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岳霖的知识论对中国哲学而言是全新的,他所使用的概念和方法都是西方的,但他力图摆脱西方哲学的心物、主客二分法,并批评了西方在认识问题上的人类中心论,从“道”的观念出发讨论认识问题,不仅弥补了中国认识论的“缺失”,而且为吸收西方哲学建立中国的认识论学说进行了可贵的尝试,作出了历史性贡献。
建立认识论学说的哲学家还有张东荪。张东荪在“科玄论战”中就对科学派、西学派的一些混乱说法进行过批评。他对西方哲学有广泛了解,并进行过大量的传播与介绍。在金岳霖之前,他就出版《认识论》一书成为最早在中国建立认识论的哲学家。但他的认识论是一种多元的认识论,对西方各种认识学说都有所讨论,并认为各有其地位,他自身缺乏一以贯之的主张与体系。在初创阶段,这也是难能可贵的。
五、中西结合的其他尝试
重建中国哲学的另一位重要哲学家是贺麟。贺麟对西方哲学特别是黑格尔哲学有精深研究。在复兴民族文化的潮流下,他特别强调儒家文化与哲学的复兴。但要复兴儒家文化,他认为必须大量吸收并转化西方思想,用西方哲学发挥中国哲学。在他看来,中国的儒家文化有以“格物”为标志的智慧之学,有以“礼教”为核心的意志之学,有以“诗教”为中心的艺术之学。中国哲学的开展,就是使儒家思想向艺术化、宗教化、哲学化的方向开展,并且重视为新科学奠定“精深基础”。这些工作都要在中西结合的过程中进行。
对儒家哲学,他尤其关注陆、王心学。如果说,现代中国哲学有“新理学”与“新心学”之分,而冯友兰提出并建立了“新理学”,那么,贺麟应当是“新心学”的真正提出者。在《五十年来的中国哲学》一书中,他特别突出陆、王心学的发展,就是为此作准备的。贺麟认为,陆、王心学重视自我意识,对个人与民族自觉都有意义,而王阳明的良知说,对于求得心之所安很有价值。为此,他主张将新黑格尔主义与中国的陆、王心学相结合,建立新陆王哲学即新心学。但他后来并没有进行这项工作而是转向西方哲学的译介与研究了。
在30年代,随着西方哲学包括马克思主义哲学的传入,也有学者主张并宣传唯物论哲学。唯物、唯心之说是从西方近来的,在知识界也有反映,张申府、张岱年就是重要代表。张申府对西方哲学很有研究,他主张将唯物论与逻辑分析方法以及孔子的仁学结合起来,建立一种综合的哲学。他虽然没有写出专著,但他的这种主张不失为一种新的观点,并产生了一定影响。张岱年则发表《论外界的实在》、《谭理》、《辩证唯物论的知识论》等许多文章,主张将辩证唯物论与中国固有的唯物论传统结合起来,并建立唯物论的认识论学说。他还发表《哲学上一个可能的综合》的文章,正是提出运用“综合”的方法建立中国哲学,其具体作法是“将唯物、理想与解析综合于一”,即将中西唯物论、中国的理想主义、西方的解析即分析方法结合在一起,创造出新的中国哲学,这就是后来所说的“综合创新”。
从哲学本体论与方法论上说,所谓“综合”,主要包括两方面意思。一是在本体论上将近现代西方唯物论与中国古代唯物论的传统哲学相结合,二是在方法上将唯物辩证法与形式逻辑的分析法相结合。这里除了引进西方的唯物论与逻辑分析方法之外,重要的是要重新挖掘中国传统哲学中的唯物与辩证思想。在后来的研究中,他除了对张载等人的思想进行系统论述之外,很好地运用了解析的方法,对中国哲学中的观念范畴进行了精深的解释。
六、道德形上学的重建
在这些哲学家中,除了金岳霖具有道家的某些特征之外(其实他所说的“道”不全是道家的),梁漱溟、熊十力、冯友兰、贺麟等人的哲学及其主张,都与儒家哲学有关,因而被称为当代新儒家。50年代以后,熊十力的弟子们在海外发挥熊氏学说,推动了当代新儒学的发展。他们一方面回到中国文化本位的立场,另一方面又在中西对话的道路上不断探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