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实在论与反实在论之争的现实意义(1)-科技哲学
来源:  作者:毛艳明 张之沧  点击:次  时间:2002-02-08 00:00于哲学网发表

 其四是目的性。一切哲学都不是无的放矢。古代哲学是为了发现有关宇宙的真理性知识。近代以来的哲学则是为了给人类提供发现真理、认识真理和为真理进行辩护、证明的一套方法与原则。所以,哲学决不是被动地从认识对象中接受到它的思维活动的目的的指示,而是从一开始就使认识对象从属于目的,从属于自我意识的有目的的创造。这种目的一方面是人本身的合目的性的要求,因为人本身就是作为目的而存在的,而且他的目的“是不能为任何其他目的所代替的,是不能仅仅作为手段为其他目的服务的,因为如果没有人,就根本没有什么具有绝对价值的东西了;如果全部价值都是有条件的,因而是偶然的,理性就根本不可能有最高的实践原则了。”[6] 而最高的实践原则也就是人类本身固有的目的,换句话说,人类理性的最高的目的就是旨在促进人类获得更高的利益。另一方面这种目的也是自我意识作为自在自为的存在本身所必然设定了的。就认识而言,它设定的目的就是要到达绝对真理的认识;就实践而言,它的目的就是要实现最大的利益,从而实现认识和实践的统一。所以,哲学的目的决不是实在问题,而是如何发现真理、认识真理,促动认识和实践的统一,为人类求得最大利益的问题。
其五是实用性,在反实在论者,尤其是实用主义者看来,与哲学相比,艺术的社会价值和主体性自古以来就得到人类的充分肯定,不论是过灯红酒绿的生活,还是处在悲苦凄凉之境,只要有情感就有艺术,离开艺术不仅人生将失去意义,而且将殃及整个人类的生死存亡。至于科学自从通过哥白尼革命以一种精致、完整和真理性的知识形态和认识形式与哲学脱离之后,迄今不仅构成推动社会前进的主要动力,而且对人们的思想观念、思维方式、政治、经济、文化、意识形态乃至日常生活等诸个领域都产生了巨大的影响和冲击。这也是为什么自近代以来,科学家较哲学家更受人类宠爱的原因所在。至于哲学家之所以没有能够逃脱众人的唾弃,追其究竟,不是作为整个的哲学缺乏主体性和实用性,而是某些流行的哲学的主体性缺乏实用性。
古典哲学的这一缺陷,早就受到康德和黑格尔的重视,为此他们都力图把实践的观点引进自己的哲学体系。遗憾的是康德由于站在形而上学的角度分裂了理论与实践的辩证统一,而黑格尔由于他一生都偏重思辨和理论,而且总是颠倒现实和理论、实践与理论之间的关系,以至他的哲学特征也与以前的哲学一样是理论的、非实践性的。只是到了马克思时代,才真正从理论和实践辩证统一的角度在哲学中突出了实践的地位;并第一次明确宣布“重要的不是理解世界,而是改造世界。”哲学应该首先关心如何从这个世界上消除饥饿、痛苦、剥削、压迫和不平等;为此他把毕生精力都用来发现人类社会发展进化的规律,并试图要人们遵循这条规律来改造现实的社会制度和人类赖以生存的世界。
哲学的实践观点,在美国的实用主义者那里被突出为一种实用性,换句话说,无论是哲学还是科学,在他们看来只有对于人类生活,对于人类认识自然和应付自然有用,才是有意义的,才可谓之为真理。这样一来,所谓哲学上的本体论问题或有关实在的问题也就自然而然地退居到次要地位。“有用就是真理”、“科学只不过是人类用来应付环境的一种工具”、“科学无所谓真假,只有好坏之分”等工具主义和反实在论观点上升到哲学中的首要位置。
与反实在论者相比,实在论者在古代主要是强调人类认识的具体性、经验性、可见性;在近代主要是强调科学认识的实证性、精确性、逻辑性;而在当代,由于科学实在论者既吸收了传统哲学中的唯物主义观点,也吸收了流行于当代的科学主义的认识论和真理观,以至他们主要强调的是人类认识的客观性、可靠性、真实性和实在性。
    三、实在论与反实在论之争的理论意义
今天,在实在论方面,已经从它的古典实在论阶段发展到科学实在论阶段;在反实在论方面,已经从它的古代的怀疑阶段发展到反科学的实在论阶段。这既说明了实在论与反实在论争论的长期性和现实性,也说明了正是在两者的激烈争论过程中,才深化了人类对于世界的实在性的认识和理解。进入20世纪80年代之后,科学实在论对于反科学实在论的让步;反科学实在论对于经验建构性和思维主观性的强调;以及诸多折衷主义的科学哲学派别的问世,都证明:人的认识总是有分、有合的过程;通过分化,人类将认识从表面和肤浅引向深入;通过综合,人类又将认识从局部和具体引向整体和全面,也正是通过分化和综合这样两种既对立又统一的认识形式和认识过程,才将人类的认识一步一步地由相对真理推向绝对真理,由主观真理推向客观真理,由经验认识推向理论认识,由必然王国推向自由王国。所以,今天认真分析、研究、总结、概括哲学史上始终存在的实在论与反实在论的争论历史,有着深刻的本体论、认识论和方法论意义。
在本体论上,通过对“实在”的研究,使人类能够更清楚地认识:究竟什么是实在的,什么是不实在的;什么是精神性的东西,什么是物质性的东西;什么是思维建构物,什么是客观存在物;什么是可以直接经验到的存在物,什么是只有运用数学方法和逻辑推理才可以计算出或推断出的存在物。实在的东西不能只局限于人类的感觉或知觉的范围,应该允许人们对未知世界的推理和判断,应该毫无疑义地肯定我们的能思维的大脑连同我们的血肉之躯都是属于这个真实存在着的世界的,只是我们不能轻意地相信自己在此时此地的认识就是唯一真实的。比如20世纪的物理学革命就摧毁了笛卡尔—牛顿的旧世界观,建立起一种新世界观,这是对宇宙的非实在论的、现象论的解释,避免了经典科学的描述不依赖于人类测量的亚原子实在世界的试图。另外,现代物理学对量子本质的解释,对物理学中“显性”秩序和“隐性”秩序的区分,以及对事物与活动的重叠性论述,也是既克服了传统科学的机械性和实在性,又开辟了新科学的相关性和生态性。根据重叠性和相关性,后现代化科学家认为思维、记忆和想象并非只为人类或高级动物拥有,也为蝙蝠、蜜蜂的行为所必要;不仅细胞具有记忆和决策的萌芽,“DAN和RNA大分子也不是单纯被动的实在,可以主动地改变其组成部分。”每一个自然单位就象一个包含行为,把宇宙的活动作为一个整体包容其中。因此从科学的有机论观点上看,暂时性是不实在的,实在物不仅过去存在,将来也永远存在;所有的物理学定律都不是一成不变的,而是一个不断进化的过程。
科学的这个发展过程证明:思维和存在的统一性的确是存在于现实中,但更重要的是存在于认识和实践的历史过程中。自在的实在的世界当然是客观的,但也是不断地运动和变化着的。因此,为我之实在的世界虽然也有其客观实在性,但由于思维和存在之间总是不可避免地存在着某种差异性,这也就自然地导致了自在的实在的世界和为我之实在的世界之间的差异性。反实在论者实际上是抓住了人的认识和实践、思维和存在之间的非统一性的先天缺陷和后天认识上的困难与局限性。
在认识论上,实在论与反实在论之间的长期争论固然都表现出其片面性和形而上学性,但是它也同样证明了人的认识过程总是个内在地包含着矛盾和冲突的运动,而且只有这样,人的认识才能获得进步和发展。否则,如果矛盾的双方完全达到统一,不再存在冲突和斗争,那么人的认识过程,就会由于缺乏内部的矛盾冲动,失去认识得到继续发展和完善的动力。事实上,自本世纪60年代,科学实在论登上科学哲学舞台,将本体论研究以一种“总体的科学”的名份恢复其应有的哲学地位之后,与反科学实在论展开激烈争论以来,之所以会在一个短暂时期内就涌现出如此多的“实在论”和“反实在论”派别,诸如什么“隐实论”、“准实在论”、“内在实在论”、“弱实在论”、“关系实在论”、“测量实在论”、“现象实在论”、“日常实在论”、“建构论”、“经验建构论”和“自然本体论”等,这本身就证明了这场争论的认识论意义和价值。
“实在”问题,这是一个十分抽象的哲学问题,它涉及到何谓实,何谓在,何谓真假,何谓有无的问题。而一切所谓的“真、假、有、无”都涉及到主客体的关系,涉及到人的认识能力、认识界限,认识的途径、方法和手段,以及认识的真理性等方方面面,也涉及到感性认识和理性认识、经验事实和理论概括、个别与一般、具体与抽象、认识的可能性与现实性、或然性与必然性等诸多认识范畴之间的辩证关系问题。所以,实在论与反实在论之争,在古代主要表现在本体论问题上,而在近代则主要表现在认识论上,即表现在人类是否有能力认识实在的世界,人类如何才能认识实在的世界,以及人类所认识的世界是否就完全是主客统一的和唯一真实的世界等问题和方面。如果我们能够在认识方面恰到好处地解决这些问题,我们就会将这个迄今还存在着无数未知领域的世界的认识极大地向前推进一步。
在方法论上,实在论者通常运用的是经验的方法,把科学实验和生产实践看作是获得真实认识的源泉和手段。与此相联系,他们在方法论上,相信理性思维和理性方法的重要地位和决定性作用。相反,反实在论者则更多的是强调精神因素、主观心理因素、社会文化背景因素、情感和情趣因素等在认识过程中的重要性。与之相关,在方法论上,他们更注重的是各种非逻辑的和非理性的因素与方法在认识过程上的决定性作用。
方法上的差异往往导致认识上的差异,这是实在论者和反实在论者长期存在的冲突与斗争的重要原因之一,因此如果我们能够以广泛、翔实的第一手材料作为研究基础,以唯物辩证法作为基本的方法论原则,采用各种可能利用的方法,包括:缜密的逻辑分析、详细的论证比较、全面地概括、综合,以及系统论、进化论、解释学和结构主义的方法论思想,将当代最新的科学成果及时运用到实在论与反实在论的研究上。大胆开拓,力求创新,锐意进取。达到兼收并蓄、融合与统一,那么我们也就一定会由于视野的开阔,想象力的丰富,方法上的灵活,在认识上获得长足进展,从而对世界的实在性问题,趋向更多的真理性认识。尤其是国内,近十几年来,由于受到国际反形而上学和反本体论哲学的影响,认为哲学自近代起就进入认识论和方法论时代,本世纪又转向逻辑哲学、语言哲学、意义理论和后现代主义的反哲学倾向。岂不知,当今哲学已经完成从古代的本体论到近代的认识论,再到当代的反形而上学这样一个否定之否定过程,再次回到本体论哲学的研究上来。只是这种回复不是简单的重复,而是在认识论、方法论、逻辑学、语言哲学、解释学、结构主义、人本主义哲学和各门自然科学基础上的综合性研究。所以今天分析、研究实在论与反实在论之争,实质上也是旨在促进哲学界有关宇宙观和本体论的深入研究和发展。


注释:
[1]黑格尔:《自然哲学》,商务印书馆1986年,第35页。
[2]维特根斯坦:《哲学研究》,Oxford 1963,第79页。
[3]《传习录》上,第385页。
[4][5]恩格斯:《自然辩证法》,人民出版社1971年,第29页,第31页。
[6]《西方哲学原著选读》,商务印书馆1982年,第317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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