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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因斯坦的“宇宙宗教”(1)-科技哲学
来源:  作者:李醒民  点击:次  时间:2002-02-05 00:00于哲学网发表

 爱因斯坦看到,开普勒(J.Kepler)、牛顿、马赫(E.Mach)、普朗克就是这样的人。为了清理出天体力学的原理,开普勒和牛顿,花费了多年寂寞的劳动,他们对宇宙合理性——而它只不过是那个显示在这世界上的理性的一点微弱反映——的信念该是多么深挚,他们要了解它的愿望又该是多么热切。给他们以力量和鼓舞,使他们不顾无尽的挫折而坚定不移地忠诚于他们志向的,就是宇宙宗教感情。马赫对观察和理解事物的毫不掩饰的喜悦心情,也就是对斯宾诺莎的所谓的“对神的理智的爱”,如此强烈地进发出来,以致到了高龄,还以孩子般的好奇的眼睛窥视着这个世界,使自己从理解其相互联系中求得乐趣,而没有什么别的要求。渴望看到宇宙先定的和谐,是普朗克的坚忍不拔的毅力和无穷无尽的耐心的源泉。普朗克就是因此而专心致志于物理学中的最普遍的问题,而不使自己分心于比较愉快的和容易达到的目标上去。爱因斯坦认为,把普朗克的这种态度归国于非凡的意志力和修养是错误的。促使人们去做这种工作的精神状态,是同信仰宗教的人或谈恋爱的人的精神状态相类似的;他们每天的努力并非来自深思熟虑的意向或计划,而是直接来自激情——宇宙宗教感情。
爱因斯坦本人何尝又不是这样呢。大学毕业后,他几经奔波依然没有找到工作。他怀着失业的痛苦,埋头研究分子力同牛顿超距作用之力之间的内在关系,他从那些看来同直接可见的真理十分不同的各种复杂现象中认识到它们的统一性中,经受了一种“壮丽的感觉”。在专利局工作期间,他利用业余时间,潜心研究问题,终于在1905年发表了三篇划时代的论文。在黑暗中焦急地探索广义相对论的年代里,他怀着热烈的向往,时而充满自信,时而精疲力竭,最后终于跋涉到光辉的顶点。在后半生,他专拣最厚的木板钻孔,潜心研究统一场论数十年,毫不退缩和气馁。促使爱因斯坦几十年如一日地致力于科学探索的动机和动力,正是源于他的深沉的宇宙宗教信仰和强烈的宇宙宗教感情,这种感情甚至成了他生活和工作的指导原则。他鄙视对财产、虚荣和奢侈生活的追求,他生活淡泊,喜好孤独,都或多或少地与宇宙宗教感情有关。

四、科学、宗教及其他
爱因斯坦对宗教问题并未作过什么专门研究,他仅偶尔就宗教以及科学与宗教的关系等论题发表一些简短的评论。尽管如此,他的评论也是饶有兴趣的。
在爱因斯坦看来,宗教的发展可以划分为三个阶段:恐惧宗教、道德宗教和宇宙宗教。他认为,支配着宗教思想和宗教经验生长的是各式各样的情感。在原始人的心里,引起宗教观念的最主要的是恐惧——对饥饿、野兽、疾病和死亡的恐惧。在人类生活的这一阶段,对因果关系通常并不怎么理解,于是人们就在心里造出一些多少可以同他们自己相类似的虚幻东西,以为那些使人恐惧的事情都取决于它们的意志和行动。人们为了求得它们的恩宠,于是便按照代代相传的传统,通过一些行为和祭献,以邀宠于它们,或者使它们对人有好感。爱因斯坦在这个意义上称其为恐惧宗教。
社会冲动是形成宗教的另一个源泉。父亲、母亲和范围更大的人类集体的领袖都不免要死和犯错误。求得引导、慈爱和扶助的愿望形成了社会的或者道德的上帝概念。就是这个上帝,他保护人、支配人、奖励人和惩罚人;上帝按照信仰者的眼光所及的范围来爱护和抚育部族的生命,或者人类的生命,或者甚至是生命本身;他是人在悲痛和愿望不能满足时的安慰者;他又是死者灵魂的保护者。爱因斯坦指出,这就是社会的或道德的上帝概念。他还认为,从恐惧宗教发展到道德宗教,实在是民族生活的一大进步。但是,切不要以为原始宗教完全以恐惧为基础,而文明人的宗教则纯粹以道德为基础。实际上,一切宗教都是这两种类型的不同程度的混合,其区别在于:随着社会生活水平的提高,道德性的宗教也就愈占优势。 爱因斯坦看到,上述两种宗教类型的共同特点在于,它们都具有拟人化的上帝概念。只有具有非凡天才的个人和具有特别高尚品格的集体,一般说来才能超出这一水准,而达到宗教
体验的第三阶段——宇宙宗教。这种宗教没有人格化的上帝,也没有教条式的教义,因而不会为任何教会所利用。因此,恰恰是在每个时代的异端者中间,倒可以找到那些洋溢着这种最高宗教感情的人,他们在很多场合被他们的同时代人看作是无神论者,有时也被看作是圣人。他们彻底深信因果律的普遍作用,对那种由神来干预事件进程的观念,是片刻也不能容忍的。([1],pp. 279~281)
爱因斯坦也分析了科学和宗教的职份、范围、相依关系及冲突原因([4],pp. 181~186)。在他看来,科学是一种历史悠久的努力,力图用系统的思维,把这个世界中可感知的现象尽可能彻底地联系起来。说得大胆一点,它是这样一种企图:要通过构思过程,后验地来重建存在。而要问宗教是什么,可就不容易回答了。因此,我们宁可问信仰宗教的人志向有何特征。爱因斯坦对此的回答是:一个人受了宗教的感化,他就是已经尽了他的最大可能从自私欲望的镣铐中解放出来,而全神贯注地坚持超越其个人价值的思想、感情和志向。重要的是在于这种超越个人的内涵的力量,在于深信这种力量超过一切的深远意义,而不在于是否曾企图把这种内涵同神联系起来。因此,说一个信仰宗教的人是虔诚的,意指他并不怀疑那些超越个人目的和目标的庄严和崇高;而这些目标和目的是既不需要也不可能有理性的基础的。但是它们的存在同他自己的存在是同样必然的,是同样实实在在的。在这个意义上,宗教是人类长期的事业,它要使人类清醒地、全面地意识到这些价值和目标,并且不断地加强和扩大它们的影响。如果人们根据这些定义来理解宗教和科学,那么它们二者之间就不可能有什么冲突。因为科学只能断言“是什么”,而不能断言“应当是什么”,可是在科学范围之外,一切种类的价值判断仍是必要的,相反地,宗教只涉及对人类思想和行为的评价,它不能有根据地谈到各种事实以及它们之间的关系。照此看来,以往科学与宗教之间的众所周知的冲突,应该完全归咎于对上述情况的误解。例如,当宗教团体坚持《圣经》上记载的一切都是绝对真理,或科学的代表人物根据科学方法试图对价值和目的做出根本性的判断时,二者的冲突就是不可避免的了。
尽管宗教和科学的领域是界限分明的,可是爱因斯坦认为它们之间还是存在着牢固的相互关系和依存性。虽然宗教可以决定目标,但它还是从最广义的科学学到了用什么样的手段可以达到它自己所建立起来的目标。虽说科学只能由那些全心全意地追求真理和向往理解事业的人来创造,然而这种感情的源泉却来自宗教的领域。同样属于这个源泉的是这样一种信仰:相信那些对于现存世界有效的规律能够是合乎理性的,也就是说可以由理性来理解的。很难设想一位真正的科学家没有这样深挚的信仰。爱因斯坦用一个形象的比喻来说明科学和宗教的相依关系:科学没有宗教就像瘸子,宗教没有科学就像瞎子。
但是,这种相依关系有时却受到破坏。爱因斯坦揭示出,现今宗教领域同科学领域之间的冲突的主要根源在于人格化的上帝这个概念。固然,主张有一个能干涉自然界事件的人格化的上帝这种教义,决不会被科学真正驳倒,因为这种教义总是能够躲进科学知识尚未插足的一些领域里去的,但是,宗教代表人物顽固坚持教条的教义的行为,不仅是不足取的,而且是可悲的。因为一种不能在光天化日之下而只能在黑暗中站得住脚的教义,由于它对人类进步有着数不清的害处,必然失去它对人类的影响。爱因斯坦认为,在为美德而斗争中,宗教导师们应当有魄力放弃那个人格化的上帝的教义,也就是放弃过去曾把那么大的权力交给教士手里的那个恐惧和希望的源泉。他们应该利用那些能够在人类自己身上培养出来的真、善、美的力量。这虽则是一个比较困难的任务。在宗教导师完成了这样的净化过程之后,他们必定会高兴地认识到:真正的宗教已被科学知识提高了境界,而且意义也更加深远了。的确,科学不仅能替宗教的冲动清洗它的拟人化的神的渣滓,而且也能帮助我们对生活和理解达到宗教的精神境界。
科学与宗教的完善结合只有在宇宙宗教中才能得以实现。在这里,科学受宗教情感的激励而追求真理,宗教用科学提供的手段达到自己设定的目标。但是,怎样才能达到这一境界呢?爱因斯坦如下指出了通向宇宙宗教的道路:“在我看来,人类精神愈是向前进化,就愈可以肯定的说,通向真正宗教感情的道路,不是对生和死的恐惧,也不是盲目信仰,而是对理性知识的追求。”([4],p. 186)

参考文献
《爱因斯坦文集》第1卷,许良英等译,北京:商务印书馆,1976年第1版,第2页。
洪汉鼎:斯宾诺莎,《西方著名哲学家评传》第4卷,济南:山东人民出版社,1984年第1版。
G.霍耳顿:《科学思想史论集》,许良英编,石家庄:河北教育出版社1990年第1版,第65页。
《爱因斯坦文集》第三卷,许良英等编译,北京:商务印书馆,1979年第1版,第379页。
Albert Einstein: Philosopher-Scientist, Edited by P. A. Schilpp, Tudor Publishing Company, New York, 1949, p.284.
H.彭加勒:《科学的价值》,李醒民译,北京:光明日报出版社,1988年5月第1版。第190页。
H.杜卡斯,B.霍夫曼:《爱因斯坦论人生》,高志凯译,北京:世界知识出版社,1984年第1版,第58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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