们的思考。为了较为清晰地揭示吴应箕对桐城派的影响,我们主要从以下两个方面展开论述。
一、吴应箕与桐城派先辈们的交游
吴应箕与桐城诸子的交往是广泛的,特别值得一提的是1639年的一次聚会。“崇祯己卯正月,予应科举试于郡城,时安庆就试者咸在,而桐城有知名士数人,皆夙昔日游好也”(《楼山堂集》卷十六《池阳郡邸分韵序》)[1],吴应箕请方以智代为征客,举行了一个小型聚会,诗酒唱和,参加者有十五人,即赵又汉、周农夫(一作“父”)、方尔止、吴子远(方以智之舅)、方密之、邓简之、吴鑑在、左子直、钱幼光、左子厚、张濬之、刘臣向[2](469-472)、罗季先、刘德舆、刘仪之。集诗二十三首,吴应箕为之作序,提出了“志以言白,聚以志起,时以聚得,而素以时征”,强调“志”的重要性,表达了“雅颂久不作,周道今已东。我生困行墨,忧思日忡忡。”希望诸子们“毋为今日聚,而忘起沛丰”(《楼山堂集》卷二十二《池阳郡斋集桐城诸子分韵一东》)。接着在这一年春,由吴应箕起草的《留都防乱公揭》,经过了半年多争论之后,终于公之于世,署名于上的有:桐城方文、周岐(字农父)、左国林(字子直)、左国材(字子厚)。因这一年他与桐城诸子的交往较集中,我们以此作为考察基点,就显得较为方便。下面我们就将其中的几个主要人物予以介绍。
方以智(1611—1671),字密之,号曼公,明季四公子之一。1633年,就试于南京时结识吴应箕,并主盟吴应箕与刘城开创的国门广业社。1634年,桐城民变,方以智移居南京。同为复社巨子,在复社活动中接触颇多。吴氏集中《方密之以智画天柱峰图相赠作此还答》(《楼山堂集》卷二十三)、《将去吴门方密之赠诗书扇答此》(《楼山堂集》卷二十五)。
方孔炤(1591—1655),字潜夫,号仁植,即方以智之父。崇祯十一年(1638年)被任为右佥都御史巡抚湖广,吴应箕为之写下《与方仁植中丞书》((《楼山堂集》卷十四),吴氏集中还有《赠尚宝方潜夫孔炤》(《楼山堂集》卷二十五)一首七言律。
方文(1612—1669),字尔止,初名孔文,方以智从叔,青少年时与方以智同学友伴达14年之久。方文以诗名世,其诗“朴老真至”。吴氏集中有《送方尔止文赴安庐蔡宪副之招》(《楼山堂集》卷二十四)、《将往无锡答方尔止诗言别》(《楼山堂集》卷二十五)二首。
孙临(1610—1646),字克咸,后改字武公,明诸生,方以智妹夫,《明史》二七七卷有传。孙临工词赋,著作盈尺,喜谈兵,后弃儒从戎。与吴应箕交往密切。吴氏集中有:《赠孙克咸临》(《楼山堂集》卷二十五)、《赠孙克咸并序》(《楼山堂集》卷二十六)。
钱澄之(1612—1693),初名秉镫,字饮光,又字幼光,自号田间。先为阮大铖阴主之中江社成员,1633年冬,方以智从南京回乡,为其带来了新的讯息:“三吴举复社,辨别气类,与朝局相表里。若某之流,皆在所摈。……吾辈盍早自异诸?”[2](469)于是脱离中江社。著有《田间易学》、《田间诗学》、《庄屈合诂》、《藏山阁诗存》、《藏山阁文存》、《田间文集》等。他不仅是桐城诗派的创始人,也因其古文的创作实绩和生活的时间跨度大,影响了几代桐城士子,也是桐城由专注于经学研究开始转向热衷于古文创作的关键人物。刘声木《苌楚斋三笔》卷八说钱澄之:“论诗文精妙,实开桐城诸老之先河,至当而不可易,洵后世学人之龟鉴。”,张舜徽先生在《清代文集别录·潜虚先生文集》中也说:“桐城经学文章之绪,开自钱澄之。”
潘江,字蜀藻,号木厓。小钱澄之七岁。少即天才隽妙,博览群书,10岁试文郡邑,群士推为神童。钱澄之说:“及其以诗文交于予也,年正壮盛,方以全力攻制举之文,而讲求用世之学,诗外其余事耳。”然而潘江“以诗文称于世者30余年”[2](268),著有《木厓集》、《木厓续集》,辑有明代以来的桐城籍诗人之诗的巨著《龙眠风雅》和《龙眠风雅续集》,真正实现了桐城由重经向重文的转变。在吴氏集中有《潘蜀藻序》,文中语气透露出前辈对后学的指导鼓励之意。
与吴应箕交往的桐城名士还有很多,我们只能选择了一些与戴名世、方苞有联系的名士作一点介绍,并企图借此来展开论述。
前四位是方氏家族中人及其姻亲,是方苞的长辈。虽然方苞出生于南京,但明末桐城之变后,方氏家族多迁于南京,吴应箕的《留都见闻录·时事》就有记载:“桐城自甲戌乙亥后,巨室尽家于南。何相国以元老客居而门庭安静,都人咸诵之。其余,方仁植中丞、方坦庵太史、孙鲁山给谏皆为时名人,而悉家于此又数姓之兄弟子侄,文采风流炤耀京邑,他方流寓者所不敢望。”[3]吴应箕长期寓居南京,与他们的交往也较多,再说方苞的祖父方帜与方以智、方文、孙临年龄相仿,相互的影响是必然的。而方帜学行给方苞的印象是深刻的,他在《大父马溪府墓志铭》中说:“少时以家贫迫生计,未得时依大父,及冠后,从钱饮光、杜于皇、苍略诸先辈游,始知大父文学为同时江介诸公所重。”[4](189)敬仰之情溢于言表。方苞的父亲方仲舒也与钱澄之、方文也有往来,常相唱和。[5](58)
钱澄之对方苞的影响是直接的。方苞在《田间先生墓表》中说:“苞未冠,先君子携持应试于皖,反,过枞阳,宿家仆草舍中。晨光始通,先生扶杖叩门而入。先君子惊。问曰:‘闻君二子皆吾辈人,欲一观所祈向,恐交臂而失之耳。'先君子呼余出拜,先生答拜,先君子跪而相支柱,为不宁者久之。因从先生过陈山人观颐,信宿其石岩。自是,先生游吴越,必维舟江干,招余兄弟晤语连夕,乃去。”[4](132)作为桐城遗老,这样关心后辈的成长,对后辈的影响无疑是深远的。
潘江家中藏书颇多,又奖掖后学。戴名世说:“里中潘木崖先生,博雅君子也,家中多藏书,余往往从借观,因师事之。”[6](117)对戴名世影响较大。
这些人与吴应箕有着相近的人生价值取向和政治倾向。从年龄上说,除方孔炤之外,吴应箕比他们要长16岁以上,加上方氏、钱氏诸子均是复社成员,而吴应箕是复社的创始人之一,成名较早,自然有着较大的影响力。再说方氏、钱氏诸子中虽也有文名,但都致力经学,不象吴应箕以文名世,而且以教书选文为生,对文章有深入的思考,有更为系统的理论。又因吴应箕操持选政,陈肇曾《吴楼山先生遗集序》云:“自次尾科牍出,天下翕然,奉之为珪璧指南,至有不以名列天衢为荣,以文入选者贵于凌高梯而被丹黼。”(《楼山堂遗文》卷首)所以在他们的交往过程中,虽然说他们的影响是相互的,但就文学思想来说吴应箕对桐城诸子的影响可能要大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